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暇意生活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的,就比方官云裳,前兩天的熱鬧勁過了。愁云慢慢上了心頭,就比方這一大早的,她抱著腿蹲在籠子前,那只長著長長耳朵的毛毛小動物煞是可愛。面對如此干凈、圓圓的小眼睛,她怎么下得了口吃它呢?
她愁,非常愁??啥呿懫鹆肃豚氲啬サ堵?,小葉子和牛媽正興奮地商量著,“咱們是悶燉呢,還是紅燒呢?”
牛媽看著兔子,眼里冒出光來,“紅燒吧,兔子有膻味?!?
“福兒?!濒敹L(fēng)把刀交給牛媽,走過來和官云裳一齊蹲在兔籠子邊,“怎么,你看上這只兔子了。”
官云裳看著兔子沒說話,伸手把他的腦袋推到一邊。
定風(fēng)躲過她的手,指了指小葉子她們,“你瞧瞧,小葉子的臉色真差,牛媽這么壯的,這兩天臉也變黃了,還有點腫。咱們天天吃咸菜蘿卜也不是個事。再吃不上點葷腥,指不定過兩天看著人都想咬兩口?!?
“哪有那么夸張。”話是這么說,.官云裳還是忍不住摸了摸手臂,看小葉子她們,這些日子確實吃了不少苦頭,當(dāng)初在魯家也沒讓她們占上點葷腥,那會兒有盤自己清炒白菜葉子都已經(jīng)很好的菜色了。她們的確可憐,可是看那小兔子,就光那又圓圓眼睛,她看了都得幾天忘不掉。
她咬了咬牙,站了起來,“你們弄吧,.我昨晚沒睡好,不想吃了,先去睡了?!彼f完,扭頭走進(jìn)山洞里,這些天天暖和了許多,小葉子她們又把最軟和的棉被鋪在她床上,每天別人在被子里凍得瑟瑟發(fā)抖的時候,她一個人睡得呼呼的香。怎么可能是沒睡好。最多也就沒吃好,這天天蘿卜咸菜的,沒兩天就吃得滿嘴的燎泡。官云裳身子本來就弱,這兩天眼青青的,日漸像國寶了。
大家也不好說什么,三人默默.把兔子宰了燉了,小葉子還專門清理了戰(zhàn)場,骨頭、血跡洗得干干凈凈。最后,官云裳出來時,外面干凈得連兔毛都沒留一根,這天下午,魯定風(fēng)一人鉆到林子里尋食物去了。
晚上官云裳頂著一張慘白的臉坐到火堆邊,準(zhǔn)備.咽蘿卜時,魯定風(fēng)小心翼翼地端了碗粥遞給她。
“這是什么?”官云裳聞著刺鼻的藥味,嫌棄地把臉撇.到一邊。
“別問定風(fēng)懶得解釋,硬是把粥塞給了她。
“不喝。萬一有毒怎么辦?”官云裳嫌棄地瞟著,那粥.里漂著些白白黃黃的東西,看著來有些像蘿卜根。那粥聞起來腥腥的,真不像是能喝的樣子。
魯定風(fēng)一聽她.說有毒有些氣憤了,他奪過粥,猛地喝了一口??赡侵嗵珷C,真燙得他吐舌頭。
官云裳瞧他那樣,笑又不是,不笑吧又憋得慌,她捂著嘴,忍住笑聲,說道,“你這是干嘛?你想喝就喝吧,我真不跟你搶?!?
魯定風(fēng)看她那樣子,更是氣了,他放下碗一個人出了山洞。這大半夜的,洞外的山風(fēng)涼得徹骨,官云裳也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愣愣瞧了一眼,無奈搖頭。
小葉子賊賊湊到她身邊,小聲說道,“小姐,你這樣不好。”
“啊,怎么了?”官云裳不解地瞟了眼手邊的小碗,那刺鼻又難看的粥真不像是能喝的。魯定風(fēng)賭氣喝這一口不會有事吧。
“你聽我說啊。我今天不是去找些樹茸野菜嗎,半路瞧著姑爺在山邊摘東西。那山坡又陡可危險了?!毙∪~子一邊說,一邊揮舞著手比劃著危險的高度,“當(dāng)時我沖上去就問姑爺在干嘛。結(jié)果你猜姑爺怎么說?”
得,還玩起猜謎游戲了,官云裳只得配合著問,“他說什么了?”
“他說啊。”小葉子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眼,“他說,不干嘛,別煩我。你去南邊找野菜去。”
官云裳翻了翻小白眼,這小葉子還學(xué)人吊胃口,可這也吊得太無聊了吧。
誰知小葉子還爭了起來,“你沒覺得怪嗎?姑爺從來不兇人的,當(dāng)時他很兇,而且還紅了臉。你說這怪不怪。”
“嗯嗯?!惫僭粕逊笱軕?yīng)著,甩了甩手,讓她繼續(xù)說。
誰知,小葉子干干來了句,“沒了!”
“什么?你耍猴呢,這點事有什么好說的。”官云裳扭過頭,懶得理她。
牛媽忙上來勸,“小葉子,別鬧了,有什么事就快說吧。可別把小姐惹生氣了。本來就上著火呢?!?
小葉子瞧了官云裳一眼,老實低下頭,乖乖地說道,“小姐,不是我耍你,我只是一些猜測。不敢肯定,你看這粥里面的東西有些像是山藥根,我想著當(dāng)時姑爺偷偷摸摸地好像就是在挖草根來著。還有啊,我剛瞧見姑爺老是揉腿,走路的時候還有些跛,也不知道是不是給摔的?!?
官云裳想了想,好像也是,剛才魯定風(fēng)一走一跛的,她還以為他那腳是凍了。她起身讓小葉子她們收拾東西,她一個人扶著大皮衣服出了山洞。魯定風(fēng)走得不遠(yuǎn),正在洞外的石頭上嚯嚯磨著刀。
這大半夜的看到這情景,官云裳還真有點寒。她用開玩笑似地語氣,顫抖說著,“你,你想干嘛?殺人滅口?”
“哼哼~”魯定風(fēng)冷哼了兩聲,側(cè)著臉陰陰地看著她,“你不喝藥湯,我只好殺兔子給你吃啊?!?
官云裳看著他那陰沉沉的臉,真嚇得打了個寒顫?!昂昧?,我喝,嚇?biāo)廊肆??!?
“嘿嘿,知道喝就好。你再這么熬下去持早跟隔壁那些老祖宗一樣,變成人干?!濒敹L(fēng)這話一說完,就聽嗚嗚一陣風(fēng)聲,就跟鬼嚎似的,嚇得兩人直縮脖子。魯定風(fēng)對著祖墳方向拜了拜手,小聲地陪著笑說道,“小孫開玩笑,千萬別見怪啊。”
兩人趕緊溜進(jìn)洞里,在魯定風(fēng)的眼神逼迫下,加心理威脅之下,官云裳這才不情不愿地把粥喝。
她一邊喝,一邊皺著眉問,“你煮的是什么粥啊,難喝死了?!?
魯定風(fēng)故作深沉地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我也不肯定,放心吧,我也喝了,大不了陪你一起死?!?
“噗!”分不清是故意還是意外,總之官云裳把粥噴了他滿臉。
同是躲在山里,有以野菜干筍為食的。也有吃香喝辣頓頓無憂的。就比方文允述他們,廚子、老媽子全帶齊了,還有美女為伴,就算在山里躲著,也好不逍遙。只是山里人躲得多了,難免遠(yuǎn)遠(yuǎn)的遇上。
就比方文允述吧,這天一大早起來,他伸著懶腰看著山下,突然看到一個熟人正站在山邊“放水”。這一大早上的,山霧重,文允述只覺得那人眼熟,忍不住揉了揉眼仔細(xì)看。
“臭小子,看什么呢?!睕]想,那人到是先發(fā)現(xiàn)了。吼了一嗓子不說,還提起褲子,兇神惡煞地向這邊走來。
那人一走近,文允述立時認(rèn)出,喊了一聲,“官老爺?!?
對,姓“官”的老爺,這人正是官云裳的親爹官長安。官家老爺子逃得也快,剛收到消息就往山上跑了。不過他到不是要窩在山里,他趕得急食物之類沒儲備齊。官家是準(zhǔn)備著往山里走,投奔秋姨娘山里的親戚。
這天晚上官家人正好山邊呆了一宿,這不,一早凍起來,眼睛濁了不說,連嗓子也啞了。吼了一嗓子也沒讓文允述聽出來是誰。
兩人相見免不了一番敘舊,文允述聊了一會兒,忍不住往官家那輛馬車?yán)锟矗匍L安瞧出意思,問了句,“文管家找人???”
“怎么沒見福兒下車?”
“福兒?”官長安心里驚了一下,抓著文允述問,“我女兒沒跟你們在一塊嗎?”。
“跟我們一塊?”文允述詫異地說,“沒有啊,她不是回娘家了嗎?”。
“怎么可能,這兵荒馬亂的,怎么可能讓她跟我們一起,當(dāng)然得呆在夫家了。到時走散了,還不知何時能找回來?!?
文允述這一聽,驚慌不小。想想官云裳在魯家的地位,如果魯定風(fēng)在家里,指不定會帶她走,可是魯定風(fēng)在山里守墳,跟本回不來。文允述細(xì)下想了想,可是越想越亂。
他心里一急,一甩頭也不想那么多了。他瞪著眼一路橫沖直撞走回魯來銀的馬車。身邊人給他打招呼他全聽不見,他徑直走到馬旁,解了一只下來,他翻身上了馬,騎著馬就往山下跑。
要知道馬兒上山是個力氣活,騎馬下山可就是個技術(shù)活了,稍不小心就會連人帶馬滾下山去??晌脑适鲂睦锛敝?,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一路上把馬鞭子甩得山響。
魯定風(fēng)這邊派人跟來,可跟到一半,就跟不上他那發(fā)了瘋般的下山速度。
且說另一個火光溫馨的山洞里,官云裳小心地把藥末散在傷口上。魯定風(fēng)腿上大片的擦傷正是采藥時摔的。
官云裳散完藥粉,用干凈白布把傷口蓋上。又用白布條子給他一層層綁上。輕輕系了個結(jié),官云裳低頭,沉聲說了句,“魯定風(fēng),不要對我那么好?!?
魯定風(fēng)嬉皮笑臉地問,“為什么?”
官云裳幽幽吐了一句,“我想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