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殷貴的話,殷若忽閃下眼睫,神情若有所思。但并沒有即刻回答。
要問她喜不喜歡?殷若發自內心的喜歡。
她知道殷貴心疼她無端受到“災禍”,不愿意她在任何一個人的眼里讓看輕了,更不愿意她表面上不在殷家的這段日子里,讓別人看輕殷家。
在殷若不在的日子里,不管殷家出什么事情,會有相當一部分的人幸災樂禍,認為這是銀三少東家的美名帶給殷家的災難。
而殷貴所說的提議呢,殷若自己也想過。
她是下一代的殷家掌舵人,不可能不知道商場如戰場。一道圣旨將引出的丹城風波,最后將演變成紅花市場的風波。
凡是與紅花有關連的物價,都將隨著香料的波動而變幻。
在這種情況下,離丹城最近的北市邊城中的陳趙兩家,不可能沒有一點兒別的心思。
殷貴說的本沒有錯,殷家在這種時候準備應戰和還擊,是件勢在必行的事情。
但是,殷若是殷家的少東家,執掌整個殷家的生意行當,她不可能隨隨便便的下個惹禍的決定。而殷貴是北市范圍里殷家所有鋪面的大掌柜,執掌整個殷家在北市及附城的生意。他不管是慎重之下的決定,還是匆忙的決定,都會讓殷家與本地生意人家的關系或緩或僵。
如果能順利把陳趙兩家打壓還好,如果不能就結兩個對頭,在現下殷家正處于水深火熱的時候,不算明智舉動。
往對面看了看,見到殷貴帶著期待的神色等著自己回話。殷若笑了笑,柔聲道:“貴叔,再不要說您是自作主張的來見我,來的正好,情勢有變,咱們正好商議商議。”
殷貴笑的合不攏嘴:“少東家請說。”
“咱們家的祖訓有一條,求財不求仇,不準許無緣無故的傷人性命,更要保護好自己的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命是第一件尊重的事情。”
殷貴頓時愕然,笑容僵在面上。
殷若的嗓音更緩,無處不存在著凝固般的敬重:“祖訓還有一條,老天賞給殷家紅花之地,不撒種子不澆水,靠天吃飯靠地穿衣。子弟們不允許無緣無故的貪圖別人的地盤。”
殷貴在座中欠欠身子,好似做錯的孩子一樣低垂腦袋,低聲道:“是。”
“而您是剛收到陳趙兩家知情的消息,他們的心思雖然很不好,但也并不是確定下來打算怎么樣咱們家?”殷若盡量說的很輕描淡寫。
殷貴就有了一笑,他聽得出來殷若不是責備他,而是點醒他。地上的點點碎陽到殷貴眼中,好似殷若小時候的點點聰慧。而這一回,少東家還是年紀不大卻更穩重。
殷貴唯唯諾諾:“我知道了,我等下回去,就等著看陳趙兩家是什么態度。如果他們并不是真的居心叵測,我試著向他們求援,畢竟以后的子子孫孫還要在一起做生意。”
雖然對殷若又心服口服一回,也不表示殷貴大掌柜的是無能之輩,從他準備激怒陳趙兩家,從而為殷家獲得更多的鋪面,就可以看出來。這位在生意場上也算有智計。
殷貴接著又考慮地道:“如果陳趙兩家真的打算墻倒眾人推,借著賜婚圣旨這風波和咱們家過不去的話……”
他停下來,禮貌的等著殷若給他答案。
殷若回他一個輕松的笑容:“貴叔您想啊,堯王殿下他能答應嗎?”
“哦,他?”殷貴大吃一驚,仿佛北市從來沒有出現過堯王那樣的驚奇。
在這里不能怪殷貴考慮的不全面,或者是占山為王的氣概,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實在是殷貴也和殷若想過的一樣,這位殿下往邊城里來,不過是玩,不過是逛,過不了多久他就回京,一頭扎在他的錦繡王府中,再也不會流連曠野。
在殷若的話里,殷貴勉勉強強的把堯王重新夾進這局勢里面考慮,眉頭緊鎖的他還是不想對殿下上心,猶豫不決地道:“殿下?再過半個月或一個月的,還能不走嗎?”
“那至少殿下在的時候,他不會喜歡落一個坐鎮邊城,卻讓邊城亂成城外沙場廝殺那種的名聲。”
殷若輕輕而了然地笑:“而等殿下離開的時候,我想這件圣旨已經解開。”
殷貴在自己腦袋上狠拍一記,打出來“啪”的一聲。殷若無奈:“貴叔,這是做什么。”
殷貴眉開眼笑:“我真是笨吶,還好我記得見見少東家,幸好我這一條永不會忘記。”
殷若撲哧一樂。
在她的笑聲里,殷貴揚起眉頭:“少東家是來退親的。殿下一天不退親事,咱們想法子一天不讓他離開。哎,哪還有心思和陳趙兩家比拼。除非他們先動手。哎,就是他們先動手,我也應該談和。退親是首要的大事情……”
說著,他就起身,對著殷若哈哈腰,往外就走,邊走邊還是懊悔著:“我應該做的是讓陳趙兩家當咱們的援手,不是這個當口兒和他們置上輩子、上上輩子的氣……”
殷貴的話沒有一句是過了明路的疼愛,但溫暖從他的話里飛瀑般出來,把殷若層層包裹,讓殷若微濕了眼眶。
這就是家人,大家所有的心思里,可以有無數的出發點,但卻愿意往一個共同的終點而去。
那就是家好,在這個家里的人才會好。
“貴叔!”
殷若叫住他。
也許嚴肅能遮住淚水,殷若板著臉:“別太屈著自己。如果陳趙兩家只想吞并咱們家,記住,寸步不讓!”
殷貴身子一顫,在這一刻他也隨時感受到,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他有整個殷家做后盾。
他最后深深的望了殷若一眼,仿佛想要說小心,也似乎打算說保重,但只疼愛的笑上一笑,撩起衣角走了出去。
漸行漸遠的背影,雖然和來時一樣的步履匆匆,卻能看得出來,那多出的幾分穩如泰山。
他的疑慮是解開了,他將按著對殷家最好的大局著想,做只對殷家最好的事情。
房里殷若慢慢沉下臉,身為少東家,她不能有任何鼓動的意思,和氣生財才是道理。但是陳趙兩家如果真的起了歹心,她還是應該事先想好,怎么辦才能既不讓出寸步,也繼續和氣生財?
強龍不壓地頭蛇,金家想把殷家從丹城連根的攆,不借助外力比如朝廷的話,幾乎不可能。殷家哪怕是被迫的和陳趙兩家爭斗,也不容易把陳趙兩家拿下來。
青鸞走進來,望著殷若黑沉的臉兒有些擔心。她想到出門以前,老東家殷刀的循循叮嚀:“青鸞,我相信你能侍候好少東家,聽好了,別讓少東家過于憂愁,人浸在苦水里面,想不出來好主張。”
她小心翼翼走過來,故意笑的很開心:“少東家,我忽然想起來,萬一殿下見到飛虎甲就心愛的不行,指不定還想再要一套幾套的,豈不是從此算拿在您手心里了?”
在殷貴到來以前的主仆取笑堯王梁未,其實只算苦中作樂,在烏壓壓賜婚圣旨下的憤然放松。但是呢,卻不見得沒有效果,殷若剛剛就笑的很歡暢。
青鸞就又一回的撿起這個話頭,也真的讓殷若走出郁郁。她來了精神,長身而起:“走,咱們去看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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