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弩箭,給老子把箭都射出去。”張順死死的盯住橫在漢水之中的鐵索,蒙古人顯然早已做好了準備,遠遠看到義軍被鐵索攔住,蒙古戰船也開始向他們靠攏,只不過逆水行舟船速不快。
然而,蒙古人鋒利的長箭卻不停的往水中射去,不斷有刀斧手在水中掙扎了幾下,然后隨波逐流而去,生命也在瞬間化為烏有。
看著弟兄們不斷的浮上來然后又沉下去,張順心中就像如點了十幾根蠟燭一般,被熊熊的烈火烤得沸騰,也不知道是過了多長時間,又或許是僅僅一刻之間,張順突然眼睛一亮,攔住飛虎戰船的鐵索就這樣的無聲無息的往水中沉下去。
“兄弟們,報仇,報仇。”張順猛反手扯下身上的盔甲,古銅色的上身在夜色中竟然泛出幾分光芒,猶如被魔鬼祝福一樣。
“報仇,報仇。”飛虎戰船如猛虎下山,如出水蛟龍,直接向著蒙古人的戰船撞擊過去,這是一場關乎于勇氣的戰爭,沒有布陣,沒有計謀。
飛虎戰船勢如破竹,竟然沒有一合之眾,不過張順此時如果能夠稍微留意一下,看到的只不過大部分都是小船和蒙古漢兵,但他沒有,兩個月前,他只不過是跟著大哥張貴在江湖上混日子的小混混,又或許是大混混,總之,混混而已,你還想他怎樣?
難道你還想他指揮淡定?難道你還指望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myGod,你還不如期望一只母豬會上樹?
“過癮,奶奶的太過癮了,就算死老子也愿意了。”疲憊不堪的朱大長竟然沒有變成水鬼,水中的本領,他在漢水中也算數一數二。
楊松卻默不做聲的看了一眼朱大長。現在不死,不代表待會不死,只是殘喘而已。
果然,還沒等兩人喘過氣來,不遠處又傳來了那獨特的大嗓門:“狗日的,刀斧手,刀斧手,刀斧手在哪里?”
兩人莫名的相視看了一眼,放佛要從對方的眼里看出赴死的快意,朱大長深吸了一口氣:“刀斧手在,應三百人,實到一百四十八人。”
依然是那充滿了勇氣吶喊:“可否能戰。”
“請下令。”聲音依然是那么的堅強,那么的有力,仿佛永不疲倦。
張順憤怒的看著眼前的水柵,不由皺了皺眉頭,,縱使他心里有再多的勇氣和漏*點,也被蒙古人接二連三的防御消磨不少,水柵的兩頭是蒙古人高大的水寨,看不清水寨里究竟藏了蒙古人多少戰船。
在水柵后面,一隊整齊的蒙古舟船虎視眈眈,舟船上竟然燈火通明,明亮的火光照在蒙古人高大的船只上,一個“張”字隨風飄揚。
“張弘范。”張順不由吸了一口冷氣,縱使他只是一個江湖混混也聽過不少此人的傳言,傳言其人身長七尺,儀表出眾,長須拂胸,豐采翩翩,也算得上一位美髯公,其人不但是騎射能手,而且以善于馬上舞槊著稱。
但這可絕對是一個恨人,正是這個恨人向蒙古建議:用重兵圍困襄陽,首先應切斷襄陽的糧道。
蒙古丞相伯顏采納了這項建議,并且派他修建萬山大營,負責切斷萬山糧道,才最終使得襄樊局勢糜爛至此。
“倒火油。”張順略微遲疑,揮了揮手:“投石機準備”。
一桶桶刺鼻的火油迅速從船艙里提出來,然后倒下去,很快在水中蔓延。
“放火船。”隨著張順有條不紊的命令,幾艘滿載硫磺等物質的火船也放了出去。
“投霹靂炮。”張順狠狠咬緊牙,奶奶的,老子不活了。
“嘭,嘭”幾聲巨響,幾個霹靂炮劃破長空,向著蒙古人的舟船飛去。
“放火箭。”眼看這火船迅速離開,張順大聲吶喊。
“呼”的一聲,剛放出去的火船一下子膨脹起來,大火如火球一般向著水柵沖去。
“好,太好了。”張順不由擊掌,只見火船引發已經沾滿了火油的水柵,迅速燃燒起來。
“沖。”等得霹靂炮投射得差不多,眼看水柵上的大火也逐漸淡下來,張順大手一揮,船上舵手松手,飛虎戰船如飛蛾一般撲了上去。
“嘭”的一聲巨響,急促的飛虎戰船撞擊水柵的力道,幾乎把張順從船中震飛出去,幸好身份的侍衛死死抱住,被大火燒過的殘留的水柵,再也沒能夠擋住飛虎戰船的去路,張順的飛虎戰船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向著蒙古人的舟船沖過去。
“噗嗤,噗嗤”,蒙古人的長箭在瞬間發動,如飛蝗一般的向著飛狐戰船飛過來,剛才張順他們一頓霹靂炮卻沒有給他們增添多大的麻煩……
“小心,別撞過去。”張順冒著箭雨,大聲吶喊,開什么玩笑,欺負人也要挑軟柿子捏,蒙古人的舟船足足有他們飛虎戰船三倍有余,送死也不是這樣送的。蒙古人的箭雨如飛蝗一般不停落在他身上,借助堅固的盔甲,張順竟然沒有受傷。
順著漢水,船速很快,還沒等蒙古人換三輪弓箭,幸存的飛虎戰船已經來到了舟船之下,箭雨一下子少了很多。
“投火油。”張順見機不可失大聲呼喊,接過侍衛遞過來的用罐子裝好的火油,用力向蒙古人的舟船扔過去。
“砰”,火油罐如冰雹一般落在蒙古人舟船之上,刺鼻的火油味道瞬間散發出來。
“火槍手,火槍手。”張順大聲嘶喊。
“砰,砰,砰。”來自火藥的巨大威力,突火槍近距離的射擊,帶著熱氣的彈丸,竟然把剛才扔在舟船上的火油燃燒起來。
“二統領,二統領,不好了,不好了。”正當張順得意之時,耳邊傳來了侍衛驚慌的叫聲,抬頭望去,只見數不清的蒙古戰船鋪天蓋地向他們包圍過來,有巨大的舟船,也有較小的戰船,還有站滿了蒙古兵的木排。
張順甚至能感到漢水也為之斷流。
好狠的張弘范,看來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張順眼睛發紅,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是如此的結局,只希望大哥能夠保存性命,為均州張家留下一點火苗。
“拼了,拼了。”張順大喊:“有死無生,有死無生。”
“二統領,”侍衛拉了拉張順,大喊:“你看,大統領。”
張順轉眼看去,只見身后不遠處的江面上,被一片舟船覆蓋,這正是大哥張貴率領的朝廷給襄樊輸送的物質。
在舟船四周,也被如螞蟻一般的蒙古戰船死死困住。
張順很后悔,他不后悔他將要死去,他后悔的只是為什么不能多殺幾個蒙古人,多毀幾條蒙古人的戰船,或許這樣大哥就能多逃走幾條舟船,向襄樊多輸送幾分物質。
“向大統領靠近。”張順仰天大笑,曾與大哥在漢水之間殺戮往返,在茫茫漠北草原快馬奔騰,在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方雪原手刃狂徒,甚至在那洶涌澎湃大浪滔天的大海中漂流,兩人同生共死,生死不離。
張順細細撫摸著手中的巨斧,朝廷的手藝果然不是一般平常工匠可以比擬,就連漆黑的夜色也難以掩蓋那鋒利的光芒,刀鋒帶著幾分涼意,給這落寞的深夜增添了幾分寒意。
“殺!”眾人狂怒,趁蒙古舟船被火油燒得一團慌亂之際,張順憑借飛虎戰船的靈活與速度,竟然殺出重圍向義勇的舟船靠近。
讓張順幾欲悲痛的是舟船上代以指揮的卻是結拜三弟范天順,見張順殺了過來,連忙大聲喊道:“二哥,快過來。”
張順眼皮大跳,一種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等張順爬上舟船時卻見到大哥張貴一動也不動的站在船舷旁邊,范天順正圍著大哥打轉,這位來自于朝廷大官的侄兒,說什么也要跟著大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最后還無賴般要和兩人結為異性兄弟。
“大哥。”張順疑惑的看著張貴,拉了拉他的手,輕輕叫了一聲,不時有蒙古人的長箭劃破長空向他們飛過來,幸好范天順手中功夫也不含糊。
正當張順不知所措之時,突然間,閃電劃過天際,六月的天,娃娃的臉。
說時遲那時快,雨,傾盆大雨,瞬間倒下來,縱使再精銳的士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手腳,船上江面上一片雜亂。
張貴卻依然仿佛沒有感覺一般,只是死死的盯著遠處,滿眼的紅絲透出幾分凌厲,又帶有幾分迷茫。
“大、大哥,你怎么啦?”張順心中涌起幾分寒意,朝夕相處的大哥此刻仿佛如陌生人一般。
風,獵獵大風,深夜的寒風伴著暴雨。
“撤!”一聲不吭的張貴突然大喊,隨后“砰”的一聲暈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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