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單經膽大到近乎于狂妄的舉動,就連冀州軍陣中的高覽都稍微愣了一下,隨后他便大喜過望,嘶聲怒吼著讓弓弩手轉向,集火攻擊這支進入己方有效殺傷范圍的敵軍。
“右上一,射!”單經同樣發(fā)出了一聲怒吼。
作為一名老邊軍,半輩子都在馬背上度過,他自然知道自己這種行為是在找死,但他同時也知道無論步弓或是步兵弩,射程都要比騎兵用的短弓遠上許多,如果不抓住弩的射擊空隙靠近攻擊,自己就只能遠遠地徘徊在戰(zhàn)場外圍了。
想要取得戰(zhàn)果,必須火中取栗。
白馬義從將士們也不是傻子,他們肯跟隨單經做出這樣的舉動,同樣也是對自己有著絕對的信心,他們擁有天下無雙的快馬,長年累月苦練出來的速射技藝,以及今年春天才從遼東的軍械工坊火熱出爐的新式鎧甲,就算冒點險也不算什么。
伴隨著單經的怪吼,數(shù)千支羽箭脫弦而出,劃出低平到近似于平射的弧線,飛快地撲向冀州軍軍陣中心,他們的出手速度極快,乃至于冀州軍的弓箭手剛剛搭箭上弦,就不得不暫停行動,低頭躲避這蓬箭雨。
一輪齊射之后,單經的部隊根本不去觀察戰(zhàn)戰(zhàn)果,而是紛紛低頭伏在馬背上,拼命地催馬脫離戰(zhàn)場,即便如此,落在隊伍后面的不少騎兵還是被追擊而來的箭雨集中,還有十幾匹戰(zhàn)馬被射穿鎧甲,將背上的白馬義從將士摔到地下。
“還好還好。”向外兜了個大圈子,遠遠脫離戰(zhàn)場之后,單經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這一輪攻擊過后,白馬義從僅僅減員了十幾人,并且其中好幾個人在摔下馬背之后就迅速爬起身來,拼命地向遠處的友軍跑去,看來是沒什么生命危險的。
“他們那是什么盔甲,竟然具有如此強橫的防御?”冀州軍這邊的高覽都快瘋了,跳著腳怒罵起來,“去幾個人把尸體拖回來,老子要仔細看看。”
按照常理,現(xiàn)有的任何騎兵甲在如此近距離遭到遠程武器,尤其是弩的攢射之后,都會被徹底穿透、撕裂,失去防護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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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專職沖陣的重裝騎兵,戰(zhàn)士們穿戴上雙層鎧甲,卻又會導致速度減慢,缺少機動能力。
可是剛才那輪攻擊,無數(shù)的箭矢擊中白馬義從將士之后,卻像是雨打芭蕉一樣,發(fā)出了無數(shù)清脆的響聲,高覽甚至親眼看見一名白馬義從帶著滿身的箭,像只巨大的刺猬一樣揚長而去,令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機動性,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雙層鎧甲的重裝騎兵,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的盔甲有古怪。
“這是什么玩意?”片刻之后,一具造型與普通鎧甲差不多,制作工藝卻完全不同的亮銀色甲胄出現(xiàn)在高覽面前,一眾將校圍上去看了又看,口中嘖嘖稱奇起來。
這具鎧甲分為前后兩片,各自由一整塊鐵板鍛打而成,再用厚實的牛皮帶子連接,在胸腹處還額外鉚了一層加強防御的鐵片,高覽試著敲了敲入手冰涼的甲面,發(fā)現(xiàn)其格外堅硬,即便是被箭矢擊穿的部分,也只是向內破損成不大的口子,甚至不能讓整個箭頭穿過。
“能夠有效殺傷敵軍的只有大黃弩了。”高覽腦中做出判斷,口中也立刻發(fā)出一條命令,“傳令下去,除了大黃弩之外,其他弓弩手集中攻擊敵方戰(zhàn)馬。”
他就不相信對手能給戰(zhàn)馬也披上這樣的盔甲,剛剛那一輪攻擊也證明了,敵軍的戰(zhàn)馬可沒有人那么能抗。
經過這一輪試探,雙方都對地方的武器配備有了一定的了解,嚴綱和單經二人不敢怠慢,命令各自的部隊分為數(shù)部,由幾名年富力強的都尉率領,用散兵隊形輪番試探冀州軍,自己則是遙遙觀察,識圖摸清冀州軍弓箭手的攻擊頻率。
拉弓射箭需要消耗極大的體力,即便是再強壯善射的弓手,也沒辦法做到不間歇地射擊,對于有經驗的人來說,觀察對手部隊的射擊速度,就能大概判斷出敵軍的戰(zhàn)斗能力。
見到戰(zhàn)局趨于平淡,遠處幽州軍的高臺之上,劉備終于長長松了一口氣,有些慶幸地說道:“當初給你們換裝,好多人還覺得我是在浪費錢財,現(xiàn)在看看,這錢花得值當吧。”
白馬義從將士們身上的鎧甲不是任何一種傳統(tǒng)的中式甲,而是風靡于一千三四百年后的板甲,這種鎧甲是由大塊鋼板鍛打而成,通體沒有半點縫隙,相對于無數(shù)細小金屬片制成的鱗甲和扎甲而言,在同等重量之下,擁有更加強橫的防御性能和靈活性,由于出廠時被打磨得光亮無比,猶如鏡面一般,又被劉備起了個名字叫鏡鎧。
為了將這種超時代的防具從圖紙變?yōu)楝F(xiàn)實,遼東那邊甚至在水力充沛的玄菟郡設立了四個大型水力鍛錘,晝夜不停地敲打著沉重的鋼板,將鋼板鍛打成人們想要的形狀。
由于板甲是一個整件,淬火退火相對來說容易許多,也避免了以往加工札甲時繁瑣的工藝流程,在解決了動力來源之后,遼東的甲胄工匠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過去制作一副札甲的時間,現(xiàn)在居然可以鍛打出兩三副板甲了。
若是說板甲有什么缺點,那應該就是價格了,但這個問題還要歸結到建設成本,四個可以將厚實鋼板敲薄敲彎的大型水力鍛錘可不便宜,作為盔甲原料,上等的鋼板同樣價格昂貴,這兩樣成本算下來,即便是節(jié)省了人工費用,起初一萬多具板甲的價格仍舊比過去最頂級的盔甲貴上一倍。
換了其他財力不足的諸侯,他們即便能夠造出這種昂貴的防具,也最多是用來賞賜給極少數(shù)將領,而絕不會像劉備這個錢多得沒地方花的主兒一樣,讓一萬人的白馬義從整體換裝,這種行為不能用燒錢來形容,因為即便是燒錢,也絕對燒不了這么猛。
放眼整個地球,在公元二世紀,擁有如此財力,并且敢這樣揮霍的,也就只有劉備一個人了。
玩過三國志曹操傳的,應該都知道鏡鎧這個道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