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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凝歡趴在亭子上再次睡著了過去。
她昏昏沉沉當中做了一個夢,夢裡又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水裡,她一腳踩了空,什麼法術也施展不出來,她看到了夢裡的自己那樣小,尚且還知道害怕不安。
然後是那一種熟悉的恐懼襲來,她又一次沉溺在水底深處,沒有方向,也不知如何才能夠得到解救。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漂浮靠在了水邊,隨著波瀾起伏的水面浮浮沉沉。
耳邊是恣肆的哭喊聲,伴隨著尖叫。
她在水中睜大了眼珠子,看到了在不遠處噗通噗通的劇烈掙扎的一個很小的孩子,她哭得嘶聲裂肺,那樣拼命地往上爬,想要得到解脫,但是沒有人夠救她,有的只是一隻惡魔般可怖的手在不停地將她摁進水裡,一遍又一遍地憤怒地辱罵著,恨不得將這孩子凌辱致死,但他又並沒有真的弄死這個小女孩,只是不停地罵著,不停地讓這個小女孩體會著生不如死的滋味。
深深的水模糊著宮凝歡的視線,她全程都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不遠處的虐行,她在夢中以爲是自己打小冷血過了頭,纔會這麼冷靜地看著這樣的一幕而無動於衷。
可慢慢地才發現,是她身上被禁錮住了,她渾身都動彈不得,只能看著,被迫地看著,溼漉的雙眼漸漸地看清楚了那個惡魔,是宮黎。
夢裡的宮凝歡還很小,她浸在水中,睜著溼漉漉的眼睛冷靜地看著那一幕,成爲她畢生噩夢的那一幕。
她那時候能哭出來就好了。
但是她卻連叫出聲的力氣都沒有,渾身冷冰冰的,唯一能感覺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水,周身肆虐的哭泣和尖叫,還有惡魔的怒吼聲。
那是宮黎帶給她的,也是宮黎讓她承受的……
這些喧噪的聲音糅雜在一起,讓她徹底沒了該有的意識,只有無限的……無限的恐懼將她的身心包圍住了,令她無處可避……
洶涌的浪潮,冰冷的水花,不停地拍打著她,吞噬著她。
她忽然明白,遍佈整個身心的恐懼並不是宮黎,並不是那尖銳刺耳的哭叫聲,而是水。
將她傾覆了的,又無法解脫的,深不見底的水。
宮凝歡以爲她會像以往的每一次只能就這麼眼睜睜地一直被摧垮著神經直到宮黎放手,等到那時候,她的噩夢纔會結束。
可這回並沒有,她在倍受折磨的歇斯底里,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在撫摸她的臉頰,那隻手很長。和水一樣冰冰涼涼的,但動作很輕柔。
無形之中整個人被一股莫名而來的力量撈了起來……
遍佈全身的的恐懼也似乎在這一瞬間抽離開來。
宮凝歡睜開眼睛,近在咫尺的映入一雙漆黑深邃的桃花眸裡,宮凝歡盯著這雙眼睛看了須臾,坐直了身體,平靜地四望了一番周遭……
眼前依舊是漫天紛飛的小雪花……
她又從噩夢醒來。
而此時,南爵從玉桌另一邊伏身過來,一手撐著桌子,半歪著頭近在咫尺地細細瞧著她的表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