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朱由校狠狠的關(guān)上了門。
“這個女人如此全心全意的對你,你卻無法為她做點(diǎn)什么,你安心么?”房間中,朱由校無力的靠在墻上,捫心自問,一股無比的愧疚油然而生。
我必須為這個女人做些什么!
朱由校默默的想到。前世,他不愿意去經(jīng)營,就是為求心安;今生,他如此刻苦努力,除了想名留青史、千古不朽外,更多的也是求個心安。
只要稍微對明末那段歷史有所了解的人,就知道,在這明清交替的幾十年中,所遭受的苦難。
衣冠斷絕,披發(fā)左衽,率獸食人,萬馬齊喑,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這個古老民族的所經(jīng)受的痛苦。更別說,那百年的黑暗沉淪,那如墜十八層地獄的苦痛,狠狠的踐踏著這個民族的尊嚴(yán),直到朱由校穿越,也沒有恢復(fù)。
為了自己心安,為了這個民族的復(fù)興,他愿意忍受枯寂,愿意忍受疲勞,朝五晚九,不懼寒暑,苦練苦熬,只為能執(zhí)掌這個帝國,帶領(lǐng)他走向復(fù)興。
同樣的,為了自己心安,為了報恩,他愿意為這個女人做些什么,哪怕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也足以告慰地下之靈。
此刻,若是因?yàn)槲窇郑驗(yàn)樽陨砝娑鴮@個女人棄之不顧,那就算等他登基為帝,執(zhí)掌朝政之后,也會因?yàn)闄?quán)勢因?yàn)槔妫钾?fù)他來到這個時代所肩負(fù)的歷史使命。
無數(shù)的事跡在他腦海中盤旋,有革命先烈的,有漢奸走狗的,有扶不起,有香蕉人,有五美分,有彎彎分裂。好的,壞的,無法評價的,都混雜在一起,向他訴說著什么。
這些沉重的東西,讓他不知不覺的淌出兩行清淚,但他的眼睛卻逐漸明亮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從未如此清晰通透過。
站到微微有些模糊的銅鏡前,朱由校裂開嘴,對著自己露出一絲微笑,而后輕輕說道。
“不求后人知我敬我,但求無愧于心。”
“不求榮華千秋、萬代昌盛,但求民族崛起,百姓安康。”
“我只愿,初心不變!”
“王安,你都知道些什么,說吧!”看著恭敬站在面前的太監(jiān),朱由校淡淡的問道。
既然要為王氏做點(diǎn)什么,那么首先就必須知道事情的始末,到底她是因何而死。而王安,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殿下,這……”王安諾諾不言。
“說!”朱由校的聲音雖淡,卻透著股堅(jiān)定和不容拒絕。
“太子爺……太子爺他有個頑疾。”王安諾諾著,漸漸道出實(shí)情:“只要有人用言語激怒了千歲爺,千歲爺就會失去理智,且氣力大增,非要打死激怒之人不可,旁人根本攔不住。”
“這個病對千歲爺?shù)纳眢w傷害也很大,每發(fā)作一次,過個兩三天就會害大病。千歲爺這些年來,身子骨每況愈下,這個病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聽著王安的娓娓道來,朱由校聽出了他話中的另一個意思,殺害王氏的真兇,就是朱常洛。
這個事實(shí)簡直讓他不敢相信。
“那,有沒有人知道,什么樣的言語會激怒皇父。”默然一會后,朱由校用嘶啞的聲音問道。
“老奴不知,殿下恕罪。”撲通一聲,王安跪了下來,有些膽寒的回答道。不知為何,現(xiàn)在的朱由校讓他感覺到了一股危險。
“真不知?”朱由校頭往后仰,靠在椅子上,緩緩閉上雙眼土,右手漸漸放到了胸口。
“真……也許,西李選侍知道。”想回答“真不知”時,王安心里突地一下,感覺惴惴不安,是以他連忙改口,說出了自己曾經(jīng)瞧見的秘密。
“嗯,!聽說,曹化淳現(xiàn)在更在西李身邊,頗得重用?”朱由校的手緩緩放下,又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然后,聽到這個問題后,王安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慘白,沒有一絲血色。他也想到了這背后的聯(lián)系。
“殿下,這……”王安有些惶恐,真相變成這樣,他不知道失態(tài)會往何處發(fā)展。
“是,還是不是。”朱由校卻不管其他,只是追問。
“是!”最終,王安還是艱難的吐出了這個字。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房間中無形的壓力,仿佛山一樣,死死的壓著王安,讓他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
“好了,你下去吧。”
朱由校的這句話,仿佛大赦一般,讓王安撿回來一條命,而后,他便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退了出去。
“朱常洛,西李。”朱由校睜大著眼睛,楞楞的看著屋頂。一個主謀,一個行兇者,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朱常洛……西李……”
這兩個人的名字在他嘴巴中來回蕩漾,其中一個漸漸消失,只剩下一個名字。
“西李!”
不論是從自身的長遠(yuǎn)利益,還是道德禮法亦或者王氏的心愿來說,他,都不能動朱常洛分毫。從現(xiàn)代犯罪判定上來說,有這種間歇性精神病的人失手,也不夠成犯罪。
那么,一切都罪孽,只能歸咎于西李了!
“那,就讓慈慶宮再多一場葬禮吧!”
夜,寂靜。
夜,涼如水。
朱由校如同一只大貍貓般,弓著身輕手輕腳的靠著墻根兒往前走著,每邁出一步,都跨過了一米多的距離,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跟飄著走一樣。晚上守夜走動的火者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這是俞咨皋教的潛行之法,糅合了江湖行走的獨(dú)門技藝以及軍中探馬的絕技,十分好用。
就這么一步一步的,朱由校好像飄著一樣,往西李的寢宮走去。他的心情有些激動,血液也似乎有些隱隱有些沸騰掐了。
心懷利刃,殺心自起。這句話正是目前對朱由校最恰當(dāng)?shù)膶懻铡?
忽然,一陣細(xì)密的耳語聲傳來,吸引了朱由校的注意。習(xí)武練功不僅讓他身體素質(zhì)大增,力氣超過超過成年人,就連五感也不同尋常,常人聽不到的看不清的聲音和東西,他都能看到聽清。
悄悄將耳朵貼到窗楞上,朱由校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曹化淳。另一個聲音他則聽的有些熟悉,但想了一下,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劉公公,深夜來找咱家,所為何事。”曹化淳有些故作文雅的語氣響起,讓朱由校恨得有些牙癢癢。
“沒什么大事,只是娘娘
命我來問問曹公公,為何不去找娘娘,而是留在了這慈慶宮。”說到這,這個熟悉的聲音停頓了下,“娘娘對你可是相當(dāng)欣賞的。福王殿下大業(yè)未酬,正需要公公這樣的俊杰相助。”
“咱家……”
聽到這里,朱由校那還不知道王才人的死有著鄭貴妃的插手,而那個他有些熟悉的聲音,他也認(rèn)出來了,就是他出生當(dāng)天,企圖悶死他的那個劉公公,沒想到,竟然是鄭貴妃身邊的親信。
頓時,一股無明業(yè)火從心頭而起,當(dāng)初那一個翻身,可是讓朱由校嚇壞了。此時撞到了一起,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悄悄殺了著兩個太監(jiān)后,再去找西李。
這里離西李的寢宮已經(jīng)很近了,順手殺了這兩個太監(jiān)并不費(fèi)事。初出茅廬的朱由校,對自己的身手有點(diǎn)盲目自信,對上兩個體弱的太監(jiān),并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是以,不等曹化淳再說什么,他哐當(dāng)一下,撞開了窗戶,人如一條大蛇般,竄了進(jìn)去。
“不好!”
哪想到,他的動作迅速,里面的人反應(yīng)也不差,正對著窗戶坐的劉成瞬間反應(yīng)過來,將手中剛好端起的杯子砸了過來,他自己整個人也矮身一縮,躲到了桌子底下。
“鏗!”朱由校拔出來一直握在左手中的短劍,將裹著熱水咋過來的杯子給撥開,只是受了這一阻,讓劉成有了喘息之機(jī)。
“轟!”他們會客的桌子被劉成扔了過來,旁邊的曹化淳被這力道一扯,摔了出去。這劉成竟然身手不弱,在躲閃中,還能反擊。
“快去叫禁衛(wèi)軍!”劉成大吼一聲,又將一個凳子給扔了過去。
“卡啦!”那張厚重的桌子竟然被他一劍給劈成了兩半,桌子貼著短劍的劍鄂往兩邊分開。雖然這一下沒有傷到朱由校,卻讓他的勢頭耗盡,不得不緩一緩。
“救命啊,有刺客,快來人啊!”曹化淳被吼了一聲,終于醒悟過來,連忙朝外跑去,大聲尖叫起來。生死威脅之下,潛力激發(fā),曹太監(jiān)叫喊的聲音非常大,尖利的公鴨嗓,幾乎將半個慈慶宮的人給吵醒。
“托大了!”看到這個樣子,朱由校有些沮喪,他有些太自負(fù)了,沒料到那個劉太監(jiān)反應(yīng)迅速,身手不弱。
不過,也僅限于此了。
緩了緩后,有了準(zhǔn)備的朱由校,幾下就將他逼住,咬住了他的身形。朱由校的力量敏捷比之成年男子都要強(qiáng)的多,更不要說身子骨本就比普通人要弱的太監(jiān)了。
劉成根本不是對手,幾下就被朱由校一劍刺到腿上,繼而抹喉而死。
“嗬嗬”劉太監(jiān)捂著脖子躺在地上,眼睛大睜,有些死不瞑目的樣子,似乎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這里。
看著殷殷流出的獻(xiàn)血,朱由校喉頭蠕動幾下,感覺有些惡心。別過頭,在劉太監(jiān)的衣服上抹干凈獻(xiàn)血后,他便還劍入鞘,轉(zhuǎn)身出去。
從遠(yuǎn)處,隱隱傳來了鎧甲碰撞聲和軍士的呼喝聲。聽到這個聲音,朱由校知道,今晚沒機(jī)會了。
“還是太年輕了,歷事太少!”他嘆了口氣,背負(fù)雙手,望向天空。
無數(shù)火把,從四面八方涌來,將他圍攏,火光映射下,朱由校的小臉被照的通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