魯家這樣的人家裡，連飯菜都難以下嚥。月錢，那得是多遙遠(yuǎn)的事啊。經(jīng)小葉子提醒，官雲(yún)裳也開始緊張起來。正好這天魯銀秀提著一盒糕點就過來，官雲(yún)裳瞅著她那張月亮臉，糾結(jié)地想著，應(yīng)該怎麼找她還錢呢？
她這廂還沒開口，那頭月亮臉閃著光芒，笑瞇瞇地說，“福兒，聽說你最近越過越好了。”
“呃，有這回事嗎？”官雲(yún)裳皺著眉頭，她越過越慘是真的。
“行了，跟姐姐我也就別瞞著了，奶奶那邊都誇你來著。”
“誇我什麼？”
“她說你好生養(yǎng)。樣子又俊，以後的孩子肯定好看。”
“噗——”魯家的女人就離不開這些事了。官雲(yún)裳無奈地支著頭。都是些什麼啊。對了，她等著要帳來著。揉了揉臉，她堆起一點笑容，“姐姐，你最近手頭緊嗎？”
月亮臉一聽這話，立時興奮起來，“妹妹，你真是我肚裡的蛔蟲啊，我正想找你借點銀子。
蛔蟲？！官雲(yún)裳腦門立時劃過N條黑線，再聽到後面一句，她直有要黑眼暈倒的衝動。這還沒開口要還錢，她還先借起來了。官雲(yún)裳沒來得及張口，魯銀秀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唉，都是我那表弟了，前些天他看上一個青樓姑娘，誰知道那窯姐兒設(shè)了套害我表弟。如今我表弟欠下二千兩銀子，脫不了身。你說說這個丟人的事兒，又不能跟我舅舅他們說，我表弟只得求助我們這些平輩的。你說，我這當(dāng)姐姐的，也是沒辦法啊。妹妹，你能借我點銀應(yīng)應(yīng)急不？”
“什麼？二千兩？”官雲(yún)裳直要炸毛，當(dāng)她這是銀庫啊，她現(xiàn)在二十兩都沒有，等著月亮臉還她五百二十兩銀子呢。
月亮臉這一說，官雲(yún)裳到是想起來了，這幾日裡，她先是說表妹病了，又說表哥哥生孩子了，又是表嫂子摔斷了腿，最後還來個表弟被人騙了。這真是個個可憐，只是月亮臉?biāo)碛H怎麼都這麼背啊。這爲(wèi)了借點銀子，值當(dāng)嗎？這是個個被她咒啊。
官雲(yún)裳手上那筆錢本是贏來，不當(dāng)數(shù)。她本著一顆善良的小心肝，一次一次的幫她，沒想到是被人當(dāng)猴兒耍了。她不禁怒目瞪著那張帶著無數(shù)坑點的大月亮臉。
月亮臉以爲(wèi)是借的數(shù)目大了，忙擺手，微笑著說道，“不不不，你能借多少借多少吧。”
“我！”官雲(yún)裳瞧她那笑呵呵的賊模樣，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官雲(yún)裳捂著胸口，暗勸自己冷靜冷靜，想辦法把錢要回來，纔是最主要的，她擠出點笑臉，說道，“姐姐，其實我纔到魯家，手裡也沒多少銀子，這幾天連飯都沒得吃的。姐姐現(xiàn)在手頭可方便，我借你那五百二十兩，你看先支援我一點，成嗎？”
官雲(yún)裳咬牙一口氣說完，她突然發(fā)現(xiàn)，找人還錢，比找人借錢還難。可憐了她一張薄臉皮兒了（請無視這句）。
月亮臉聽到她這話，臉色立時就變了。她那笑容就跟傘似的收放自如，剛還燦爛著，這會兒擰成了苦瓜狀，“這個，你也知道，我最近手頭緊，唉，晚些時候吧。再說，你也快發(fā)月錢了，奶奶那麼喜歡你，一個月指不定能有五兩銀子。”
“五兩。”官雲(yún)裳想了想，不錯，還夠用。不過，依她在魯家的見聞，她不得不懷疑地問，“真的有月錢發(fā)嗎？”
“當(dāng)然有。”月亮臉有些不耐煩了，繃著臉站了起來，“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她瞟了一眼桌上的糕點，那是她剛提來的，她走過去一手提了起來，訕訕說道，“對了，這糕點太乾，你可能也不愛吃，我先帶回去了。下回給你帶些可口的來。”月亮臉說完，跟火燒了屁股般，急急趕了出去。
官雲(yún)裳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這都是什麼人啊。這魯家裡真是一羣極品。”
“小姐。”小葉子也嘆了口氣，走了上來，“咱現(xiàn)在怎麼辦啊。這魯家簡直不是人呆的。沒錢咱們吃什麼啊。”
“唉，別怕，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官雲(yún)裳嘆了口氣，望著空空的院子，問道，“小葉子，牛媽呢？咱也沒幾個錢了，要不讓牛媽買些便宜的吃食吧。”
“小姐，我在這兒。”聽到主子的招喚，牛媽嚷著120分貝的嗓子從院角衝了出來。
官雲(yún)裳揉了揉耳朵，無奈說道，“牛媽，我的錢也不多了，以後只能讓你們陪著我吃點便宜的吃食了。快晚上了，您看看什麼便宜買點吧。”
“小姐。”聽到這話，牛媽沒隨著主子露愁容，反是露出些笑容來。“這晚飯，你們不用忙了，我這就給你弄來。”牛媽也是個急性子的人，一說完誰也不理，扭頭急急跑到院角後面。
官雲(yún)裳疑惑看著小葉子，“她這是幹嘛？”
小葉子撇著嘴搖了搖頭，雖然她和牛媽都是下人，可牛媽那粗裡粗氣的，小葉子很難跟她說到一塊去。
兩人納悶了一會兒，卻見牛媽興奮地用個木托盤端了兩盤熱呼呼的菜來。那黑油油的木托盤是魯家送飯時常用的裝備。官雲(yún)裳一看那托盤，眉頭不自覺地就皺了起來。“牛媽，我不吃。魯家的飯菜是人吃的嗎？”
“小姐。”牛媽笑得滿臉大黃牙，“你先看看，這不是魯家做的菜，這是我牛媽親手做的，不過都是些青菜，也不知小姐喜不喜歡。”
“呃？”官雲(yún)裳瞅了一眼，那托盤裡菜色鮮豔，一盤是青翠的小白菜，一盤是白白的炒筍。這顏色，這香氣，分明不是魯家手筆。官雲(yún)裳眼裡頓時放出光來，“牛媽，這菜哪來的？”
牛媽這會兒到害羞了，她紅著老臉扭捏的說，“我看小姐天天吃館子裡的菜，還讓我這老媽子陪著吃，我，我就有些過意不去了。那天在集市上剛好看到我一個同鄉(xiāng)在賣菜，我就管他要了點菜秧。這魯家宅院這麼大，荒著也是浪費，我就偷偷在院角開了一小片菜園種上了。這小白菜就是院角地裡長的。那筍子是我在後山裡挖的，我在鄉(xiāng)下的時候可會挖冬筍了，那竹林地底下可藏著好多呢。”
官雲(yún)裳當(dāng)初帶牛媽過來，也是逼於無奈，她只知道這老媽子剛從鄉(xiāng)下來，不懂規(guī)矩。平日裡她也很少給事她做，大部分時候都是讓她買東西，其實潛意識裡，就是想支開她。官雲(yún)裳也從沒正眼看過她。此時，她看著牛媽一張滄桑的臉，不禁心裡暖暖的。
牛媽那憨厚樸實的模樣，讓官雲(yún)裳想起上輩子的表姑。終日裡和黃土地打交道的人，那皺巴巴的臉上綻放的質(zhì)樸笑容，時尖鑽的城市人不能理解的，卻又嚮往的。
牛媽雙手拿著筷子，很恭敬地遞給官雲(yún)裳。她笑瞇瞇地說，“小姐，你先試試。”
官雲(yún)裳接過筷子，嚐了一口菜，普通家常菜的味道，輕淡香脆，也來之不易。官雲(yún)裳激動地抱著牛媽，大叫道，“牛媽，你太好了，我愛死你了。”
“愛？！！！”牛媽這一驚不小，鄉(xiāng)下里簡單慣了的人，突然聽到這個字，禁不住嚇得抖了一下。
小葉子看牛媽那面紅耳赤的模樣，笑著說道，“牛媽，不用怕。咱小姐是瘋慣了的人。你習(xí)慣就好了。她人可好了。”
牛媽尷尬地摸了摸臉，“好好，是很好。”
“開飯了，小葉子、牛媽，都過來吃飯吧。”官雲(yún)裳興奮的招呼著，那其樂融融的模樣哪點有主僕的分別。
“小姐，那我先去拿飯了。”小葉子走到一半，突然回過頭了，“對了，小姐，我今天遇著姑爺了，他要我?guī)г挘f讓你明天就行動。小姐，你有什麼行動啊，我怎麼不知道。”
官雲(yún)裳咬著筷子，賊賊地笑了笑，“這事你也管，快拿飯去，今天我要吃兩碗，明天又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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