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一雞死一雞鳴
一個人結婚,來的賓客有多少,既在于自己的人緣,更取決于你的社會地位,以及能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好處。
如果你是個辣雞或者是升斗小民,那就別怪別人看不起你,不給你面子。
反正大家以后也沒什么見面的機會,面子不面子的,沒什么留的必要。
趙大錘之所以有這么一大堆酸溜溜的話,都是對著耶律大石來的。好好的四方會談,愣是變成了“桃園三結義”。
三缺一你都不來,以后誰特么還帶你玩耍帶你飛?
耶律大石其實也收到了請帖,關于大周皇帝陛下結婚的請帖。
畢竟是剛吃了大虧,畢竟收攏殘部需要時間,一個月的時間也走不了多遠,柴構的信使很容易就把請帖送達了。
但他不想去,也不能去。
不想去的原因好理解,前不久還和你柴構、趙大錘打生打死的,現在就和你們坐在一起愉快地玩耍,臣妾做不到啊!
不能去的原因也很充分,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顧,來不了,您抱歉哈!
這還真不是耶律大石拿喬,實在是這個病人很重要,病得也很厲害。大遼皇帝耶律雅里都奄奄一息了,我身為頭號臣子,跑出去喝喜酒,也太過分了吧?
“兄長,你錯了啊!”奄奄一息的耶律雅里,躺在病榻上仍然心念國事,抱怨耶律大石錯失良機。
耶律大石很誠懇地說道:“也沒什么可遺憾的,不過是跟那幾個人在一起蝦扯蛋而已,還是陛下的身體要緊。”
這倒不是假話。
別看耶律雅里水平不行,不能文不能武,跟他老子耶律延禧一個德行。但不管怎么說,他都代表了皇室正統,是一面很好的旗幟。
只要這桿大旗還在,耶律大石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收攏人心,招攬舊部,大遼就不算徹底的滅亡。
而且,耶律雅里有自知之明,軍政大事一律放權,并不會指指點點胡亂插手。
一個能干的CEO,最喜歡的不就是這樣的老板嗎?
一如諸葛孔明對后主劉禪,一如管仲之于齊桓公,能讓手下大展拳腳的老板,才是真正的老板啊!
只可惜,耶律雅里的身體,也像他那個廢物老爹一樣不禁造,還沒折騰幾下就散了架,已經呈現了油盡燈枯之勢。
前番會盟之時,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機,得了些女人財帛,壯大了隊伍,又被趙大錘那個狗賊帶著他的柴狗給狠狠地撕咬一口。
現在,耶律雅里已經藥石不進,即將嗚呼哀哉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耶律雅里很誠懇地對耶律大石說:“我沒有子嗣,今后這遼國的大王,還是你來做吧!”
耶律大石痛哭流涕:“陛下,你一定會康復的,也一定會帶領我們大遼闖出一片新天地你,你也一定會有兒子!你放心,我現在就去給你找女人,找最漂亮的女人!十個,不,一百個!”
耶律雅里哈哈大笑起來:“兄長啊,你也太高看我了。還一百個,十個我都用不了。哈哈哈……噗……”
“陛下,你怎么啦?太醫,上師,都快來啊!”
“沒事兒!”耶律雅里擺擺手,制止了耶律大石的大驚小怪,“我自知即將命不久矣,只有幾句貼心話想跟兄長說。”
“你說。”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看著曾經飛揚跋扈的耶律雅里,耶律大石痛哭流涕。所有的齟齬,所有的不甘,都化成了兩行熱淚。
“不可與大宋為敵,不可忘了我大遼的祖宗社稷,不可使我大遼絕嗣,使祖宗沒有血食祭祀。你若是違背了這三樣,我就是化成厲鬼也絕不饒你!”
耶律雅里怒目圓睜,大聲喊道:“你可都記下來了?”
耶律大石跪下應承道:“臣,領旨!”
抬頭再看耶律雅里時,就那樣直瞪瞪地看著遠方,沒氣了。
耶律大石擦了一把眼淚,吼道:“陛下歸天了!”
守候在外的侍者喊道:“陛下歸天了!”
眾人齊喊道:“陛下歸天了!”
三軍縞素。
…… ……
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趙大錘很是不理解:“這就是你們對待自己皇帝的禮數?”
火葬,遼人已經這么懂得環保了嗎?
看著從天而降的趙大錘,耶律大石心如死灰、面如死灰,跟那個即將被燒成灰的耶律雅里一樣,眼皮都不帶翻一下的:“不然呢?”
趙大錘沒死過,對皇帝的葬禮應該怎么辦不是很了解,但怎么著也得起個大墓,弄他個陪葬坑、塞點金銀珠寶進去吧?
這樣,后人考古挖掘的時候,才會讓人有個盼頭。
“然后呢?尸骨無存,被人當成玩物一樣撥弄來撥弄去?或者被摸金校尉給曝尸荒野?你們中原的皇帝,這么被人折騰的還少嗎?”
“呃……”
別人說的是事實,趙大錘也不好意思睜眼說瞎話。
王朝還在的時候,當然不會有被盜之虞,但等到皇權更迭、改朝換代的時候,特別是碰上亂世,那可就成了人人都想拿點的錢罐子了。
“說吧,你來這里做什么?”
耶律大石膽子也確實大,對趙大錘如鬼魅一般半透明的身影熟視無睹,語氣中盡顯不耐和嫌棄。
知道你厲害,行了吧?
反正我們玩不過你,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吧?
這么被人玩弄,我感覺真得好累啊!
“不要誤會。我只是掐指一算,得知有故人西辭黃鶴樓了,故此前來送一程。既沒有想趁機打探消息,更沒有來看熱鬧的意思。”
“你會有這么好心?你是不是來看我們大遼人是不是都死絕了,順便再把我們的女人和財產都搶回去?”
“你這是待客之道嗎?我好心好意來看你,你竟然懷疑人家,真得讓我好桑心啊!”趙大錘滿臉委屈。
哀兵必勝,窮鬼莫追。
遼人死了爹,呃不,死了皇帝了,手里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那些女人從優生優育的角度來說是不錯,但實在不符合趙大錘的審美,也沒什么興趣想抓回去。
“你,好心好意?”
耶律大石指著還沒有完全成灰的耶律雅里,狂笑不止:“你問問撒鸞,你問問大遼無數屈死的冤魂,你有心嗎?你有好心嗎?”
為了爭奪生存空間,國戰就很難區分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不趁我大宋強盛的時候,把你們這些游牧民族趕得遠遠的,難道等你們發展壯大了入侵中原,奴役我宋人嗎?
再說了,我也沒有對你們趕盡殺絕呀!
殺害你們平民的事兒,都是柴構干的,跟我沒關系的呀!
耶律大石撇撇嘴:“你編,隨便編,接著編,別停下!”
人家沒有興趣聽了,再編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了。
趙大錘訕訕一笑:“咱們說幾句知心話吧,我來確實是想看看,你們究竟走哪條路。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指條明路。”
“說吧。”
耶律大石是打定了主意,你趙大錘就是說破大天來,我也不會相信。
“北上或者西進,擺在你面前的只有這兩條路。但實際上,只有一條路。”
“為什么?”
“因為我不允許。”
你耶律大石想到北方,跟你們的西北路招討軍司匯合,然后再伺機而動,發展個幾年,就會成為大宋的心腹大患。
我會允許你們這么做嗎?
笑話!
不謀一時者不足謀萬世,為了后人的福祉,只有委屈你耶律大石帶著勇猛的遼人西進了。
去吧,皮卡大石,遼闊的大漠大有可為,西方那些家伙,等待你的鞭子已經很久了!
我能不去嗎?
這么愚蠢的問題,耶律大石沒有問。
因為很明顯,趙大錘不是來和他商量的,只是通知他,你,該去西天了吧!
“西州回鶻不是那么好打的,你會幫助我們嗎?”
“不會。”
也許是覺得直接拒絕不太禮貌,趙大錘給出了個主意:“假道伐虢,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