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帆的霸氣不是無的放矢。
同益會是勢大沒錯,但日月盟在學(xué)院內(nèi)的影響力同樣不弱,至多半斤八兩,彼此顧忌罷了。再者說了,冷凝霜雖不是日月盟成員,但那閻少又何嘗不是還未正式加入同益會。
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這只是閻少與冷凝霜的小沖突而已。如此一來,身為冷凝霜的好友,秦帆自認(rèn)為是可以罩得住的,畢竟是高出兩屆的老生,就算是不動用人脈關(guān)系什么的,只憑個人實力,秦帆也有絕對信心壓制那閻少不敢炸刺。
道理就是這樣的道理,葉席想想也就明白了,便徹底放下心來,不再去管此事。
說實話,也沒法管。其實相比于冷凝霜,葉席他自己才是最沒安全保證的那一個。一旦卷進此事中來,閻少那邊就夠他喝一壺的了,更別說有可能招惹到的龐然大物同益會了。
不過還好,葉席做事比較謹(jǐn)慎,通風(fēng)報信的事情并未被他人所知。目前只是鞋尖稍稍點水而已,現(xiàn)在及時抽身而退,便再無下水可能。
事實也就是如此,接下來的幾天,學(xué)院內(nèi)一片風(fēng)平浪靜,毫無波瀾。
葉席秉持著這個月的生活習(xí)慣,該上課上課,該修煉修煉,不多的空暇則用來琢磨現(xiàn)世道印與異界印術(shù)結(jié)合的可能,以及在實戰(zhàn)中的運用揮等等,幾乎一刻都不耽誤。
葉席心里是有強烈緊迫感的,別看他現(xiàn)在的修為實力在班中算得冒尖翹楚,但這只是黃印班而已,若換成玄印班、地印班、甚至是天印班呢?那會排在哪里?
答案不言而喻,葉席修煉的時日還是太短了,也太晚了,起步就遠遠落于人后,現(xiàn)在不趁著身體機能尚未退化抓緊時間迎頭趕上,那以后還有機會嗎?真當(dāng)大器晚成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輕松達到的?
哦,除此之外,葉席還去了日月盟那邊幾趟。沒辦法,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待考察的候補成員,就算是為了不辜負(fù)秦帆的一片好意,他都得去露露臉。
這過程有點無聊,也有點無語。無聊是因為日月盟還處于招收階段,最終考核成員未定,如此一來,自然不會展開什么集體活動。葉席幾次過去,也就是隨同那些剛進來的新成員一起,熟悉熟悉盟里的規(guī)章制度,打打下手。不時也會被那負(fù)責(zé)外聯(lián)的鐘師姐拉過去,做些搬運雜物瑣事等等。
至于無語,那就不得不提一下那****徐執(zhí)事了。葉席是知道前者看他很不順眼的,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這大致就是那****對他的印象,葉席沒打算去逆轉(zhuǎn)這個印象,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葉席也看對方不是很順眼。
這是廢話,任誰被當(dāng)面人身攻擊,嘲諷出身不好,都不會瞧對方順眼。
既然互相看不順眼,那不打交道無疑是最好的結(jié)果。奈何那****在盟里負(fù)責(zé)的事務(wù)正是有關(guān)于新進成員,無論是出于工作需要,還是別的什么緣故,他們都得要不可避免的進行接觸。
問題也就隨之來了,****橫豎瞧不上眼葉席,態(tài)度自然不會好到哪去。當(dāng)然,葉席有秦帆這個盟里長老撐腰,這****也不會太過分,至少是搞不出什么陰謀算計來的,無非就是些挑刺穿小鞋之類的,比如第一次過去時,他便在一眾新進成員面前,有意無意的透露出葉席黃印班學(xué)員的身份,讓其他一眾天之驕子下意識對葉席擺出輕視、冷落、孤立的態(tài)度……諸如之類,造不成什么傷害,卻也足夠惡心人!
葉席是成年人,當(dāng)然不會拿這些小事去向秦帆告狀。但明眼人還是有的,比如那鐘師姐,應(yīng)該是瞧出了****的態(tài)度,所以她過來找葉席幫忙的次數(shù)很頻繁,這舉動看似在拉壯丁,其實是在幫葉席解圍。
葉席很感激她的援手,但同時,不得不說,拜那****所賜,葉席是越來越不想加入這日月盟了……這還沒進來呢就碰到這勾心斗角的操蛋事情,那進來了還得了?
……
這天下午。
“好了,今天的新成員培訓(xùn)到此結(jié)束。下次是三天后,時間依舊是放學(xué)后一刻鐘,到時可能會有新成員進來,諸位切勿忘記。”
隨著那****合上手中記載盟里規(guī)章制度的單薄青皮書籍,這間學(xué)院撥給日月盟活動的教室內(nèi),氣氛頓時緩和熱鬧起來。
有會來事的新進成員當(dāng)即聚攏上去,眾星捧月般的圍著那****套著交情,嘻嘻哈哈,氣氛融洽。另外那些不擅交際的學(xué)員,雖然說不出什么場面話來,但也將視線投過去,笑著圍觀。
從這其實也就能看出日月盟在學(xué)院內(nèi)的巨大影響力,這些放在外面可以稱作是天子驕子的學(xué)員,明顯都很珍惜重視這次考核機會,誰也不想幾個月后被淘汰出局,與日月盟失之交臂。
當(dāng)然,也有例外。角落處,與周遭活躍氣氛格格不入的葉席,望著窗外隱約暗沉下來的天色,伸了個懶腰,隨即抬手將身前青皮書籍扔進桌肚,推椅起身,向門外走去。
葉席獨自離去的舉動沒人在意,就算是從那些新進成員身旁走過,也不會聽到招呼。這很正常,幾次培訓(xùn)下來,一眾新進成員或多或少都是瞧出了****對葉席的明顯冷淡態(tài)度,如此一來,就算其中有不在意葉席黃印班學(xué)員身份的,自也不會與他交好。
“請我喝酒?哈哈,謝了,還是我請諸位師弟師妹們吧。我知學(xué)院后門外有一處老字號酒樓,酒水正宗,菜品鮮美……恩,就當(dāng)是為慶賀我們有此機緣在此相聚相識,如何?”
話音落下,隨之響起的自然是陣陣附和叫好聲。
不得不說,這****雖然人品不咋地,但頭腦無疑還是夠用的,知道籠絡(luò)人心。要知道眼下這些成員皆是日月盟從學(xué)院各屆中精挑細(xì)選出來的精英分子,若是能與之維持住良好關(guān)系,那將會是股龐大能量。就算是其中有人最后不能加入日月盟,那對于這****來說也沒什么損失,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怎么想都不虧。
而一眾學(xué)員聞言自也不會駁這****面子,套交情嘛,誰請客喝酒都一樣。
說走就走,瞬間嘩啦啦一群人簇?fù)碇?***,宛若潮水一般自葉席身前趟過,走出門外。經(jīng)過時,那****還瞥了葉席一眼,眼神淡漠,恍若不識。
不用說,他請客范圍肯定是不包括葉席的。
葉席倒也沒什么意見,只是咧了咧嘴。心道自己如果不是沒那么無聊的話,跟上去吃喝你還能趕我走不成?
好吧,若是葉席真這么做,未免帶人排斥葉席的事情傳到秦帆耳朵里去,這****還真不敢這么做。只能吃下啞巴虧,被小小惡心下……
當(dāng)然,以上念頭只是想想而已,葉席還沒那么無聊。
走出教學(xué)樓,天色灰白斑駁,偏西方的地方已然隱現(xiàn)晚霞蹤影。此時距離放學(xué)時間已經(jīng)過去大約半個時辰,相比起白天,如今的學(xué)院自要顯得安靜許多,石樓森森,幾乎見不到多少來去學(xué)員身影,都散的差不多了。
****等人走在前面,出得樓后腳步不停,談笑著直接向?qū)W院后方大門行去。落在后方形單影只的葉席,則是稍微頓了頓,望了眼學(xué)院前門,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繼續(xù)跟在****等人后面。
這不是葉席忽然改變主意又想去惡心****了,而是前門特么他不敢走啊……還記得那個被果梨蒙騙的門衛(wèi)嘛,他就是前門的,實際上為了躲開他的鄙夷目光,這一個多月來葉席進出基本都是走的后門,且這情況估計還要持續(xù)半個多月……
恩,講道理,照顧坐月子的孩子他媽兩個月時間,這怎么也該算是盡到丈夫責(zé)任了吧……擦!
……
學(xué)院的前門與后門,是完全兩個世界。
這不是夸張說法,其中種種區(qū)別就不一一贅言了,只從門外街道上的買賣類別便能窺得一二。
前門外三岔路旁的買**較繁雜,有賣早食的,有賣衣物的,有賣筆墨紙硯文具的,還有各種館子游攤等等,雜七雜八賣什么的都有,每逢上學(xué)放學(xué)期間,便是這里最熱鬧的時候,人氣很旺。同時,買賣也很正當(dāng)。
但后門外街道上的買賣就不同了,其中尤以大小酒館居多,幾乎走幾步就能看到一家招牌,另外還有幾間酒樓,幾間鐵匠鋪,幾個站街女……
沒錯,你沒看錯,就是當(dāng)街?jǐn)埳獾逆郊恕嶋H上在后門道上街頭街尾處,還堂而皇之的分別開著兩間青樓,生意貌似都還不錯的樣子。
老祖宗有言,酒肆青樓,多事之地也。
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喝了二兩馬尿腰里別把菜刀就覺得自己能狂砍一條街的醉貓,以及被胯下那物操控與人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的傻鳥,從古至今都是不缺的。而相應(yīng)的,為了防止這類禽獸生物砸了買賣,做這兩類生意的人自也不會是什么善茬,如此,后街這里的氛圍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些還都只是擺在臺面上的亂因,一些潛藏著的危險更是不知凡幾。就算是修印師置身其中,也完全不敢托大。比如葉席先前為湊印幣買秘籍而去的那間小酒館,就在這條街上。換而言之,慣常買兇殺人的狠厲傭兵、以及殺人奪寶的修印師敗類,也會經(jīng)常在這里出沒,默默等待著他們心目中的那只雛鳥肥羊送上門來……
而如此混亂地方,自會吸引來不少注視目光投來。印術(shù)學(xué)院雖不知抱著何等想法,一直對這里眼皮子底下的亂狀視而不見。但一些吃著公家飯的人卻不會輕視此處……
距離學(xué)院后門十余丈外的街道旁,一間瞧來甚是破落的小酒館,一個模樣機靈的少年推門而入,以撥弄額前頭為掩飾,頗為機警的掃了眼大廳狀況,目光在幾個似江湖中人的客人腰間兵刃上滯了滯,又不著痕跡移開,大搖大擺的走向一旁柜臺,砰砰敲著:“九叔、九叔,買賣來了,給我上瓶好酒!”
“來了來了……小虎?嗤,你這半大小子毛沒長齊,喝什么酒?不賣!”一個腿腳不甚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青衣老叟,匆匆從柜臺后方走出,隨即瞧見差點沒柜臺高的機靈少年,雙方似是相識,頓時嗤笑一聲,怪眼一翻,不緊不慢的坐在柜臺后方,抬手轟人。
遠處有半醉酒客見狀大笑:“哈哈,掌柜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哪有做買賣的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沒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嘻嘻,還是這位大叔曉事,謝了。”那喚作小虎的機靈少年聞言頓時來勁了,小大人似的拱手做了個抱拳禮節(jié),又引來一陣哄笑,他也不在意,轉(zhuǎn)過頭來,洋洋得意的又敲了兩下柜臺,“九叔聽見沒,這就叫路不平有人踩……”
話音方落,砰的一聲,卻是那小虎兩下竟然敲落了柜臺一角,愣了愣,撓撓頭,“呃,不是我說九叔你這吃飯家伙都破成啥樣了,也該換了吧?”
“你小子少敲幾下就壞不了!”那喚作九叔的青衣老叟見狀當(dāng)即作勢伸手欲打,卻被少年輕巧躲過了,無奈放下手臂,一副怕了你的模樣,驅(qū)趕蒼蠅似的連連揮手,不耐煩道,“行了,要什么酒?給你趁早滾蛋!”
“不是說了嘛,要好酒啊。”
瞧著小虎那油皮憊懶模樣,青衣老叟忍不住又要怒,不過最后還是克制住了,咒罵了聲,隨手從后方木架上取了瓶酒罐丟過去。
小虎伸手穩(wěn)穩(wěn)接住,嬉皮笑臉:“謝謝九叔。”隨即瞥了左右一眼,從酒罐下方掏出封折疊紙函,一閃即逝,探手落入懷中,再等拿出來時,已經(jīng)變?yōu)閭€沉甸甸的布褡褳,藏于掌下,推了過去。
若那布褡褳里裝的是銀兩,一瓶品質(zhì)一般的酒水當(dāng)然是不值當(dāng)這么多錢的。
但那青衣老叟卻是神色如常,從容接過錢袋,看也不看便丟入柜臺下方,抬手轟人。
小虎卻是不愿立刻就走,抵擋兩下子,趁機湊近低聲道:“九叔,這次有沒有什么扎眼的大魚啊?”
青衣老叟怪眼一翻:“你小子走不走……你當(dāng)我這里是什么地方?想看大魚去你們治印司牢獄里,那里大魚多的是。”
“走走走,馬上就走……九叔你別唬我了,司里誰不知道你老的眼光最賊,和我們老大都有的一比,能找不出大魚來?”
“你小子懂什么,這得看機緣的,大魚不進我酒館,我就算長雙透心眼也白搭……快走快走!”
“哎喲……真沒有?”
“沒有……恩?”
驅(qū)逐間,青衣老叟眼角余光似是驀地現(xiàn)什么,不由一怔。那小虎倒也機靈,見狀順勢轉(zhuǎn)身,隨之看向酒館門外,街道上,人流如梭,馬車來去,隱隱的,能聽到不遠處站街娼妓招攬客人的嬌聲呼喊。
一如往常,一切都很尋常。
至少在小虎眼里,是這樣沒錯,所以他問道:“九叔?”
青衣老叟沒有回答,渾濁老眼瞇縫瞧著街道斜對面的一輛黑棚馬車,隨即又游移開來,下意識低聲喃喃:“味道有點不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