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煉野卻是不甚在意地冷笑,“我膽子究竟如何,掌門師兄數年前不就已經知曉了,無需還要提醒我。”他的膽子說到底也不過是如此,不若然他怎麼會連即便是感到懷疑,也不敢去多做調查呢紱。
掌門人瞥了他一眼,但終究也未再多說一句,反是將目光投向現下正狼狽不堪的絕塵長老身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回去面壁思過!”
原以爲掌門人會臭罵煉野一頓,即便是不臭罵,怎麼說也要爲他討回些面子來,卻不想掌門人反而轉過來將氣撒在了他的身上,而且還是當著那麼弟子的面前。
他完完全全地丟盡了面子!絕塵長老真是氣得肺都要炸了,若不是眼前之人是一派掌門,他早就已經暴走了,不論能否打得過,衝上去再說。
可現下情況不同,且不說他打不過煉野,若是他敢對掌門人放肆的話,其後果只會比如今更慘!他只能生生地將這一口氣給嚥了下去,但放過煉野並不代表他願意放過夏果他們。
“掌門師兄,此番爭鬥我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現下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要儘快將殺人兇手捉拿,膽敢公然在我長白山撒野,豈不是在蔑視我長白山的威望!”
若不是經由絕塵長老這麼一提,掌門人倒還真是把這事兒給忘了,一路上他盡是想著要如何解決絕塵與煉野之間的矛盾,以至於將兇殺案給拋在了腦後頭。
“哎喲,真是可笑,只是看了眼屍體,便急衝衝地來屋子裡提人,我還真是好奇,你們這偌大的修仙門派,腦子都是用來讓門擠的麼。”不待掌門人將目光投來,白團已是按捺不住地先聲奪人了。
絕塵本就積了一頓子的火,正是無處發泄的時候,恰巧白團這般不知死地言語,他二話不說便運掌而來,其間攜帶的陰毒之意直逼人!
白團將腦袋一縮,三五下地便溜下了夏果的肩膀,而與此同時,夏果已出手接下了他的那一掌,掌風相對,其力道之大叫夏果不由自主地往後倒退了一步。
“說不過人便直接出手傷人,原來長白山的做派便是如此令人耳目一新。”甩了甩有些痠麻的手,夏果皮笑肉不笑地拋出了一句,與絕塵長老可以殺死人的目光直接相對逼。
“此事確然是我長白山的不是,我身爲一派掌門自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還望姑娘莫要介懷。”這些年來,掌門人高高在上許久,已是許久不曾這般鄭重其事地向他人表示道歉了。
所以在掌門人朝著夏果垂下身子表示歉意時,一衆弟子皆是驚愕不已,將目光全數投向了夏果,而絕塵長老的面色愈加難看,這三番五次的打擊已叫他完全支架不住了。
而不待他有所發問之際,掌門人已緩緩直起了身,目光直視於他,“還駐在這兒做什麼,滾回你的屋子裡,這一年之內都不可給我邁出半步來!”
這不張口還好,一張口竟然是要將他禁足一年!這下可不僅僅是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了,而是他的權利已在掌門人的張口間盡失!
但即便絕塵長老的性子有多麼地魯莽,此時此刻他還是有幾分意識的,他絕不可以再衝動,做出什麼讓掌門人更加氣惱的事兒來,否則便不僅僅只是禁足那般簡單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點道理絕塵長老還是懂的,所以他咬住了牙根,垂下首去,悶聲不語地做了個揖之後,便直接御劍飛離。
“今日之事全是一場誤會,打攪到姑娘睡覺了,實在抱歉。”掌門人朝著夏果露出了極爲慈善的笑容,但這笑容看在夏果的眼中,叫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手臂,她亦是回以一笑,“無礙,不過這人也是不能白死的,掌門人還是儘早抓住兇手,以免會有更多無辜的弟子會遭殃。”
夏果有很強烈的預感,這個弟子的死只不過便是個開端,有什麼極不好的東西,正在無聲息地鋪天蓋地而來。
不過這也只是她的預感罷了,話她已經擱在這兒了,信與不信便全有他們決定,反正她是懶得管這個早已腐朽不堪的修仙門派。
聽此,掌門人的眸中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陰霾之色,但在他直起身子之際,便已然很好地掩蓋了下去,“大半夜的,都閒著無事了?需要繞著山林跑十圈嗎?”
一聽這話,原本呆若木雞的衆弟子便如以神一般的速度迅速消失地無影無蹤,這速度之快真是叫夏果不由不瞠目結舌呀,看來這掌門人的威力在他們的心中已是如惡狼一般了,見之便哆嗦不止。
而便在夏果感慨這些人溜走的速度之際,掌門夫人緩緩地漫步上前,朝著她莞而一笑,宛如春風般,“小姑娘,今夜怕是嚇著你了吧?”
白團躲在夏果的袖子裡差些笑出聲來,就憑著夏果如今練出來的膽子,你便算是再來十個人在她的面前單打獨鬥,她都不會挑一下眉的,而且這掌門夫人竟然還喚她‘小姑娘’,若是她知曉夏果的真實年齡,怕是會爲自己的言語而蠢哭的。
“夫人客氣了。”夏果微微一笑,回答地倒是甚爲客氣。
掌門夫人卻是笑得愈發溫柔了,“我與小姑娘你素未謀面,你又是如何斷定我是誰?”
“自然是夫人的眼睛與舉止告知我的,感覺這種東西,想必夫人比我更懂。”其實這完全是夏果瞎扯的,此女子便這麼明晃晃地站在掌門人的背後,而且看那掌門人有時向背後之人瞥去的眼神之中,竟還含了幾分溫存之意,那她的身份便就不難猜了。
不過這些真話夏果自然是不會講的,美麗的謊言有時候還是必須的,而她這說話不臉紅的本事自然是跟自家的師父大人學的,有個說謊從來都不打草稿,坑爹無極限的師父大人,這麼小謊不過便是打打牙縫而已。
“我看小姑娘甚是有眼緣,若是無礙,明日我可否前來拜訪?”掌門夫人上上下下地瞧著她,真像是要把她給分解出來了一般,不過這目光中並未帶任何的陰謀與狠毒之意,所以夏果也就任由她看著。
“夫人客氣了,拜訪一詞我可不敢當,我來此處本就只是爲了參觀參觀世人口中的長白山究竟是如何,不過現下我倒是有些明瞭了。”
雖然這掌門夫人給她的感覺還是甚爲舒服的,但這並不代表便能完全地改變長白山在她心目中惡劣的形象了,畢竟好人只是少數,其中絕大多數想必其內心早就已經醜陋不堪了。
很多時候,皮囊真是個好東西,能將一切醜惡遮掩住,不過……有些東西,卻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了的。
對於她的話中話,掌門夫人又豈是會不明瞭,但她自己終也只是苦笑了一聲,“小姑娘,你很聰明,但有時候,人是需要糊塗的。”忽而,她留下了這麼一句甚爲莫名其妙的話,不待夏果反應過來,便轉身隨著掌門人離開了。
一根直腸的白團對此甚爲不解,抓了抓後腦,三五下地躍上夏果的肩膀,表示好奇地問道:“方纔那個老女人話中是何意思啊?”
“你哪隻眼睛看出她老了?”對於白團張口便喚掌門夫人爲老女人,夏果真是覺著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白團卻是將脖子一扭,甚爲鄙夷地說道:“真是胸大無腦。你且看那掌門夫人的外貌,即便是保養地極好,但歲月這種東西可是不會說謊的,老早地便將她暴露了出來,嘖嘖,難道你沒有注意到她的眼角紋嗎?”
對於觀察女子的相貌,白團可是甚爲拿手的,在掌門人與掌門夫人同時出現的時候,白團的目光便瞬間被掌門夫人給吸引了去,原本以爲是個大美人兒,但仔細瞧了才發現也不過是個過期的美人兒。
神仙尚且能永駐容顏,不會讓歲月在面容之上留下絲毫痕跡,但是凡人卻是不同了,無論怎麼地掩飾,怎麼地保養,都敵不過歲月的流逝。
所以說它一直立誓要幻化成個大帥哥,帥哥這種東西吧,是越老越有魅力,而且它完全不用擔心會在那啥啥的方面吃到虧,不論怎麼算,它都是得利的那一方!
但夏果的著重點顯然是放在了它的前半句話中,毫不客氣地揪住它粉嫩嫩的小耳朵,在耳畔吹冷風,“白團子,有本事再給我說一遍,誰胸大無腦呢?”
“嗚嗚嗚……你放手放手,快給老子放手……”嚶嚶嚶,真是太過分了,作爲一隻連人形也無法幻化的小倉鼠它容易麼它,天天不是被大神折磨就是被桃之給虐待,如今連小果子都慘無人道地向它伸出了手。
它要離家出走,它要找溫柔又會做好吃的流陌師兄!
而遠在北極之巔的流陌近來不知何故,已莫名其妙地打了好幾次噴嚏,以至於連同門師弟們都奇怪不已,不由奇道:“師兄這是怎麼了,近來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打噴嚏,莫不是感冒了?”
流陌不由抽了抽脣角,開什麼玩笑,他可是仙體,怎麼會得凡人的病癥!不過……摸了摸鼻尖,他的眼眸不由瞇成了一條縫,看來要麼就是有人在罵他,要麼便是有人在想他了。
呵,忽而心情莫名其妙地來了個大好晴天,以至於他情不自禁地擡起首來,望了眼蒼穹之端的豔陽,他突然間,就覺得有那麼一絲絲心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