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三個月的時間裡,徐州刺史陶謙和豪強們眼睜睜地看著糜家在東海郡大興土木,將他們的莊園徹底變成一座小城,卻對此毫無辦法。
除了忌憚劉備的幽州軍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袁紹和董卓徹底翻臉了。
自從橋瑁僞造三公文書,並將其散發(fā)之各個州郡之後,整個關東地區(qū)就亂成了一鍋粥,其中尤以渤海太守袁紹那邊鬧得最歡。
渤海郡位於冀州最東北角,與幽州直線距離也不太遠,董卓把袁紹任命到此,其實也存了流放的心思:把你扔得遠遠的,別跟我搗亂了。
可是董卓沒有想到,袁紹擁有四世三公的家族出身,自己在士人羣體中又有極高的聲望,如今更是第一次能夠真正執(zhí)掌一方,以他的性格,是個能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的?
當初從洛陽出逃之時,追隨袁紹的是他的鐵桿心腹許攸、逢紀還有淳于瓊等人,在袁紹被任命爲渤海太守之後,這幾人更是四處奔走,在他們的三寸不爛之舌下,各路豪傑紛紛前來投奔,其中更是有文丑、高覽兩名萬夫莫敵的壯士。
這二人武藝高強,弓馬嫺熟,袁紹一見之下便心中狂喜,當即解除了淳于瓊的兵權,令文丑高覽統(tǒng)領渤??け托抡心嫉氖孔?,日夜操練不輟。
袁紹搞出這樣的大動作,冀州牧韓馥坐不住了,他這人沒什麼本事,更沒什麼野心,只是仗著自己名士的身份,還有袁氏門生這層關係,才被董卓任命到天下第一大州,鎮(zhèn)守洛陽東北方向。
本來韓馥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如今袁紹不斷招兵買馬,招攬豪傑,明顯是要起兵對抗董卓了,韓馥越想越是心驚,生怕自己被卷下水,於是他派出州中從事,經(jīng)常跑去袁紹所在的渤海郡監(jiān)視,嚴防死守,就是怕他起兵反董。
可沒想到防住了袁紹,防不住橋瑁,當橋瑁的文書傳到鄴城之後,韓馥知道,自己必須有所動作了。
召集部屬之後,韓馥把橋瑁派人送來的文書讓諸人互相傳閱了一番,然後苦著臉詢問起了意見,“以諸位之高見,我們應該幫助袁氏,還是幫助董氏呢?”
沒等韓馥說完,治中從事劉惠就已經(jīng)勃然大怒,他站起身來怒視韓馥,厲聲說道:“興兵不興兵都是爲了國家,誰對國家有利,我們就應該幫誰,哪裡管他什麼袁氏、董氏?”
劉惠字子惠,是冀州中山郡人,一向名望深重,他也是韓馥就任冀州牧之後徵辟的第一個幕僚,擔任治中從事,主管衆(zhòng)曹文書,位列諸官之上。
見劉惠如此表態(tài),衆(zhòng)人也紛紛隨聲附和,韓馥頓時覺得有些下不來臺,臉上半是慚愧半是羞憤,極爲難看。
劉惠過足了嘴癮,卻看見韓馥臉色不好,擔心他怪罪自己,再想想韓馥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恐怕也沒有帶頭起兵的意願,便又放緩語氣,向韓馥再獻一計。
“兵者兇事,不可爲首,依我所見,明公應當靜觀其變,看看其他州的動向,若是有人首倡義舉,我們再響應也不遲。”
聽了這話,別駕從事耿武有些坐不住了,同樣起身說道:“子惠說得固然有理,可冀州乃是天下第一大州,人口錢糧衆(zhòng)多,兵強馬壯,若是坐視他人拔得頭籌,我等豈不是要被天下嘲笑?”
“哎,正因爲冀州實力強大,我們纔有底氣緩一緩,不用擔心旁人爭功。”劉惠胸有成竹地笑著答道。
韓馥心中也是權衡起來,他知道自己沒什麼用兵才能,初來乍到,也不清楚冀州有什麼能打的人,劉惠這靜觀其變的策略正合心意。
“既然如此,我便給袁本初寫一封信,讓他不必顧慮,儘管放手去做?!?
沒有了韓馥派人掣肘,袁紹頓時沒了顧忌,當即領兵南下,橫穿整個冀州,與他的舊相識,老同僚王匡會師河內(nèi)。
初平元年正月,關東州郡正式發(fā)佈檄文,起兵討董,袁紹被推舉爲盟主,自號車騎將軍,與河內(nèi)太守屯兵河內(nèi),由冀州牧韓馥在鄴城做糧草供應。
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等人會師一處,進逼酸棗(今河南延津),這一路人馬的主力是濟北相鮑信,以及剛剛返回陳留老家招募人馬的曹操。
除了這兩路主力,另有豫州刺史孔伷出兵潁川、後將軍袁術出兵魯陽,從南邊對洛陽虎視眈眈。
很快,就連遠在幽州的劉備,都收到了一封熱情洋溢的書信,這是由陳留太守張邈親手所寫,邀請他前去洛陽共誅國賊董卓。
“這個張孟卓真是,以爲用幾句好話就能把我哄得團團轉?”看完這封信件之後,劉備忍不住嗤笑起來,隨手將信扔在桌子上。
簡雍也忍不住苦笑起來,“袁紹這是要把自己叔父往死裡坑啊,我在洛陽的時候怎麼沒看出來他這麼狠?!?
縱覽起兵反董的各路人馬,袁紹、袁術、袁遺是袁氏子弟;張邈、曹操是袁紹從小一起玩大的朋友,張超是張邈的弟弟;王匡、鮑信是何進舊部,和袁紹是同僚;韓馥是袁氏門生;橋瑁、劉岱、孔伷都是世家大族出身,與袁紹早有故交。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反董同盟,實際上就是袁紹的小圈子。
“袁隗老匹夫幫著董卓廢了少帝,毒殺何太后,可以說是把身家性命和袁氏一族的富貴都綁在董卓身上了,袁紹來這麼一出,估計董卓不殺個人頭滾滾都對不起他?!眲涠疾挥觅M力,都能想象出來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身在洛陽的袁隗將是怎樣的心情,怎樣的表情。
估計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兩個侄兒竟會如此決絕吧。
“那我們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簡雍問道。
劉備搖了搖頭,“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白馬義從和護烏桓校尉部訓練了那麼久,也該讓我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水準了,另外,我還想見識一下號稱天下強軍的西涼鐵騎,還有幷州狼騎,稱一稱他們的斤兩?!?
“這可是灘渾水,沒什麼好處的。”簡雍卻不這樣認爲,以他對之前局勢的瞭解,幽州軍南下洛陽對陣董卓,無論勝敗,最後得到好處的都只有袁紹。
“渾水摸魚,這種事我在行?!眲涞靡獾匦χf道:“局勢越亂,絕對實力就越好使,而我們幽州,恰好就具備這種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