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說得沒錯,這第一擔責的人確實是本殿。”
簡空侯墨黑的眸睛平靜地看著容卿嵐,他的氣質如水,目光更像是抓不住的流水般神秘莫測,什么威脅,挑釁都不足以在他的眼里激起半點漣漪。
“什么?”
容卿嵐沒想到他會突然站出來擔責。
其他人也是一怔。
憚妃臉一變:“空侯,你在說什么,這種話怎么能隨便亂說。”
皇后道:“憚妃,嵐郡主的話沒錯,此事該由他來擔。”
皇后打的什么主意,憚妃還不清楚嗎?
“皇后娘娘,小七只是……”
“憚妃娘娘,七弟已經這么大個人了,又手握重兵,他須得為他自己的所做所為負責任。此次的事,誰也幫不了他。”
簡空悠冷聲說。
“梟王,此事根本就與小七無關,”憚妃只好將視線投向簡翀。
簡翀表示對這些事無能為力,他絕對是站在太子一方。
憚妃找錯人了。
見狀,憚妃臉色更是發白。
簡空侯瞥了一眼自己的母妃,慢聲道:“這是兩國之責,太子皇兄確定要全權交給我做主?”
做主?
他們什么時候要交給他做主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皺緊了眉。
“既然要負責乾國與北夷大事,此人就有足夠的調配權,皇兄,你說呢。”
簡空侯的話落下,簡空悠臉就白了。
簡空侯想要趁機奪位!
妄想!
簡空悠憤道:“簡空侯,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
“既然皇后娘娘說本殿該擔責,太子皇兄又說本殿擁兵自重,如若本殿不做點什么,那就真對不起兩位了。”
簡空侯從喉嚨里的發出輕笑,陰冷凍骨!
殿中人人變臉。
“放肆!”
皇后冷喝一聲,指向憚妃,“憚妃,這便是你們的謀算?趁著皇上臥榻,便為所欲為。”
“皇后娘娘,臣妾一直恪守本分,不曾造次。今日小七不過是依著皇后娘娘和太子之言行事罷了,反倒成了小七的不是了。對此,臣妾也是無話可說,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主,若是想要罰臣妾,受著便是。”
憚妃垂首微微施禮,嘴角微勾,不急不徐道。
皇后眸子危險的瞇起,這個女人,冠寵六宮不說,還頗為有心計。
現在,竟然還想攛掇簡空侯造反,無視正統。
簡直豈有此理!
她剛才那話是說她皇后趁著皇上病下,打壓六宮嬪妃嗎?
皇上忍得眼皮直跳,寒聲慢道:“憚妃,本宮不過是想要提醒他,乾國人心懷叵測,此事,必與他們脫不得干系,讓他好好收拾。另,這些人確實是他自作主張帶進北夷,我們北夷國強,他們乾國示弱,現在反倒讓他們欺到了頭上來了。我們北夷可真的出了個好皇子,這還得多得憚妃妹妹的功勞。”
憚妃眉心一跳,正待說話,只見簡空侯慢騰騰說:“后宮不得干政,前朝事,皇后娘娘還是不要插手了。太子皇兄,你說得可是。”
皇后臉倏地變得鐵青。
他這是什么意思!
憚妃微笑道:“皇后娘娘,小七說得沒錯,這些事我們后宮還是不要寬管了。”
“你們放肆。”
他們根本就沒有將自己這個皇后放在眼里。
“放肆!”簡空悠自然不由別人欺他的母后,大喝一聲,冷冷掃向簡空侯:“父皇重傷是事實,此事與他們乾國相關也是事實,七弟,此事本宮和皇叔會商出對策,本宮是北夷正統太子,父皇重傷,國該由本宮來做主。七弟可有什么異議?”
太子強硬的話讓簡空侯發出一聲冷笑,表示對他們的不屑。
剛才還說著要他負責,轉個身就自己負起來了。
簡空悠仿佛讀懂了簡空侯眼中嘲弄的意思,眸光發冷,卻只能隱忍住。
簡翀皺眉道:“嵐郡主,我們都曉得巫神師是什么人,此次突然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殺害了,此人必須得找出來。而不是在這里起內訌,不要忘了,乾國的人還在這里看著呢。”
這是提醒容卿嵐要掌握分寸,別敵我不分。
容卿嵐冷然道:“梟王放心,本郡主定要查出個水落石出,那個女人是關鍵。如果方便的話,還請梟王相助。”
她朝簡翀一揖,相請。
憚妃一怔,沉著臉道:“嵐郡主。”
當著面就這么轉向太子,容卿嵐到底是死心了,還是別有用心?
皇后見狀,嘴角泛起笑意,“大家先退下吧,陛下需要靜養。”
簡翀頷首,率先朝皇后告辭離開。
后面的人紛紛退出大殿。
看著前面同行的幾人,簡空侯側首對身旁欲要說話的憚妃說:“母妃保重。”
話罷就大步去了。
“等等。”
憚妃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簡空侯仍舊沒停。
憚妃捏著拳,氣得不行。
“娘娘,我們先回宮吧,”身旁邊的嬤嬤趕緊扶住人。
憚妃卻陰冷著臉道:“去將別院那個女人帶進宮,本宮有些話要同她單獨說。”
“娘娘,這種時候請人是不是不妥?”
乾國人畢竟涉及了巫神師的死,還有皇帝的重傷。
憚妃這時候將人請進宮,不是招人閑話嗎。
“怎么請人還不清楚嗎?”憚妃冷冷道。
嬤嬤愣了下,轉身去吩咐。
……
舒錦意接到宮里的話,是從一個小丫鬟手嘴中得到。
憚妃已經派人準備好了,欲要秘密將她帶進宮。
對于這位憚妃的行為,舒錦意自是猜著一二。
無非就是為了簡空侯罷了。
“回去告訴你們娘娘,人我就不見了,深宮高墻,并非我這等人能隨意奔走之地。況且,此前巫神師和北夷皇上出事,你們北夷已懷疑了我們乾國,在還未洗脫嫌疑前,我看還是不要隨意到外邊走動的好,免得落人口實。”
舒錦意這是拒絕了。
來傳話的丫鬟臉色一變,到底不敢久呆此地,鐵青著臉匆匆走了。
舒錦意望著丫鬟奔走的背影,嘴角微勾,淡淡冷笑著。
“這位憚妃想要從你這里找到突破口,”不知何時,褚肆站到了她的身后,溫暖的身體從后貼了上來。
舒錦意笑道:“所以我沒答應。”
這種時候進宮,無疑是在送死。
這里不是乾國,是北夷。
行事得處處小心。
褚肆從后將人帶到懷里,將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你做得對。”
“這時候進宮,絕非好時機。”
“嗯。”
褚肆微閉著眼,享受著兩人相擁而立的舒適。
舒錦意朝他的身后倚去。
他們能安安靜靜的呆在別院,享受二人時光,可其他人卻急了。
余慶躒三番兩次跑到這處院子,一進門就看到兩人相擁而抵的美好畫面,余慶躒嘴角一抽,眉心一蹙。
他們到底是來解決議和事件,還是來恩愛的?
在他看來,這兩人膩歪不分場合,難成大事!
余慶躒忘了,眼前這個人是誰。
“余將軍有事?”
這幾日余慶躒每每準時報到,說的都是那些話,實在令舒錦意覺得有趣。
余慶躒本想退出去,不想轉個身就被叫住。
“褚相,丞相夫人。”
余慶躒回作禮。
“余將軍有什么話便說吧,”舒錦意好笑的看著余慶躒。
褚肆看到這人就煩。
做事不用腦子罷了,還來煩自己。
有些事情未必是真的要自己去做才是叫做,所以,余慶躒以為他認慫了,就日夜躲在別院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顧著和舒錦意恩恩愛愛。
是以,這段時日看到他就覺得頭疼。
舒錦意好笑的看著褚肆的反應,對余慶躒道:“余將軍今日可有什么話要同相爺說的?”
舒錦意都說話了,褚肆自然是不能說不,只是陰沉著臉杵著,等他說完就趕緊滾蛋。
“末將是想要問問相爺,此事該如何……”
“余慶躒,”褚肆一聽他提這事,臉色又沉了沉,不悅道:“本相做事,心里有數。”
“可是……”
“說完就回去好好與商軍師學習。”有頭無腦。
余慶躒:“……”
他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心中憤憤不滿。
這時商恒酩抹著冷汗跑進來,匆匆朝兩人作禮后就扯著倔驢余慶躒趕緊走:“相爺自有自己的分寸,不要忘了將軍是怎么交待我們的,先回去。”
商恒酩也頭疼了。
“分明是他怕了,不敢出去見人。”
“夠了!”
向來溫聲的商恒酩也怒了。
還真的將余慶躒給嚇著了,“你,你瘋了……”
“給我滾回去,”商恒酩大袖子一甩,冷哼一聲。
“誒,你……”
余慶躒氣樂了。
褚肆皺皺眉,沒理會二人。
余慶躒無法,只能抓抓腦袋,跑上去追,“商恒酩你且等等。”
舒錦意好笑道:“到底是有人能治得住他了。”
“那又如何,明日又跑來一趟,怕是還得繼續煩著。”褚肆冷著臉道。
舒錦意回頭一瞧,噗嗤一下樂了。
“笑甚?”
“阿肆,他不過是過來嘮叨幾句,你瞧你,就煩成這樣。你什么也不說,就這么安排著外面的人行動,他不知外面發生的事,自然要來問個清楚了。”
“哼!”褚肆清哼一聲:“要不是我在背后安排,他以為我們這段日子的太平是怎么過來的?”
舒錦意瞅著他這別扭樣,不由得笑了。
“好了,他并不知曉這些。”
“阿緘,邊關將領就如此有頭無腦?”褚肆煩得氣道。
舒錦意眸微瞇:“阿肆是連我也一并指進去了?”
“……”褚肆不滿憤然的臉立即尷尬,又有幾分討好的回過來道:“阿緘誤會了,這并非說的是你……”
“好了,不過是逗你一逗罷了。”舒錦意抿唇一笑:“余將軍畢竟是武將,對于那些事到底是沒有你們考慮得周全,心思也沒有那么活絡。”
“我看,他那是不帶腦子才是……”
舒錦意無語的瞪了他一眼:“別叫他聽見了,又得與你爭辯了。”
褚肆不服:“難不成我堂堂丞相還得忍著他?”
褚肆無奈極了,又感嘆自己不如邊關將領地位,媳婦都是偏向邊關將士,他才是第二位。
見他這副模樣,舒錦意大概也知道他心里又在亂想些什么了。
“爺。”
徐青匆匆走進來,看到兩人相攜低笑的畫面,不由怔住。
舒錦意輕輕碰了褚肆一下,示意徐青進來有事稟報。
褚肆收起眼中笑意,肅然道:“出什么事了。”
“是龍安關傳遞的消息。”
說著朝褚肆遞上一張紙條子。
褚肆展開一閱,眉微蹙。
“江朔的消息?”
褚肆搖頭道:“是皇上的消息。”
“他說了什么。”
“說此事不成,便讓我尋由頭,主動進攻。”
也就是說讓他們取得先機,將過錯推給了北夷,然后他們乾國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站在對的一方。
“他到底是在想什么,”舒錦意皺緊了眉。
“此事得快了。”
“沈淳兒那里可有危險?她被帶進了容王府,只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她一弱女子,真能……”
“阿緘可還記得那日我借由查證一事進入容王府?”
舒錦意目中光芒一閃:“你就是在那時候安排了人在里頭活動?”
她實在無法想像,容王府那種地方他又是如何安排人進去的。
“南祭司身邊的人也不是吃白飯的,阿緘,這個沈淳兒比我們想像中要厲害得多,她可以在那種時候對自己下狠手。足以見得,此人不凡!”
褚肆說到此,黑眸一瞇。
沈淳兒這個女人,他向來沒敢小瞧。
雖然他當初用了舒錦意的名義去請她,可到底她還是可以拒絕的。
但她卻答應得爽快。
褚肆不由低頭看了眼懷中的人,眉頭緊皺,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又覺得自己多心了。
見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舒錦意問:“怎么了?是需要我去做什么事嗎?”
褚肆攬緊了她,道:“你只要好好呆在我的身邊就是在幫我的忙了!”
舒錦意唇微勾,又是一嘆:“你總是希望能將我緊密的保護起來,若有一日沒有你,我怕自己應付不過來。”
寵壞了,可不好。
褚肆淡聲卻又鄭重道:“我定護你一生。”
容王府內,容卿嵐領著梟王等人入府,第一時奔向后屋。
容王閑在家中,正好過來瞧瞧女兒,看到梟王和太子幾人進府,眉頭微蹙,側身問身邊的人:“宮中今日又發生了什么事?”
“王爺,奴才不知,”身旁人如實回答。
容王點點頭,也知道問府里的人問不出個所以然,所以他只能跟著后面過去看個究竟。
畢竟他的女兒向來偏向簡空侯,這兩人突然出現在府中,很是讓他覺得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