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
郭項氣急交錯,丟失兵符,是足以滅門的大罪!
他怎么就養出了如此的不肖子?!
郭項緊咬雙唇,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進屋內。就連一向護著兒子的郭夫人也不敢多語半句!
兒子郭旭早在兩天前就被他關入房中自省了,事到如今,他反而是沒了責備的心氣。
“老爺,我們再加派些人手出外尋找,說不定……”管家郭安說的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不,不能派人!”郭項緊簇劍眉,“不僅不能再多派人手,之前遣出去的人也要盡量召回來,只留幾個可靠的,暗中尋查。這種時候若再大肆派人,不就等于昭告天下,我郭項把兵符弄丟了!”
“老爺,減少人手,那不是愈發找尋無望了么?”郭安急得團團轉,自老爺當上統軍之后,幾度征戰,都沒有像今天這般危急!
郭項也是沒了法子,閉上雙眼,只覺得腦中一片凌亂。王上命他隔日就要交出兵符,事起突然,僅大半日的時間,他還能如何應對?
“老爺,還是先喝口茶,去去驚吧。”郭安端上茶碗。
郭項望著杯中的水面,茶梗浮動,亂如麻團的心緒總算是露了一頭。“郭安,你說,會是什么人從旭兒手中搶了兵符?”
“這——老奴,說不好。”郭安沒有半分頭緒。
“舊朝的鷹頭符已經沿用了一年有余,王上一直不曾在意。怎么我府中的兵符一丟,就趕上舊符換新呢?”郭項說出了心頭最大的疑問。這一切,若只是巧合,那上天待他,可謂薄情。
“依老爺的意思,是有人先行盜符,而后故意發難?”郭安問出此句,心頭一顫。
且不管是誰這般狠毒,若真是有人蓄意為之,那他們找回兵符就是件不可能的任務了!
郭項再往深處揣測了一番,能在王上身邊說上話,又與自己有嫌隙之人,最大的可能莫過于林奎!西疆行刺敗露一事,他早料到林奎不會輕易放過。
“老爺,那王上他,該不會已經知道老爺的兵符已丟?”郭安的額頭漸漸布滿了細汗。
“應當還不至于。”郭項說,“當今王上并非城府深邃之人,他若有實據在握,又何必拐彎抹角?更何況,無論是誰,下手搶奪兵符也是死罪一條,斷不會自掘墳墓,把兵符交到王上跟前。”
“老爺,既然如此,那咱們不如就報于王上,有人趁著老爺離府之時偷走了兵符,若王上怪罪,老奴愿當這個失守之罪。”郭安跪地請說,他在郭府多年,也受了老爺夫人不少恩惠,如今府中臨難,他豈可袖手旁觀?
“郭安,”郭項親手將他扶起,“你的忠義我都明白。可事到如今,就算我說兵符是剛被搶去,王上會信這樣的巧合么?再說了,兵符是我保管的東西,符在人在,這一劫,是萬難躲過的。”
“可是老爺,不是還有太后娘娘么?老爺再怎么說,也是太后的親屬。若是去向太后說情,說不定……”郭安說得急切。
郭項的眼神空洞了一瞬,突然問道:“旭兒人呢?”
“還在房中思過。”郭安答。
郭項沉默了良久,話音才起:“讓夫人收拾一下行囊,今天就帶旭兒出城!”
“老爺——”郭安的心頭悲涼驟起,不就是一塊銅片么,竟要他郭家生離死別!
“行了,有什么事,等送走了他們再作商議吧。”郭項說道。
丟失兵符的雖然是旭兒,可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只要這件事不牽扯到他,郭項也就認了。
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太后娘娘,只要能保下性命,失勢與否那都是小事了。
郭項淺吸了一口茶水,原本“自認失責”的主意已定,他該是輕松一些。可轉念一想,他與林奎明爭暗斗多時,若此事真由他而起,依照林奎陰毒的性格,會沒有后招?
如今前朝的隱患還未根除,正是用兵之機,只要他郭項不死,必有還朝一日!這等簡單的道理,他能算到,林奎自然也能算到!若他是林奎,必會趁著自己失勢的那一刻暗下毒手。
郭項如此一想,焦慮更甚!
“老爺。”郭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夫人與旭兒都安排好了么?”郭項問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夫人正在替公子收拾東西,準備上路。不過——”郭安答。
“不過什么?”
“夫人她說要陪著老爺,老奴怎么勸都勸不動。還是老爺您親自……”郭安說著,袖口中露出一截紙條。他看著紙條既不塞好又不拿出,老爺的憂心事已經夠多了,瑣碎之事他到底該不該報?
“那是什么?”郭項注意到了他的異樣。
“這是——”郭安猶豫了一瞬,還是把紙條呈了上去,“方才有人用箭射入府中的,老奴看了,沒頭沒腦的,就只一個字。”
郭項展開字條一看,上頭只有一個“熔”字。熔?這是什么意思?
“看見是誰射的么?”郭項問道。
“沒有。箭是從后墻外射進來的。待人發現去查看的時候,早就沒有人影了。”郭安說道。
熔?郭項反復念叨,如此沒頭沒尾的單字,究竟是誰寫的?又要表達什么意思?
郭安在一旁看著,也是毫無頭緒。他不禁出言勸道:“老爺,射箭人的意圖不明,您還是先去勸勸夫人吧。等兵符一事過去,再細想此事不遲。”
“說的是。”郭項把字條放下,一只腳剛踏出房門,腦中卻如靈光一現。
熔!
這一字雖不能讓他免罪,卻是眼下他所有選擇當中,危害最小的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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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寧宮。
“你身為掌宮娘娘,濫用私權,排擠她人,如何做得后宮表率?”太后將茶碗往桌上一擲,哐當作響。
“臣妾知錯了。”葵妃屈膝在地,卻是不乏鎮靜。太后的訓責,似乎早在她意料之中。
“知錯?”太后冷哼了一聲,“哀家看你是恃寵而驕,故意為之!”
“太后明察,臣妾確實有不察之過,卻絕非有意虧待宸妃!”
葵妃一臉的無辜模樣,讓太后的怒氣更盛!
“絕非有意?”太后目光如劍,正想再厲言幾句,卻見門口的琪姑姑突然欠身。
是王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