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靈異事件簿》
下午三點。?
顧不上休息,我隨手揣了張地圖,拉著楚月小丫頭走出住所。通向縣城的主要通道雖然戒嚴了,縣城裡除了通往城中心的兩條主要幹道被戒嚴以外,其餘卻依然平常如舊。?
爲了預防被“疑似病毒”傳染,居民出行大多帶著白色口罩。爲了避嫌,我和楚月也特意買了兩個戴上,寬大的布面將臉龐遮了個七七八八,如果不大聲說話,僅從外面看,我們和本地人沒什麼區別。?
“哥哥,自從來到這兒,月月就不舒服。感覺什麼東西壓在這裡,好難受?!背碌男∈种噶酥缸约盒目谖恢谜f道。?
不錯,隨著越來越接近那棟建築,我的心率也開始不穩定起來,可以明顯的感知心跳在加快。?
擡頭是一片厚厚的烏雲,幾近籠罩了整個城中心,讓走進這裡的人不由得感到壓抑非常。?
我和楚月在路邊報亭處駐足,不能再往前走了。?
遠遠就看見,一隊荷槍實彈、身穿迷彩服的軍人在路口崗哨。一股鐵與血交織的氣勢自他們爲中心向四周爆發開來。?
我留心觀察了十分鐘之久,無奈嘆息一聲,找不到一絲漏洞。那隊軍人給我地感覺,好像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要打算從他們這裡鑽到空子,難度太大!?
正欲離開之際,楚月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看那兩塊貼在報亭窗戶上的報紙。?
從發黃的紙張來看,這應該取材自兩張舊報紙,但是由於是貼在窗戶內側,字跡還很清晰。?
一則是:政府公寓鬼影迷森,夜晚公職離奇慘死!報導時間是四年前。?
另一則是:夏霧瀰漫,政府公寓歷時一年,再現慘案!時間是三年前,一個夏日。?
讓人感到好奇的是,兩則新聞竟然出自同一個記者之手——劉一。?
原來政府工作樓早有怪事出現,還被刊登在當時的縣辦報紙上。要想深入瞭解,想必不會太難,很可能從這兩件事情中便可以找到我想要的一些線索。?
我在心裡反覆唸誦,暗自記下這個奇怪的筆名……?
下午六點整。?
我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走進住所,楚巖大哥正一臉輕鬆的和婷姐攀談著。見我回來,徑自朝我走來,從他臉上的輕鬆來看,似乎我要他調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果然不出所料,楚巖笑道:”事情已經打聽清楚。臨時停屍房的看守的確是由兩方共同負責的,軍隊早上七點到第二天凌晨一點當值。剩下的時間,由我們隊裡當日看守大門的警衛接管。要去只能凌晨以後?!?
“好!晚一點倒也沒什麼,只要能混進去就成。”我伸出大拇指讚道,這的確是個值得高興的好消息。?
楚巖大哥點了點頭,轉而突然很緊張的小聲問道:“幾個人去?我怕人多了,進警局時候會有些困難。”?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呵呵。不要緊,就帶我一個人去便可以。不是什麼大事,月月下午跟著我快跑斷了腿,再加上一路顛簸,今晚就讓她們好好休息吧。”?
“恩。不過,你確定晚上要一個人,去那充滿死氣的地方?我覺得如果沒必要,還是別去爲好。我曾經進去過幾次,感覺很不好?!背r大哥試著進行最後的勸說。?
我搖了搖頭,“不!不是我一個人去……”轉而搞怪一般解釋道:“咦?你說你曾去過那裡?我想由你帶著,會省去很多麻煩?!?
“啊!不是吧?!我也要去……”?
因爲距離很近,所以我能清楚看到他身上瞬間泛起的那層雞皮疙瘩。?
不害怕?不害怕那是假的!如果走近了,他也會發現我身體起的異常反映。?
……?
夜裡零時快四點。?
這是介於清晨與夜晚交織的時段,天空像極了幕布,遮擋著一切可能帶來光亮的射線,周圍顯得格外陰暗,陰陽平衡在一個介點,天地寂靜彷佛在女人*裡臥立的弱嬰,生息俱失。?
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楚巖三言兩語硬是支走了警衛,轉身朝我招了招手,緩緩推開身後那扇鐵製推拉門。?
一股潮溼冷氣自腳底橫竄上來,這個激靈讓被睏乏折磨得快要模糊的神智,瞬間恢復過來。神經像是被鋒利的鋼針紮了一下,瞬間繃得緊緊的。?
可能怕死者突然展顏的一笑;也可能是出於生者對死者的敬畏;也或許是生命對於死亡的自然排斥,生人一般都會遠離這種類似太平間的地方。?
關上厚重的鐵門,光線的突變,讓我們幾近喪失了視物的能力。緊了緊包裹在身上的衣衫,焦急地等待著視力緩緩與周圍光線的融洽。?
剛恢復視力,便驀然看到一個黑影正在旁邊牆上胡亂摸索。心裡一緊,連忙上前制止,急道:“別開燈,那邊有窗戶,光線能傳到外面。”?
“可…我什…麼…都看不見?!?
黑影的語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發顫,黑暗的確是人類最不喜愛的因素之一,特別是處於這種讓人驚悚的環境中,它的魅力纔會嶄露出來。?
“用這個。”我把早就準備好的小型手電筒遞給他一支。想了一下,又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玉觀音掛璉塞到他手裡。?
“戴上這個,死者已逝,這裡怨氣大,沾上恐怕傷身?!?
“管用嗎?”?
雖然抱著遲疑的語氣,但他還是迅速將掛璉套在脖子上。?
看到楚巖狼狽的樣子,我突然有種想笑卻笑不出口的感覺。?
我用手摸了摸胸前那堆各式各樣的掛璉,在心裡默默苦笑。?
“啪、啪?!?
推開電筒的開關,兩道微弱的綠光從裡面直直射出。?
我突然靈光一現,瞬間抓住楚巖的手,悄聲警告道:“記住,別拿手電照我的臉,不然人嚇人會……”?
“你說什麼?”?
不料,未等我說完,突發急變,一道綠光射線突然轉變方向,正朝我臉上移動過來。?
我心裡暗叫一聲:“糟了!”?
電筒的亮光還是無可避免地滑過我的臉龐,我們相互之間異常清晰的看到了彼此那張突然變形的怪臉。?
他看起來雙眼突兀,眼球充血,臉色烏青,喉頭在激烈地涌動,手上的電筒經不住內心恐懼的唆使,在顫顫地抖動著。來不及多想,我順勢向前一抄,用手緊緊捂在楚巖嘴巴上。?
“啊~嗚~!”聲嘶力竭地喊叫被我遏制住,只有小聲地嗚咽從指縫中溢了出來。?
“幸虧有所防備,好險!”我喘了一口氣,拼命打壓下因恐懼而想大叫的念頭,心裡默道。?
過了好一會兒,這種嗚咽纔不盡甘心地停止。我放開失態坐在地上的楚巖,一言不發地藉著手電筒微弱的綠光,四處打探。?
這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說它是房間,我感覺它更像是一個走廊,兩邊整齊地碼放著一排排銀灰色的高腳立櫃。寒氣正是從這些立櫃中溢出的。?
這些立櫃是雙層抽拉式的,櫃壁上、下安放著兩個橫著的大把手。它的樣式讓我聯想到:糕點店裡烹製麪包的烤箱,只是如果進行抽拉,出現的不會是烘熱的麪包,而是凍得僵硬的死屍。?
手電筒光亮所及,看不出頭上掛著那盞吊燈的式樣,只是覺得它靜靜的倒掛在那,更添詭異。前方盡頭是一扇極小的內封閉窗戶,也許在白天太陽西曬的時刻,纔會有陽光被折射進來。?
地上鋪著與外面不一樣的地板,我猜想這裡本來可能是一間浴室或廁所,後來才被改裝成臨時停屍房。?
我快步走向楚巖,伸手拍了拍他依然在微弱抽泣的肩膀,看得出這傢伙被嚇得不輕。?
“沒事了吧?我們要開始幹活了,立櫃上標有死者名字和死亡時間。那樣,還是…先關照我們的親戚吧?!?
可惜手上電筒的功率實在太小,沒辦法之下只能把臉貼在冰冷的櫃壁上,才能看到那行字跡。幸虧這裡上下立櫃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多架,要是再多一點兒,我們就無從下手了。?
“雲飛!找到了,在這……”?
我順聲尋去,用手電筒照著,只見白色卡片上寫著:楚華南,男。?
這是一張與衆不同的卡片,竟僅有死者的姓名和性別。順著向右看去,果然,一行五張卡片上都是這樣。恰恰說明了這五具屍體的與衆不同。?
對楚巖微微點頭,我們合力將停放楚華南屍體的大抽屜向後拉出。一股極陰極寒的氣流瞬間襲遍軀體,我能清晰的感到那種駭人的死氣。?
“似乎有些不對勁?!?
我和楚巖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出了疑惑。?
緩緩拉開蓋在屍體之上的白布,入眼的怪異讓我也不由得用手緊緊捂住嘴巴。?
“是具乾屍??!”?
出乎意料的,這個剛死不久的死者竟然是一具乾屍!像極了近來電視上熱門的木乃伊。?
它周身灰暗無光,皮肉乾枯就像貼在骨頭上一樣,肚子和小腹低陷在身體裡面。屍體皮膚呈黑褐色皮革樣化,推測可能是因軟組織乾燥萎縮變硬造成的,完全符合乾屍特徵。?
連續拉開五個抽屜,屍體情況大體與第一具相似,對於屍體的勘查幾近無從下手。?
“太詭異了,完全不合情理。怪不得,驗屍員得不到結果。”?
我頭皮發麻的想著,而懸著的一顆心卻緩緩放下:從這五具屍體的現象來看,軍隊戒嚴這裡的原因昭然若揭。?
再仔細觀察,對照之後,動手將其餘四個抽屜歸位。不知爲何,一個大膽之極的想法突然從腦中竄出。我閉上眼睛,仔細在心裡斟酌。?
天人爭鬥一番,感性最終還是戰勝了理性。我瞥了一眼楚巖,見他正舉動怪異地拉開左邊一個抽屜。?
“這傢伙,怎麼突然變得膽大起來?”?
不過,無暇多想,現在我的心神完全堆結在腦中那個瘋狂的想法之中。?
最後再細細的回憶一下,在心裡默想接下來要做的幾個關鍵步驟。?
“咦?怎麼睜著……”聽到楚巖怪異地叫聲,我伸出食指在嘴邊比劃了一下,示意他一定要禁聲。?
接下來我要做的一切都至關重要,絕對不能在中途被打擾,否則可能便前功盡棄了。我看了看錶,已經零時五點一刻了,時間緊迫,再晚可能就來不及了。?
深吸一口氣,我將左手蓋在乾屍的腦門額頭處,定了定心神,天人合一的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吟誦道:“九曜順行,元始徘徊,華精塋明,元靈散開;流盼無窮,降我光輝,上投朱景,解滯豁懷;得駐飛霞,騰身紫微,人間萬事,令我先知;”?
完成最後一句,眼睛瞬間睜開,右手緊捏一個法訣,口中輕喝:”死亡記憶!現!”?
一陣勁風毫無預兆的突然憑空出現,而手下的乾屍卻依舊紋絲未動。我心中疑惑:”失敗了?”?
約莫三十秒過去了,乾屍還是老樣子,彷彿它的靈魂早已被風乾幾千年一般。?
無以掩飾的失落感爬上心頭,隨即又有所釋然:道家最神秘的九耀神咒,我這種初窺皮毛的新手怎可能隨便就能用出呢?!?
“楚巖!你怎麼了?坐在地上幹什麼?”?
就在我準備招呼楚巖離開之際,驟然發現他正神色詭異地坐在地上,驚恐地暴睜著雙眼,直直的盯著前方,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猛地回頭,仔細查探一番卻一無所獲。順著他眼神看去,什麼也沒有。?
定睛一看,突變又生,只見楚巖兇猛地揮舞著手臂,在他自己面前拼命掙扎著。?
像是什麼東西勒住了他的脖子,他滿臉通紅,大口的喘著氣,”咳~咳!小三,你…咳…要…幹什麼?別…殺我啊?!?
“小三是誰?楚巖到底怎麼了?”?
不對!這不是楚巖的聲音!差別太大了,徑直聽去,倒像是一個垂暮老人。?
背後的冷汗瞬間溼透衣襟,赫然發現旁邊剛剛被楚巖拉開的抽屜中,躺著的正是一個老人!我迅速拉開白布,豆大的汗粒從額頭上涔出,老人脖子上有明顯掐痕,暗紅色的屍斑形成雙手緊掐的形狀。?
“死亡記憶?!”?
對!這是老人臨死前的記憶!現在正由楚巖重演著老人瀕臨死亡時的情景。?
怎麼會這樣??一個大大的問號懸在心裡。?
看著楚巖痛苦求生的樣子,心神像是被什麼東西攪亂了一樣,眼看就要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就在這火石電光的一霎那,我鬼使神差的居然摸到褲兜裡的瓶子。?
陡然想起,今晚爲預防不測,瓶子裡特意準備了趨兇避邪的雞、狗血。據說這些東西對怨邪之物有奇效,至於真正效果如何,我也不敢肯定。但現在看來,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時間緊迫,我快步接近楚巖,擰開瓶蓋,雙手用力擠壓,一道暗紅色液體自瓶口激射而出……?
待楚巖和我一起將痕跡抹去,走出警局之時,東方魚肚已然翻身。?
低頭看錶,好險,已經清晨六點整了。?
再遲一步,可能就會遇到軍隊看守,到時有口莫辯,恐怕就是大麻煩了。?
回顧不久前在臨時停屍房所作所爲,從楚巖受驚嚇開始,到看到五人乾屍,最後再到楚巖被怨氣附身,親身演繹死亡記憶,這些當真兇險至極。?
其中若一步出現問題,可能我們便會墮入萬劫不復之境。此刻腳踏著土地,呼吸著清晨涼爽甘甜之氣,眼觀初升之陽,均有一股子再世爲人的感覺。?
活著真好!?
我第一次有這種發自心底想讚美生命美好的感悟。看到楚巖心情逐漸平靜下來,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哥,你怎麼被怨氣所附了?”?
楚巖的臉色一下變得及其難看,用袖子使勁抹了一把脖子,似乎對此事還心有餘悸,沒好氣道:“還不是你,念那什麼神神鬼鬼的鳥咒語,差點沒把我害死!”?
“嗯?”我想了一下,解釋道:“你是指九曜順行,元始徘徊?這是道家很出名的九星神咒,這個不會有什麼問題,你再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
楚巖神情萎靡,緩緩道:“當時,我看你專心的研究那具乾屍,想拉開旁邊的抽屜看一看,另外一具屍體是否也那樣。可是,拉開以後,卻發現找錯人了。是具老者的屍體,這老者我知道,當初死相很慘,被人用胳膊活活勒著,窒息死亡的,兇手正是被我抓住的?!?
他頓了一頓,接著回憶道:“我正準備把抽屜推進去,突然發現老者居然是死不瞑目。他是睜著眼睛的,我當時就想幫他把眼睛閉上,手剛蓋上去,你突然開始念那嘮什子咒語,不知怎麼,我心裡就開始跟著你念。唸完以後,突然感覺腦子‘嘭’的一下,全懵了。後來,就發現你用粘糊糊的東西潑我滿臉都是,我就醒了?!?
聽完整個經過,我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全明白了。我本意是想用九星神咒讓死者再演死亡前的記憶,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線索,誰知我失敗了,而你卻誤打誤撞之下成功了?!?
“等等?!背r突然神色窘異的匆忙打斷道:“你說再現死者死亡前的記憶?也就是說,死者死亡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在你面前重演?那麼,你現在應該知道誰殺了老者?”?
點了點頭,我不慌不忙道:“如果,沒有弄錯。兇手是老者平日很熟悉的一個叫小三的人?!?
“神了!真神了!我們排查了三個多月才找到真正的兇手,而你卻一下子就知道了。如果你是警察,那些懸案還不是跟窗戶紙一樣?!背r略帶興奮的說。?
我笑道:“呵呵,九星神咒是何等的奧妙,豈是說用出便能用出的?它對使用條件的要求可以說近乎苛刻,而且成功率奇低,死者沒有超乎尋常的怨氣根本就無法施行,強行施行的下場是很危險的,比如說這次,你就被怨氣附身,如果不是我在旁邊,你的下場便跟老者一樣,被活活勒死!”?
聽我說的這麼嚴重,再加上親身體會,楚巖倒還真有點怕了,咂吧咂吧嘴,又問:“那你潑我的粘糊糊的東西是什麼?”?
我拿出兜裡的空瓶子,指著上面的附著物道:“這是雞血和狗血的混合物。緯書《春秋運鬥樞》稱:玉衡星散爲雞,《春秋考異集》則謂:狗,鬥精之所生也。都是化解怨邪之氣的最簡單之物?!?
見楚巖抱疑惑的神色,遂又解釋道:“因爲楚門守護的身份,這些都是平日裡有意翻看有關典籍得知的,看來古人誠不欺我矣!”?
“什麼?你也不知道這些狗屁東西是否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