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閨圖》一書引發的案件,可謂牽連極廣,引起了古巨族一場權利爭奪的大震蕩,更牽扯到當時黨爭最為激烈的兩大派系:一派便是支持古巨族現任族長恒宇,也就是曾經的恒源長子;一派便是擁護恒源第三子恒宙的人馬。
青鳶看著黯淡的星辰,嘴角突然浮現一絲不屑的微笑。
說起亞武州,很多人會想起砂礫灼人、氣浪蒸騰,會想到駝鈴悠遠、黃沙舞風,會想到山嶂連綿不可極,路遠辛勤夢顏色,會想到關頭落月橫西嶺,塞下凝云斷北荒。
滿地黃沙似乎永遠只配與炎夏聯系在一起,冬天的亞武州,似乎拒人千里之外。
而那個冬天,在古巨族中,伴隨青鳶一生的噩夢才是開始!
青鳶知道,如今古巨族的內斗依舊圍繞著支持古巨族現任族長恒宇,也就是曾經的恒源長子;和擁護恒源第三子恒宙的人馬。
古巨族的內斗是這兩個派系之間的爭斗!
而她的父親,她的家人,曾經就是那場內斗的犧牲者。
因為《閨圖》一書引發的案件,牽扯到“古巨族族長繼任”的問題,木風長虹算是在這之中蒙受不白之冤的無辜者。
至于,還有許多因此一事無辜受牽連的人,究竟是否誣蔑,此事已不可考。
但是,那些浮上臺面的人物,暗地里受到無妄之災,乃至失去身家性命的人更不在少數。
而恒宇卻是這件案件之中最大的受益者,或許這個內心卑微的古巨族族長,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坐上古巨族族長的位置!
前半生唯唯諾諾不得志的恒宇,最終卻是因為出生的時機妙,坐上了一族族長的位置,受萬千古巨族的族民的跪拜與推崇。
一朝蹬足至高之處,恒宇卻不覺得權利的冰寒刺骨,反而覺得自己擁有了生殺予奪的權利,便從此有所不同了!
自古權力爭奪之中,黨派震蕩,皆伴隨有腥風血雨,不外如是。
而這一切的源頭,全部都要歸結于恒源當年的那場沖動,如果不是他偶遇侍女王氏,或者偶遇后不一時頭腦發熱將其臨幸,也就不會有后來這一系列的不白之冤與荒誕糾葛。
然而,世事的有趣之處,便在于無人可以預料未來,有時可能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舉動,就會引起綿綿不絕的災禍。
除了,權力最頂端的人之外,任何依附權利這棵大樹的人,都不過是螻蟻罷了。
風揚起了青鳶的發絲,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冷冽!
當年,九州之中,很多人只知道恒宇在恒源死后繼位,感念木風長虹的在他落魄的時候施以援手的恩情,將木風長虹從古巨族的大牢之中放了出來。
可是,在最艱難的時光里,見證了那人的落魄,或許便是一種罪過!
在恒宇榮耀的時候,木風長虹最不應該的便是在恒宇面前提及他曾經卑微的過去!
而乾坤恰恰便是那玩弄權術最卑劣的人,他知道恒宇的不甘與虛偽,可是木風長虹卻是看不透!
木風長虹,天真的以為自己是族長的老師,便是這古巨族最能夠說族長不對的人!只是,他哪里知道,卑微不能接受指指點點!
木風長虹希望恒宇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君子,能夠成為帶領古巨族走向輝煌的一族之長。可是,一個內心懦弱自私的人,又怎么會擁有強大的意志!
面對木風長虹的一次又一次的指責,恒宇恨木風長虹,是真的恨他!
從前的恒宇,或許會唯唯諾諾的接受世人的指指點點,忍氣吞聲。可是,恒宇成了古巨族的族長,是一族族長,他怎么還會甘心去忍受“屈辱”!
青鳶想來是明白恒宇為何恨自己的父親!一個不接受批評的,只會一味的裝作委屈模樣的一族之長,即使是一只不發威的病貓,心中也是住著一只脾氣暴戾的老虎,自然也不會允許別人染指他的床榻!更何況,那人曾經無數次的見識了自己的羸弱……
恒宇最終不能忍受木風長虹了!
而偽裝為乾坤的蜀國信陽侯長孫鴻正是利用了恒宇卑鄙的靈魂,他利用恒宇對于木風長虹的嫉恨,將最危險的利劍推到了木風長虹的面前!
青鳶至今都不敢相信,曾經和煦如春風般的男子,偽善的面孔之下,竟都是惡毒的算計和卑鄙的陰謀!
青鳶,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干燥冷冽的夜晚,古巨族的冬天!
那時,一個驚天的噩耗傳入了木風府,她的哥哥,最疼愛他的哥哥——木風旸,死了!
最讓木風長虹驕傲的孩子,是整個木風府未來的太陽的木風旸,在被恒宇派出去的人馬的追殺之下,陷入了流沙之中,尸骨無存!
從前,青鳶一直不懂的,為何自己的哥哥突然離家出走!讓家中親長為他擔憂,而父親派出去的人,明明傳信回來,說找到哥哥的下落。
可是,那些被父親派出去的人再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卻不是她的哥哥,而是親眼看到哥哥被恒宇的人馬追殺到了流沙之中,尸骨無存的噩耗!
木風府的太陽,死了,木風長虹最受打擊!
風月樓,不知為何,今夜的風格外的冷。
青鳶面無表情的坐在橫梁之上,淚水卻從她的眼眶之中流下。
很久以前,她的母親告訴她:“‘旸’是太陽升起的意思,你的哥哥就是木風府未來的太陽!”
可是,木風府的未來太陽卻是古巨族那場驚天陰謀之中最先隕落的人。
從前,青鳶一直不懂得,為什么自己的哥哥會突然離開木風府。直到乾坤用他的長劍殺了她的父親,她才明白哥哥離家出走的原因……
曾經,青鳶的世界里沒有比活著更快樂的事情,而如今,青鳶只知道沒有比活著更艱辛的事情!
或許,很多人會說,一片黃沙的寒武州沒有冬天!不要說亞武州沒有冬天,只是你沒有看到,罷了!
古巨族的冬天,九州之中,只有擁有足夠的勇氣挑戰自己的修武者,才敢踏足這片不歡迎外人的土地!
對于世間的修武者而言,在亞武州冬天的時候,進入古巨族,將進入一個完全不同于以往經驗的奇異世界:像是回到了遠古的洪荒時代,空曠、遼遠、混沌、蒙昧,一切都是那么遠,卻又那么真實。
對于《閨圖》一書,恒宇始終心有介懷的!而恒宙突然對于木風長虹過于恭敬,深深的刺激恒宇卑微的心臟。
恒宇最終以木風長虹“私自窩藏”編著《閨圖》一書的乾坤為由,下令幽禁木風一族!
青鳶記得,自己父親,木風長虹,在整個木風府人心惶惶的是時候,在木風一族岌岌可危的時候,還是義薄云天的將乾坤護送離去!
可笑的是,木風長虹以為最危險的是乾坤,而事實上,最危險的卻是他自己!
掀開陰謀最終的偽裝,便是丑惡最本質的模樣!
在那夜,乾坤帶著一群修武境高深莫測的修武者,來到了木風府。
青鳶看著母親震驚的模樣,看著父親難以置信的神色。
木風長虹終于明白了!
木風長虹怒極反笑,他問乾坤:“我,木風長虹,當真眼瞎的很?”
乾坤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木風兄,何出此問?”
木風長虹眼神之中,飽含著明顯的憎惡,他看著整個木風府被重重鎧甲包圍著,頓時覺得諷刺無比,“曾經,我以為我的弟子,是再賢良恭順不過的人,卻萬萬沒想到他卻是個吸血的毒蛇!曾經,我以為我的兄弟,是世間最懂我的知己,卻是他有好手段啊!乾坤,你告訴我呀!你到底是誰!”
乾坤冷笑著,說道:“木風兄,世間最不該走心的時候,你掏心掏肺了,可就不能怨別人傷了你的心!”
乾坤看著黑沉沉的夜幕,悠長的嘆息,刺耳的鉆入青鳶的耳中,他說:“我是蜀都信陽侯!”
青鳶看著自己父親隱忍的嘴角上掛著的憤怒,惶恐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木風長虹突然緩緩的低下了頭,似乎是懊惱不已,片刻之后,他突然釋然了。
木風長虹平靜的看向乾坤,他只覺得自己看到了是一片荒唐,卻十分笑不出來!
“信陽侯!”木風長虹漸漸平靜之后,低聲問道:“其實,你很早就和恒宇那小兒勾結在一起了吧!”
乾坤坦然的點了點頭,說道:“不算很早!”
木風長虹的眼神悄悄的飄向木風府外,在哪里,一群兵甲齊整的武士,就在其外,而那個他曾經很疼愛的孩子,身著族長華貴的衣服,就在外面。
木風長虹知道,恒宇是不會踏足木風府的!他想,他或許沒有機會質問恒宇,為何如此狠心的對待自己了!
“所以,你故意編著《閨圖》一書,目的就是為了引誘鄭菲,你知道以鄭菲虛榮的性格,一定會大肆修改你的《閨圖》一書!”
木風長虹森冷的語氣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突兀,乾坤突然有點同情這個一生正直的男子,他最終為自己的耿直付出了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愛人,子女!
乾坤唏噓不已,接著木風長虹的話語說道:“鄭菲以為把自己寫成女中賢者,他的兒子便于恒源其他的兒子有所不同!殊不知,捧殺便是墮落的開端!”
“哈哈哈……”木風長虹無奈的笑著,質問道:“那我木風一族,何其無辜!為何你要將我一族牽扯其中!”
乾坤沒有著急回答木風長虹的話語,只是慢悠悠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木風長虹的面前,他平淡的看著木風長虹,就那樣看著木風長虹,很久很久,久到冷風在偌大的木風府吹了好幾個來回!
乾坤突然拔出腰側的長劍,狠狠的刺入木風長虹的腹部!
他冷漠的說道:“素來聽聞,木風府有一件稀世珍寶,我垂涎已久!”
青鳶第一次,見一個人將“殺人奪寶”說得那么坦蕩,那么從容!
而乾坤想要得到的不過就是一件武器,那是司辰的父親——司其毅的武器,一根長得十分丑陋的漆黑的似鐵棍一般的長棍,罷了!
青鳶咬牙切齒,不過是為了一件武器,木風府卻要付出血的代價!
青鳶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的鮮血沿著森白的刀劍,一點一滴的滴落在地,泣不成聲!
明明,明明木風長虹,她的父親是有還手之力的,可是在她的父親出手那一刻,她的父親卻突然停手了,任由冰冷的長劍穿透他的身體!
母親的手,緊緊的將青鳶抱在懷中,可是即使在母親的懷中,她還是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
恐懼席卷了她的身心!
乾坤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長劍,木風長虹的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掌,而他卻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眉頭深皺的木風長虹,認真的說道:“木風兄,比起你的兒子,你可真是不太聰明呀!你的兒子知道我和恒宇的密謀,知道要逃跑。可是,你都自身難保的時候,為何不逃命呀!你正義凜然的模樣,真是礙眼!”
乾坤突然用力,他手中的長劍更深的刺入木風長虹的身體。
“你……”
木風長虹的身形受到了極大的震蕩,他悶哼一聲,一口鮮血便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他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右手閃電般出手,憤恨的朝乾坤的脖子抓去……
可是,乾坤快速后撤,連同他的長劍,躲過了木風長虹的攻擊,長劍從木風長虹的舍恩替之中抽離……
青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無力的跪倒在乾坤的面前,她恨不得上前殺了乾坤,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可是,那一刻,母親悲痛的與父親對視之后,卻飛快的抱起了她,在木風府的護衛的護送之下,快速的離開了彌漫著鮮血氣味的院子!
青鳶看著自己的母親,哭泣的說道:“母親,不要走!”
而她的母親在那一刻,只是緊緊的抱住了她,很快便松開了手,母親的眼神之中卻是決絕!
青鳶記得,那時她的母親對她說:“鴛兒,即便你身邊空無一人,你也要想方設法的活下去,不擇手段,不計后果的活下去!日后,木風府,只剩下你一人了……”
她的母親將她藏好,最終還是走了,母親去找父親了,卻讓她一人去面對塵世諸多算計與陰謀!
那一夜,整個木風府響徹凄厲的叫聲,一府上下,一百三十六條性命,全被斬殺,只有她,也只剩下她從被血染紅的木風府走了出去……
那夜,母親把砍刀交給她,告訴她,“不要害怕,鳶兒,任何要取你性命的人,,你都要讓他付出性命!”
那夜,一個身著鎧甲的人闖入她藏身的地方,刺向她的劍,那劍刃上森冷的閃過的光芒。仿佛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在漆黑一片的夜晚劃過,嘶啦一聲,微弱的白色光芒帶出一片鮮紅的血液!
那人面色兇狠,舉劍要殺她的時候,小小的她,手握砍刀,第一次殺人,驚懼惶恐已不足以形容她內心的彷徨與害怕。
她無數遍的砍著那個身著鎧甲的人,即使那人依舊死透了,可是恐懼支配著她的雙手,讓她將砍刀一遍又一遍的落在那倒在她的腳邊的人。
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她。
青鳶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了,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巴,她的雙腳麻木,身體僵硬,雙手顫抖,她無聲的看著那些微微發烏的血水順著砍刀的刀刃,流至她粗糙的手指縫里,變的粘稠,最后干涸在她的手上。
那時,她才知道血腥的氣味是多么的惡心。她沖到密室角落之中的水桶邊上,水,一遍又一遍的沖刷她的手,她用白色的抹布死命的擦著自己的雙手。
可是,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卻還是依舊飄忽在她的周圍,仿佛深深的印刻在她的手上,而那種味道,伴隨她至今!
然而,為了活著!
她坐在地上,深深的喘息著,仿佛有人扼住她的喉嚨。砍刀,就在她的腳邊,她癱坐在地上,密室之中,寒冷刺骨的穿入她的身體。
她顫抖的站起身,默默的走到那個面目全非的身著鎧甲的男子面前,她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抹布,逼著自己去正視那已經死去的男子,她拿著抹布用力的擦著那個死不瞑目的男子的臉。
她死死的瞪著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如火山一般的恨意洶涌澎湃的在她的內心激蕩!
風月樓中,青鳶默默的拭去自己眼角的淚水。
看著天邊慢慢浮白,青鳶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如今,即使回想起那夜的場景,那恨意依舊灼痛著她的那日益堅強的心臟!
后來,青鳶從木風府走了出來,木風府的一木一草,一景一塵都深深的映入她細長的眉眼之中……
離開古巨族,身后全部都是恒宇派來的追殺者,在亞武州的黃沙中,她拼命的逃跑,她要活下去!
青鳶的腦海之中,依舊遙遠的記得,渾圓的落日貼著黃沙棱線,大地被襯得暗沉,透出一層深紅;托著落日的黃沙浪頭凝固,像一片睡著的海。
亞武州的冬日,真的是危險又迷人,一個修武境高深的修武者,都不敢輕易在冬日踏足亞武州的大漠,更何況,一個瘦弱的小女兒。
可是,有的時候,為了活著,只能冒險!
青鳶別逼入了亞武州的大漠之中,素有“死亡沙漠”之稱的大漠,極目望去,盡是一片蒼莽渾厚的黃,長沙絞風,卷舞直上。
平鋪天際的云層在黃沙上空緩緩移動,在起伏的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此處的天和地,仿佛在亙古的靜默中面面相覷,卻如兩個平行的時空,永無交界。
亞武州中的生靈,往往充滿一種死亡與生存中沉淀下來的滄桑與偏執:灌木枝椏干枯、龜裂和不規則的扭曲,頑強伸展出生命超乎想象的力量;駱駝冷峻卻溫柔,低垂的睫毛中藏著沙漠厚重蒼涼的靈魂。
曾經,她的哥哥埋骨在這片黃沙之下,青鳶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不如同樣的覆轍!
這片大漠里有男子漢的偉岸,也不失女子的柔美。
青鳶驚嘆的目光觸摸大漠豐盈的肌膚,化作甘泉沁入心田。連綿起伏的沙包,是少女恬靜的睡夢,是母親溫情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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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大漠,剛毅與柔美的融合,古老的智慧哲思散發幽幽芳香,美麗而不纖弱,勇邁而不粗悍。
青鳶趴著駱駝的身上,瀕死之際,黃沙刺痛了她模糊的雙眼!
黃沙之中的云煙,遮住了沉重悠遠的嘆息,一座座破敗的城樓披上了神秘的面紗,罩上了的塵霧,迷幻探尋的修武者的眼睛,使他們在黃沙之中跌跌撞撞。
浩瀚的黃沙之上,仿佛仍然回響著兵荒馬亂的景像,旌旗飄蕩,鼓角爭鳴,悍馬長嘶,鐵蹄錚錚。
看著遠處的城池,青鳶知道,或許自己可以活下去了。
這里曾經是一片戰場,很久以前,古巨族的男子,多少在此喪命?
青鳶不知道,但是,她的母親告訴過她,那些粗獷的男子,每一個都想脫下戎裝,相伴在自己深愛之人身旁,看她雙目含羞,眉黛含情,捻線繡花,把酒訴情。
而倒映在青鳶迷糊雙眼之中的破敗城池,雖然古巨族的人都不愿意踏足那里,可是,無處可逃的她,似乎只能從一個地獄走出之后,投身另一個地獄!
而最可笑的,同樣也是最可悲的地方,便是她的別無選擇!
……
晨曦偷偷的爬上司辰的臉龐,司辰卻沉沉的睡著,疲憊的睫毛無神的抖動著,他沒有醒來……
而在橫梁之上的青鳶,卻幽幽的睜開了眼睛,清冷的看著初升的太陽,神色變得十分的冷漠。她一身的冷冽,在這樣的暖意融融的清晨,顯得格外的冷漠!
晨曦來了,照亮了大地……
可是,昨夜,她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