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爺，孫兒倒是覺得咱這四奶奶不一定就一個，可以娶兩個啊。這朝廷中不還有左右臣相么，四爺爺娶兩個四奶奶算個什么事，有什么好爭的呢。”

在去歸德府的路上，陸四的侄孫陸義良提出一個叫陸四刮目相看的建議。

到底是自家侄孫，就盼著四爺爺好啊。

左賢妻，右賢妻？

東宮李太后，西宮朱太后...

平妻問題陸四也想，問題是李家那頭怕是不肯。

因為李自成女兒可不是一個人過來的，而是帶了一支兵馬過來。

陪陸四一起前往歸德的是大順文諭院的宣旨官員劉若達，此人是從前明山西臨汾的知縣，上次陸四得封淮陰侯的旨意就是他從北京帶來的。

據(jù)劉若達說，公主是在七千御營將士護衛(wèi)下從南陽啟程前來徐州的，途中還遭到南都明朝委任的河南總兵許定國部的襲擊，被統(tǒng)率御營將士送婚的綿侯袁宗第、毫侯李過之子李來亨領(lǐng)軍擊敗。

一聽李自成竟是派大將袁宗第來做“送婚使”，陸四吃驚之余更覺事情棘手，這事看上去已是板上釘釘，除非他淮軍宣布脫離大順，否則根本沒有悔婚、退婚的可能。

劉若達透露的另一個重要消息也讓陸四這次“接親”心頭不定，李自成并不是同他以為的那般直接率軍撤到荊襄地區(qū)，而是留在了河南的南陽地區(qū)，可能是想在河南組織反擊。

結(jié)合此事猜測，李自成這次嫁女多半就是為了讓東線淮軍參與這次反擊。

說好聽點，是李自成給女兒找了個佳婿；說難聽點，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畢竟，淮軍從來沒有得到過大順政權(quán)的任何支援，又在山東取得了對清軍的重大勝利，某種程度上“主客”已經(jīng)易位，或者說地方實力已然不弱中央。

如此，李自成肯定擔心陸四不再聽命于他這個屢打?qū)覕〉幕实郏识拧吧帷绷伺畠海Ｍ@個女兒能夠為他套住陸四這條“狼”。

重新振作起來組織反擊肯定是好事，陸四當初給李自成上書的目的也是為了這位永昌皇帝不要一溜跑，導致湖廣和淮西那邊引發(fā)崩盤的連鎖反應(yīng)，進而使得南都的潞王政權(quán)處于危險之中。

只是，對李自成的反擊，陸四并不抱多少希望。

因為劉若達“倒戈”了，這位大順文諭院的學士為了向淮侯示好，將南陽現(xiàn)在的虛實向淮侯吐了個一干二凈。

據(jù)他透露“中央”現(xiàn)在很不好過，除了沒錢沒糧外，中央在河南又吃了幾次敗仗。

........

李自成是二月初十將御營駐在南陽的，此后便聽從宋獻策的意見積極整合河南順軍，包括定南侯董學禮部、河南節(jié)度呂弼周部、平南伯劉忠部，以及大將王得仁統(tǒng)率的三萬荊襄兵馬，另外還有一些收編的土寇和原明軍降兵，加上隨李自成退到南陽的幾萬人馬，兵力上河南順軍達到了14萬人。

十幾萬人有河南為依托，又有東線淮軍可以呼應(yīng)，整頓部署新的反攻理論上可行的。

然而，李自成想反擊，清軍同樣也想致他于死地。

原是想借豪格于山東戰(zhàn)死謀求回京的阿濟格在被他的弟弟多爾袞嚴辭訓斥，并威脅他若不從令就以勒克德渾接替他為大軍統(tǒng)帥后，嚇得不敢怠慢，將陜西軍務(wù)交給總督孟喬芳后率數(shù)萬兵馬南下追著李自成不放。

李自成這邊為了獲得喘息之機，也不得不組織兵馬抵御阿濟格，否則哪怕東線淮軍愿意參與反擊，他也無法在河南組織這次攻勢。

結(jié)果，還是讓永昌皇帝大失所望。

正月到三月間，順軍在河南多地接連兵敗，鄧州之戰(zhàn)更是折損官兵上萬。從西安重入河南的多鐸部也攻占了河南府，奪取了洛陽城，李自成冊封的平南伯劉忠原是被李自成寄予厚望，期以憑洛陽城牽制多鐸部，沒想多鐸大軍一到，劉忠就帶領(lǐng)所部萬余順軍易幟降清了。

這些戰(zhàn)斗的失敗主要是和順軍過于分散有關(guān)，一方面李自成知道不聚攏軍隊必定還是被清軍以重兵擊敗，另一方面又需要這些分散在河南各處的順軍替他御營爭取時間，最后在猶豫中便使得河南戰(zhàn)局急轉(zhuǎn)直下。

另外，也和河南順軍還要與南明河南總兵許定國及其余向明的土寇交戰(zhàn)有一定原因。

連續(xù)的失利導致河南順軍即便有御營親駐，軍心仍是浮動，定南侯董學禮部下出現(xiàn)大股叛逃，河南副使呂弼周招來的兵馬更是散去一多半。

二月底的時候，清軍的攻勢突然削弱，大將王得仁奏報當面多鐸部清軍似有退兵跡象，具體原因不知。

西線鄧州、商州方向的阿濟格部清軍也停止了追擊。

這才給了準備拔營退往荊襄的李自成喘息之機。

聽劉若達說起清軍突然停止攻勢，陸四便斷定是多爾袞在抽兵回防北直，甚至可能是在抽兵回防遼東。

一直就不同意退往荊襄沿江東下取江南的宋獻策建議應(yīng)當趁清軍退兵立即反攻，目的不是重創(chuàng)清軍，而是要奪回被清軍占領(lǐng)的河南、衛(wèi)輝、懷慶三府，這樣可以在清軍重新集結(jié)南下時有個緩沖之地。

急于以一場勝利挽回頹勢，并重新證明自己的李自成這一次是聽取了宋獻策的意見，可卻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竟然下令留守荊襄地區(qū)的白旺將所部另外三萬人全部帶來南陽歸御營指揮，然后糾結(jié)河南所有順軍大舉北進，從河南、懷慶二府北上突入北直。

這個決定等于放棄荊襄根據(jù)地，孤注一擲與清軍進行最后的決戰(zhàn)。

白旺不同意放棄襄陽、荊州、承天、德安四府，認為這四府經(jīng)過兩年多時間的經(jīng)營已經(jīng)非常穩(wěn)固，應(yīng)當由他率兵駐守。如果放棄，大順再無立足之地。

李自成卻不采納白旺的意見，執(zhí)意要在三月底、四月初進行這次北進攻勢。

白旺無奈，只能率部北上。

“陛下是想侯爺能夠配合這次北進，綿侯此來就有監(jiān)軍之意，下官來時聽說陛下催促甚急。”決定改投門面的劉若達可算是知無不言。

陸四沒吱聲，心中多半是信了劉若達的。李自成連荊襄的白旺都調(diào)到南陽來了，對東線淮軍參戰(zhàn)的需求自然是無比迫切的。

“侯爺作何打算？”劉若達小心翼翼問道。

“先見過公主同綿侯再說，”

陸四一勒馬韁，轉(zhuǎn)身對邊上的李成棟之子李元胤道：“又來了一只小老虎，你這小老虎有伴了。”

“什么？”

李元胤聽得糊涂，他不知道那李來亨于順軍中有“小老虎”一稱。

進入歸德府后，就有第五鎮(zhèn)的兵馬過來迎接都督，帶兵的是原劉澤部的降將虞紹勛。

虞所部兩千人沒有隨張國柱進入開封，而是一直負責對歸德府內(nèi)的土寇圍剿，大半年下來，所部從原先的兩千人竟是擴編到了六千余，不過同去遼東的第七鎮(zhèn)差不多，無論是軍紀還是戰(zhàn)斗力都是下乘，故而一直沒有被張國柱調(diào)到一線抵御清軍。

在虞部的接引下，陸四于兩天后到達歸德府城，城中的李自成御營將士剛剛同守軍黃中色部發(fā)生沖突。

原因是黃中色不肯向大順公主行臣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