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再上瑤臺山

戚蓉蓉這一“神來之筆”，可把眾人震住了，連慕明月都端著茶杯愣愣地望著她。

謝靜芬也怯怯地喚了一聲：“娘……”

戚蓉蓉笑得一臉慈愛，捏了捏女兒的手，輕聲細(xì)語的安撫她：“芬兒，我們娘倆如今是莫氏的人，為少家主排憂解難是我們的本分，少家主需要女人迫在眉睫，芬兒你不想為莫氏盡忠，替少家主盡一己之力嗎？”

想到對方是莫影，那個和冷冰冰的姬十二模樣酷似的男子，謝靜芬就止不住的心頭亂跳，米分臉緋紅，哪里還能道一個“不”字。

戚蓉蓉又轉(zhuǎn)頭對慕聽濤道：“宰相大人，妾身這閨女無論是樣貌還是品性都是極好的，平日也謹(jǐn)守規(guī)矩禮儀，不說千里挑一，至少一百個人中找不出我閨女這樣的，大人不妨讓芬兒試試，不定能討得少家主歡心，解大家眼前之危呢?！?

“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蹦矫髟聰R下茶杯，把玩著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輕笑：“看來在這世上，自個的孩子總是最好的，丑八怪也能夸成一朵花?！?

普天下的美女能惺惺相惜者少，看不順眼者居多，謝靜芬雖無慕明月那種讓人驚為天人的容貌，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慕明月本就看她不順眼，再加上謝靜芬生的妖妖嬈嬈，且愛扭捏做態(tài)和搔首弄姿，她看著更覺礙眼和刺心了！

老鴰落在豬身上，只見別人黑，不見自己黑！慕明月是那種自己可以賣弄風(fēng)情，別人賣弄風(fēng)情在她眼里就是“恬不知恥”的類型。

她打小被張桂蘭訓(xùn)以風(fēng)月，對矯揉造作和煙視媚行這一套駕輕就熟，可謂信手拈來，知道謝靜芬母女耍這些小伎倆無非是為了勾引男人，難免打心底里鄙視，覺得這娘倆都是一對賤蹄子，只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后做張做姿勾引男人的目光！

她極度不恥，難免要酸幾句，謝靜芬經(jīng)事少，被她這么不留情的一諷刺，臉上就有些架不住了，戚蓉蓉卻仿佛沒事人一般，只是眼波如水的看著慕聽濤，嬌媚的臉上露出一抹篤定而執(zhí)拗的妖嬈媚笑。

慕聽濤“唰”地張開手中的黑檀扇，淡然地道：“那便試試吧。”

“娘！”謝靜芬即忐忑又驚喜地抓住戚蓉蓉的手，不知是因?yàn)榕d奮還是害怕，身體都在顫抖。

戚蓉蓉含笑拍了拍她的手。

莫影竟然答應(yīng)了！

一切來的太突然了！像做夢一樣。

“姨娘……”謝靜芬格外緊張的拉住戚蓉蓉，一顆心激動地“怦怦”直跳。

非是她不爭氣，而是想像是一回事，事到臨頭卻又是一回事。

哪個少女不懷春？她這個年紀(jì)，幻想和臆想一下心儀的男子也無可厚非，平時沒少做被姬十二和莫影這種男子青眼有加的夢。

只是那畢竟是做夢，一下子變?yōu)楝F(xiàn)實(shí)，叫她去服侍平日高不可攀的男子，夢想來的太快，她難免恇怯不前，近鄉(xiāng)情怯。

“穩(wěn)住。”戚蓉蓉附在她耳邊低聲叮嚀：“芬兒，好好把握這次機(jī)會，只要你抓住了少家主，馬上便可一步登天，看以后誰還敢笑話你！”

“姨娘……我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抓住少家主？”謝靜芬抱住戚蓉蓉的手腕，貝齒咬唇，嗓音不穩(wěn)：“我我，我沒有經(jīng)驗(yàn)啊……”

她也是病急亂投醫(yī)——總歸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女子，盡管平日里跟著戚蓉蓉學(xué)了一些不著調(diào)的東西，但臨上場時卻覺得不夠用，也不知能不能討莫影的歡心。

“傻瓜，這還不簡單啊?！逼萑厝匾贿呍谒呅υ捤?，一邊面授機(jī)宜：“這種事，女人其實(shí)無需做的太多，男人自會主動的，你只管做那羞人答答的靦腆樣，你又生的這么美，還怕少家主不動心？”

“可少家主……”謝靜芬面色更紅了，如同潑了血，聲若蚊蚋：“他若是不主動，我該怎么辦？”

“敵不動，我動！敵動我也動！”戚蓉蓉驕傲地微抬下巴，瞇著杏眼笑得有些格外耐人尋味：“若少家主不主動，你就主動一點(diǎn)，在他面前輕解羅裳，對他投懷送抱，我就不信，你主動脫的光光溜溜的，對著他岔開腿兒，他還能忍得住？除非他不是男人！”

聽母親說的這么有把握，謝靜芬頓時也不慌了，猶如吃了定心丸。

“你切記，有句話叫做‘過猶不及’，你也不能做的太過，你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該羞澀的地方還是要羞澀，男人大多憐香惜玉，你越是楚楚可憐，他們越是疼你。”

“疼的時候忍著點(diǎn)，別掃了男人的興……只有他們盡了興，你才能從他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戚蓉蓉對女兒那是一個傾囊相授，聽得謝靜芬一個勁的點(diǎn)頭。

一身青衣的莫風(fēng)抱臂倚著石頭，看著不遠(yuǎn)處那對似乎有些興奮的過頭的母女，眼中露出憐憫之色，神情卻更加的堅(jiān)定不移與冷漠。

戚蓉蓉推了謝靜芬一把，笑著對她使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謝靜芬米分腮透暈，捏著手帕，扭著細(xì)細(xì)的腰肢，邁著小碎步朝莫風(fēng)顫顫巍巍而去，那嘴角抿笑，眉眼泛春的甜美模樣儼然如一個新嫁娘，只差了一身火紅的嫁衣，可在莫風(fēng)眼里，她卻與死人無異。

他淡淡地出聲：“你們母女隨我來立個生死狀?！?

生死狀？

戚蓉蓉臉上的笑容僵住，瞪大眼睛望著莫風(fēng)，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謝靜芬高興之余也忍不住惴惴不安，手足無措，不就是自薦枕席么，像莫影這種身份高貴的男子，素日里愿為他自薦枕席的女子還少嗎？立什么生死狀?。〔皇窃撌潞螵勝p和寵愛嗎？

難不成……他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怪癖？

“生死狀?！蹦L(fēng)漠然望著她們母女，用冷冽的嗓音一字一句地重復(fù)：“服侍少主，須簽生死狀?！?

大約是聽到莫影在山洞里的話，姬十二悶悶不樂了好幾天，一連幾日抱著無傷和無痕兩兄弟不言不語，連無傷用小腳丫蹬他都沒有反應(yīng)，搞的無傷也憂郁起來，吃奶都不香了。

父子三人都不吱聲——無痕是本來就懶得做聲，但無傷只要和姬十二湊在一起，總會鬧的雞飛狗跳，這幾日也因他爹的沉默而沉默。

顧還卿覺得好不習(xí)慣，平日里巴不得耳根子清凈一會兒，可真清凈了，卻總是悵然若失。

這一日，趁著兩個孩子午睡，她拉了姬十二回房，準(zhǔn)備色誘他……咳咳，人就是這樣，莫影沒說那些話之前，姬十二天天纏著她求歡，連白日也會犯禁，可這之后呢，他轉(zhuǎn)性子了，晚上摟著她睡覺，居然不動手不動腳了！

天要下紅雨了，她覺得有必要和他推心置腹的談一談，否則兩人之間早晚會出問題。

譴走下人，關(guān)上門，她牽著姬十二坐到美人榻上，先從果盤里取了一瓣新鮮的甜瓜送到他的嘴邊。

姬十二抬眸看了她一眼，沒吃瓜，先嘆了一口氣，接著展開雙臂抱住她，親了親她的鬢發(fā)，這才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就著她的手默默吃著瓜來。

“十二，我想給孩子們斷奶?！彼拖骂^，和他一起啃一塊甜瓜，兩人的額頭抵著額頭。

姬十二果然愣住了：“斷奶？太早了吧！他們還這么小，怎么也要吃到一兩歲才夠?！?

“我是說斷我的奶?！彼疽馑醋约旱男兀骸霸疚蚁氲人麄兂缘搅鶄€月以后的，可現(xiàn)在我看他們吃乳娘的奶也挺好的，沒什么不良反應(yīng)，我也喂了他們四個多月了，差不多可以斷了，讓他們以后只吃乳娘的奶?！?

這時代跟現(xiàn)代比雖有諸多不便，也顯得貧窮落后，可也有現(xiàn)代沒有的好處——沒有毒奶米分、地溝油、假羊肉、瘦肉精、毒生姜等等諸如此類危害人身體健康的東西。

只要乳娘身體健康，吃喝方面注意點(diǎn)，該忌口的忌口，注意個人衛(wèi)生，孩子吃乳娘的奶比吃什么都安全。

她女性的曲線美到驚心動魄，姬十二看的眸色一暗，頓時移不開眼，伸手便去碰觸，并很沒節(jié)操的摁住就不放：“斷了多可惜……”

美妙的觸感使得他口干舌燥，喉節(jié)滑動，他圈緊她的纖腰，臉貼上那自然的溝壑，闔上眼睛嗅著那令人亢奮的馨香，嗓音沙啞的不像話：“你斷了他們的，豈不是斷了我的?！?

“吃你的甜瓜?！鳖欉€卿用手里余下的一小塊甜瓜塞住他的嘴，又側(cè)身去果盤里拎了一串晶瑩欲滴的葡萄，吊在他臉頰上躍躍欲試：“不和我慪氣了嗎姬十二，還要不要繼續(xù)跟我慪？”

姬十二埋在她心窩半晌沒有動彈，許久才傳來他悶悶地聲音：“我才沒有和你慪氣。”

“那是誰這幾天不理我的？”

“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不想理我的?！奔惠p不重的咬了她的綿軟一口，又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惹得她用葡萄砸他，砸得葡萄粒掉了一地，他還不依不饒，語氣酸溜溜的：“他和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我以為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他?！?

“胡說，你明知道不是，他充其量是央央的竹馬，和我一毛線的關(guān)系也沒有。你說你聽到就聽到了，吃這些沒用的醋干什么？你這個男人也真是忒小氣了！你也不想想，我都給你生了兩個娃，還能怎么著？”

顧還卿一點(diǎn)也不吃虧的回咬他：“你也不想想，我現(xiàn)在是你的殘花敗柳，即便我看得上人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所以你甭想著甩開我，我如花似玉的青春年華都給了你，你必須負(fù)責(zé)我的人老珠黃！”

她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抵著姬十二的額，異常的認(rèn)真：“朝如青絲暮成雪，我就算變成黃臉婆，也只能是你的黃臉婆。”

姬十二眸光溫柔地看著她，眼里的情意泛濫成災(zāi)?！班?，你是我的黃臉婆?！彼偷驼f著，大手扣上她的后腦勺。

兩人的唇舌慢慢交織在一起，分享了一個激情四射的吻，姬十二按捺不住，開始想入非非，不過在這之前，他撫著顧還卿的臉，依舊有些難以釋懷：“可用錯了心頭血的事，你真的一點(diǎn)也不怪我嗎？”

這才是他心里過不去的坎——倘若不是他自私，偷偷給她用了自己的心頭血，她的人生也許會順暢許多，不會走這么多的彎路，被花非花利用，吃這么多的苦！甚至連一雙腿都差點(diǎn)毀了！

誰也不知道，莫影的那番話在他心里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他一瞬間想到顧還卿吃過的那些苦和受過的那些罪，原來大多數(shù)是自己造成的，頓時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除了難受還是難受，許久沒有冒頭的自責(zé)和自卑兩種情緒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不知自己為何自卑，這還是以前受《娑羅涅槃》折磨的時候才有的情緒，那時他覺得自己丑陋如惡鬼。

必是介懷莫影先于他認(rèn)識她；介懷他們曾經(jīng)兩小無猜；介懷他沒有來得及參予她的過往。他就是個小氣鬼，嘴上說不會耿耿于懷，其實(shí)還是有點(diǎn)介懷的。

“傻瓜……”顧還卿揪著他的衣領(lǐng)嘆息一聲：“那也只是莫影的一面之辭，事實(shí)未必如此，沒有發(fā)生的事怎么設(shè)想都是對的，可真發(fā)生了誰又知會是什么結(jié)局？何況我們就算錯了，這個錯也是個美好的錯誤，你不覺得無傷和無痕很可愛嗎？倘若沒有你的錯，上哪有他們兄弟倆？”

“你與其有時間鉆這些牛角尖，還不如仔細(xì)想想怎么破莫顏的機(jī)關(guān)洞，好解開這團(tuán)亂麻?！鳖欉€卿貼著他嘟囔：“莫影惦記得是他記憶里的那個女孩，這你也要計(jì)較？”

姬十二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莫明其妙的笑了，他用嘴銜住一粒落在她衣襟上的葡萄，湊到她嘴邊哺給她：“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他眼含笑意，不停地啄她的唇。

“笑……什么？”顧還卿含糊不清的問他。

“我笑我們兩個真是絕配！”

“你今日才知道啊？”

“早就知道了，只是今日感觸特別深。”姬十二順勢壓下她，大手在她的腰際摸索，唇抵著她的唇低啞地道：“為了慶祝我們達(dá)成共識，勢必要水乳……”

“王妃，王妃，大事不妙了！”

殿外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伴隨著熊二的大呼小叫：“那姓莫的綠毛龜又給你送了兩大箱禮物，放在洛湖山下，一股濃稠的血腥味，引來了好多蒼蠅和蚊子！俺們猜測，只怕又是另一個陶麗娘！”

顧還卿火起，這莫影還有完沒完！老挑釁她是什么意思？非要她和他決一死戰(zhàn)這人才肯罷休嗎？

然而，等她和姬十二整理好自己，下得洛湖山下來，命人打開箱子時，陪同他們下山的謝承屹等人的臉卻“唰”的變了顏色。

“是六房的那個女人！”

“是背叛承峰的那個小妾……還有她的女兒……”

兩大口釘著黃銅鉚釘?shù)暮谄崮鞠洌呥吔墙峭瑯影淦?，非常的氣派華貴，一口裝著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戚蓉蓉，一口裝著血肉模糊的謝靜芬。

這時節(jié)的天氣不比冬天，蒼蠅和蚊子聞到血腥味，立刻嗡嗡的撲過來，黏在那兩人身上歡快的蹦達(dá)，趕都趕不走。

戚蓉蓉和陶麗娘一樣，仍未斷氣，一雙血手扒在木箱邊緣，拼命掙扎，拖著殘破的身體望著謝承屹等人，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家主……大伯……請幫我……找找我相公來……我求他求他……”

“誰是你相公？你這女人真是不要臉！”謝氏眾人恨透了戚蓉蓉母女，戚蓉蓉給謝承峰戴了綠帽不說，最后還背叛了他，同時也背叛了謝氏和古禹宮。

而且這母女倆還把古禹宮內(nèi)許多的秘密泄露給龍氏父子，為謝氏在人力和物力上帶來了不少的損失，這筆帳他們還未同她算呢，她倒好，又口口聲聲喊謝承峰相公，這不是惡心人嗎？

“不是……不是……”戚蓉蓉只有出氣沒有進(jìn)氣，根本說不完一句話。而謝靜花只閉著眼睛喊“爹”，多的字也說不出來了。

不用說，她們話未說完便斷了氣，死法和陶麗娘一樣，身上傷痕累累，體無完膚，下身遭到重創(chuàng)，血流不止，唯有一張臉上完好無損。

顧還卿決定再上瑤臺山，這次，不找莫顏問個清楚明白，她不收手。

她和姬十二經(jīng)過一番促膝長談，姬十二終于“解凍”，也同意她的決定。主要是她的一席話打動了他。

顧還卿說：“不管莫影和以前的龍未央有過怎樣的恩怨與交集，但我看莫影的意思，不像是要繼續(xù)與龍氏為敵的意思，怨怨相報何時了？我也想把這些事情做個了斷，不管是和莫顏的，還是與莫氏的，統(tǒng)統(tǒng)做個了斷！然后我們快快樂樂的回大越或者滄月，過我們自己快樂的小日子，你說這不好嗎？”

當(dāng)然好，姬十二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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