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洞穴外,亂石堆。
陣陣轟鳴連綿不絕,一道長達數十丈黑影迅疾如風,不斷于亂石堆中穿梭來去,時而昂撕咬,時而騰挪甩尾,肆虐四方,稍有觸及處,便是鋪天蓋地的飛沙走石。
而與之交戰,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被攆著跑的,則是先前獨自追擊的凌誠。
髻散亂,長袍破爛,此時的凌誠早已沒了印道強者風范,手持柄青木戒尺印器,一邊匆忙向后方打出各式印訣,一邊腳不沾地,狼狽奔逃。
怕是前一刻的凌誠怎么也不會想到,本來作為獵人角色的他,竟然會在這一刻被追成喪家之犬,而且還是被條蛇!
說來就是一把辛酸淚啊,事實上凌誠根本就沒有招惹對方,他只是在找到個可能藏身的洞穴后,向里面望了一眼,真的就一眼,然后這血瞳蟒就出現了,不由分說就要上來咬死他。
起初凌誠還并未在意,因為血瞳蟒只是個低級妖獸,雖然看著嚇人,但實際上是那種只長體型不長威力的傻大個而已。
但誰知一交起手來就是一面倒的碾壓,這時凌誠才注意到這條血瞳蟒有點異常,它那原本該光禿禿的蛇軀上,竟然覆蓋了層黑甲鱗片,堅固絕倫,無論他使出什么大威力印術打上去,最多只留下道淺淺劃痕,這還怎么打?
而且更為恐怖的是,這條血瞳蟒額頭上竟是長了角的。雖然不長,嫩嫩的也還未蛻皮,看起來像是剛長不久。但俗話說的好,蛇長角,便成蛟。而蛟又是傳說中神獸巨龍的前身,威力自與尋常蛇類妖獸大大不同,甚而可以說兩者有著質的差別。
如此戰在一處,凌誠自是倒了血霉,拼實力拼不過,倚仗的印術又破不了防,剩下的就只能亡命逃跑了。
好在血瞳蟒身軀巨大,在這亂石堆中明顯施展不開,這才讓凌誠苦苦支撐到現在。
但這樣下去也是不行,等血瞳蟒將這方谷地亂石堆撞得差不多的時候,也基本就是凌誠葬身蛇腹的時候了。
不過就在凌誠快要絕望時,機會來了,那一直窮追不舍的血瞳蟒不知怎的,龐大身軀忽的一頓,高昂蟒回頭看了眼,憤怒嘶鳴,隨即竟是拋下了快到嘴邊的凌誠,轉頭急游回。
凌誠見狀一愣,下意識踩著個亂石堆看去,結果在洞穴洞口位置竟然見到個人影。原來是老窩被進了,怪不得血瞳蟒這么著急趕回去。
不過等凌誠定睛看去時,現那洞口人影不是他想除之而后快的葉席,而是個小小孩童,似乎還有點眼熟的樣子。
很快凌誠就想起之前拜山時,在炎羽門那群門人中見過這孩子,頓時暗自戒備,遙遙喝道:“你怎么在這,傅儒生呢?”這是在擔心傅儒生在旁埋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凌誠自詡不會怕了對方,但被拖延下來,那害死清鴻的小賊肯定就跑遠了。
來者當然是張二牛,沒回話,也沒去看那風馳電掣往回趕的血瞳蟒,依舊那副呆呆木木表情望向凌誠,童音傳來:“炎羽門與青陽宗的事情我不管,你現在離開,我便當你沒來過,可好?”
凌誠聞言一怔,隨即心頭火氣就是蹭蹭上來。這反應很正常,以張二牛的形象,用這樣的口氣,提這樣的要求,相信有點身份的人都會有種被冒犯的強烈羞辱感。
“黃口小兒你找死!”
盛怒之下,凌誠就要出手給對方個教訓,但血瞳蟒卻是先趕到了,腥風卷過,隨之而來的就是張血盆大口,遮天蔽日,對比下來,那站在洞口的張二牛身形顯得何等渺小,真真連塞牙縫都不夠。
所以,砰的巨響,當血盆大口后,血瞳蟒明顯的頓了頓,似乎在疑惑對方怎么消失了,又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吞了對方,只是沒感覺而已……
事實證明它沒吞掉,因為下一刻,張二牛那渺小身軀出現在了它腦袋一側,抬手,小小巴掌一片金黃,揮出,轟——
彎曲蛇頸如鞭甩出,帶動著數十丈龐大蛇軀也不由自主飛出,于空中旋轉騰飛數十丈后,再次轟然巨響,砸進一側山體,大地搖撼不止。嘶嘶高亢痛鳴,遭受如此重創的血瞳蟒仍是未死,不斷掙扎扭動蛇軀,但因為陷入山體太深,一時半會顯然無法將自己拔出來。
“咝……”遠處石碓上,凌誠看著這幕半張著嘴,無意識吸著涼氣,臉上尚帶著之前被侮辱的暴怒神情,兩相交雜,顯得異常精彩。
金黃色澤退去,張二牛收回手掌,將頭轉了過去,目光如水。
“你你你……如果……如果我現在離開,你剛才說的還算不算?就當我沒來過……”
隔著尚未散去的蒙蒙灰沙,張二牛偏頭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抬起手掌。幾乎就在剎那,凌誠身形暴退,同時青木戒尺連連揮動,在身前布下數道層層疊疊防御印術。而直到這時,平靜童音才傳了過來,
“遲了,我給過你機會的……”
確實給過機會,洞穴與石碓中間是隔著段不短距離的,而就是這樣,之前張二牛那稚嫩童音還能傳來,如在耳邊般清晰,這明顯是不正常的。但遺憾的是凌誠當時只沉浸在自己被羞辱的憤怒情緒中,并沒有察覺到這點。
小小手掌遙遙對著凌誠,五指彎曲虛抓。
轟隆隆,暴退中的凌誠身形驀地一滯,懸停空中,就看那驚駭欲絕的神情,便知不可能是自愿如此。僵硬轉頭四顧,就見周遭數丈范圍外,不知何時,五根光華流轉的青木巨柱已憑空出現,抵天立地,瞬間封死所有退路空間。
隨即,旋轉,急旋轉,縮小范圍……這場景,實在是太熟悉了……
“青木拘靈印……”凌誠呆呆看著這幕,下意識低聲喃喃,像是已經忘了抵抗,實際上也無法抵抗,在那五根青木巨柱旋轉起來時,籠罩范圍內所蘊藏的靈氣便被絞碎抽離,就連此處空間都好似變的不穩起來,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機層層襲來。
明明只是個困人性質的軟控印法,但此時卻變成了道連硬控帶絞殺的大威力印術。
這是凌誠怎么也想不到,“你怎么會……我青陽宗……印術?”在那旋轉青木帶起的呼呼罡風下,咆哮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這也便是那青陽宗強者凌誠所說的最后一句話了。
旋轉青木聚攏,幻影重疊,砰,大面積青芒在空中爆裂開來,好似煙花爆竹一般,絢爛奪目。旋即只一霎那驚艷后便徹底消失,了無痕跡,連帶著那凌誠一起……
這時,釋疑回答傳來,
“一道印術而已,看一遍不就會了……很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