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在瀘州大小算得上頂級的人物,佟父在官場地位穩定,多年來一直是瀘州大小官員爭相巴結的對象。這次佟家辦Party主要是爲了迎接佟大少爺的歸來。
佟大少佟學光十年前留洋出學,回來後一直在廣東一帶開商行,這次回來,只是暫住。可佟父爲他開Party前,早放了風聲。這次是爲了給他選妻。這位佟大少早過了弱冠之年,在別家怕已早是幾個娃兒的爹。
佟家大少眼界甚高,而且性格豪邁,不局一格,頗有乃父之風。當年佟父在滿城驚呼中,將瀘州最有名的花魁娶回了家。這佟大少選妻,差點沒把瀘州城上至四十,下至十四的女性全招來。一時間女人們爭妍鬥豔,只希望有日能飛上枝頭入主佟府。
當然,佟家也不是隨便誰都能進的,沒有專門印發的請貼,就算是有飛天遁地的本事,也得被將軍府的人給逮出來。
魯定風自然是有貼子的,甚至佟家的門房跟本就不用看他的貼子。魯少爺何許人也,那可是他們將軍夫人的乾兒子。魯定風進佟府就跟進自家後院一樣。那個敢沒事攔他。
不過今天,魯定風到是希望.有人攔他,特別是,把他家的魯少夫人給攔下來。魯定風也算是見過市面的人,女人穿暴露的洋裝他都見過無數次了,可是那些坦肩露背的蕾絲洋裝算什麼。他看到了,最多是覺得那些女人該多穿點。可官雲裳那件稀奇古怪的旗袍,明明是包得嚴嚴實實的,可是讓人一見之下,忍不住想入非非起來。
魯定風一路告誡自己,是因爲自.己有不太CJ的想法。好不容易他硬著頭皮,走進佟家前廳,他突然發現,自己還是CJ的。並不是他想歪了,而是那件衣服真的很有問題。那一襲紅色的繡花旗袍,把女人玲瓏的身段全顯現了出來。
更可惡的是那三朵用金線細.繡的牡丹,雖只是勾了幾筆花瓣輪廓,卻是恰好的胸前細腰間,玉腿前。這幾朵嬌豔的花就跟指向標一樣,引著人往那兒看。官雲裳一進前廳,滿屋的白紗洋裝頓失了顏色,她那包裹在黑色披風中的一抹紅豔,就像是黑白色山水畫中唯一的一抹紅色,頓時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裡,不論男女都是火辣辣的冒著光。女人.們火辣瞧的,是她那件衣服。男人吧,咳咳,大多盯著她那三朵繡金牡丹的位置。
衆人裡,佟學光第一個迎了過來,他今天是身西裝.打扮,長衫之外套著件黑色西裝,典型的中西合璧,好吧,電視劇裡看多了,官雲裳也不覺得彆扭。和佟學光一起的還真有個洋人。這個金髮碧眼,一身筆挺的西裝。看到官雲裳,那老外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
魯定風站在她身邊,小聲說道,“那個洋人就是醫生。”
“哦?”官雲裳想到此行的目的,忙拉著魯定風上前.和他們打招呼。佟學光介紹道,“這位是密思特喬納森。”
雲裳微笑地.伸出手。她也不客氣,等佟學光寒喧完了,她直接和那個喬納森說明來意。那個洋醫生看他如此直接稍稍有些詫異。中國人一向喜歡迂迴,有個什麼事七拐八繞,說了半天才說到正題。
官雲裳這翻,著實讓他有些意外。不過醫者父母心,佟學光此趟請他過來本來就是爲了這樣,四人定下了日子,也就舉杯相謝了。
魯定風一直好奇盯著官雲裳,她會洋文也就算了,怎麼還像會與洋人相處一般。他正想著,官雲裳突然蹭過來,小聲問,“定風,還有什麼事嗎?”。
“啊?”
官雲裳打著寒戰,小聲問著,“我是說要沒什麼事我們能先撤嗎?”。
“爲什麼?”魯定風愣愣看著她,其實他也想撤了,只是苦於找不到藉口。誰願意自己老婆跟個炮燈似的,被一屋子人盯著。
“冷唄,你看不出來啊。這衣服一點都不保暖,疼死我了。”官雲裳緊裹著風衣,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去。要風度失溫度的事,她可撐不下來。
“成。那咱走吧。”魯定風鬆了口氣,趕緊摟著他往外走。官雲裳雖冷,原則還是有的,她瞪了魯定風一眼,小聲說道,“少趁機吃我豆腐。放開,對了,你不去交待一下啊。”
“不用了。”魯定風護著她,跟怕被搶了似的,趕緊把她往外送。兩人正走到廳口,突然聽到一陣音樂聲。
魯定風定了一下,茫然說道,“是我乾孃在彈鋼琴。”
“你乾孃,就是當初你被趕出家門時救你那個?”
“嗯。”
“她不會就是佟家夫人吧。”
“正是。”
“難怪你和佟家關係這麼好。我要去拜見她一下嗎?”。
魯定風瞧了一眼,她這身衣服,搖頭說道,“今天就不用了,改口吧。我們先回去吧。”
“怎麼著,怕我丟了你的臉?”
“那到不怕。”魯定風笑著說,“下次你就知道了,我這可是救你,要被她看到你穿這身,你可就麻煩了。”
“啊?”官雲裳詫異地回頭望了一眼,屋間一側,一臺鋼琴後坐著一個面容清雅的女子,她穿著一身新式的旗服,正在那兒低頭陶醉地彈琴。從她的氣質上很難看出她曾經是個清樓女子。不過,魯定風的話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那位佟夫人難道會對新式衣服反感嗎?爲什麼看到她穿這身就會慘呢?官雲裳一時想不通。正想著,恍然看到佟家大小姐坐到鋼琴旁,一副很乖的模樣看著她的後母。佟學光也慢慢站到琴前,他側耳傾聽著,也是一副陶醉的模樣。
官雲裳心想著,這位佟夫人肯定有些手段,青樓的出生能坐到堂堂佟家的正室,而且還能讓兩個孩子對她不生厭惡。這女人肯定不一般,改天她真得拜會一下。
“痞子,你現在走真的沒事嗎?”。
“沒事。”魯定風賊笑著說,“我留下也麻煩,一會他們盡彈些洋人的東西。來來去去就是那些大英帝國什麼什麼好的,聽著就煩。下回我來再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就成了。”
雲裳跟他們又沒什麼交情,自然是魯定風說怎麼著,她就怎麼著了。
“對了。”官雲裳看著魯定風,猶豫著問道,“這個,我這身穿著很怪嗎?”。
“啊!”魯定風張大了嘴。
官雲裳眼神亂瞟,猶豫問道,“我是說,我這身衣服穿著很奇怪嗎?”。
“怪?還好吧。”魯定風挑著眉,笑著問,“你怎麼了?”
“那,那些人都盯著我幹嘛?”官雲裳上了馬車,這才吐了口氣,“唉,這衣服也不算傷風敗俗吧。又沒怎麼樣。”
“呵呵。”魯定風收住笑,咳了咳,一本正經的說道,“這衣服在我面前穿穿也就得了。千萬別再穿出來嚇人了。”
“嚇人?”官雲裳瞧了瞧自己的衣服,至於嗎?她感覺還蠻好看的啊。可能太超前了吧。唉,算了吧,下次還是別穿了。
且說這日晚上,官雲裳換了厚衣,正在去葉靈鳳那邊看望,順便說說請了洋大夫的事。這剛走進葉靈鳳院裡。正看到牛媽火急火燎的在院裡轉著。
官雲裳忙上去,笑著問道,“牛媽,你怎麼了?怎麼跟個小蜜蜂似的在院裡轉悠。怕我不知道你勤勞啊。”
“小姐!”牛媽一看到官雲裳頓時跟找著救星了一樣,她捏著袖子趕到官雲裳身邊,急急地說道,“小姐,夫人屋裡的炭用完了。凝香去領沒領到。”
官雲裳忙定下來,仔細問,“啊?是魯家沒炭了,還是領了不給?”
“當然不給了。”牛媽急得一頭汗,語氣也少了分寸,“庫房裡的人說,這兒用得太快了,不給領。唉,夫人一個病人肯定用得快了。唉,這可怎麼辦啊。唉,都燒完了。唉,呆會兒可別凍著夫人。”
“行了。你別唉了。”官雲裳想了想,說道,“你去我們院裡拿些過來。我去庫房裡問問。”
媽一聽,忙急急往東院跑。跑到一半,纔想起折回身給官雲裳行了個禮,“小姐,那我先過去了。”
“去吧,去吧。”官雲裳回頭看著葉靈鳳的屋子,心裡想著,這魯家也太小氣了吧。堂堂魯家大夫人,連點炭都不讓多用,也不知道是不是魯來銀剋扣的。
她想著,轉身去了庫房。這事得趕快解決了,她婆婆本來身子有病,再知道他們這番扣,還不得氣死。她得先解決了。
魯家的主要中心機構幾乎全聚集在魯來銀那間長滿竹子的院裡。這天色雖晚,可這條路官雲裳還是認得的,她一路過去。正看到庫房裡燈火通明,魯家人多,領東西排隊排到半夜也是有的。
這庫房也屬於文允述管轄的範圍,官雲裳才走近,就看到文允述拔著算盤坐在桌旁。
官雲裳正想走近,突然看到一個小廝走了過來,那小廝是魯來銀身邊的跟班,一身黑泥鰍似的打扮,眉眼生得跟他主子似的,臉裡藏刀。
他走到文允述身邊,大聲說了句,“老爺讓我帶個話,魯宅裡一視同仁,就是大爺房裡也不許多領東西。”
好樣的,還真是魯來銀這個小氣鬼。官雲裳咬緊牙,捏緊了手中的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