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唐府的人前來收尾。
畢竟裴宣等人還帶著弓弩,若是不小心引來長安縣縣衙的人,很容易掰扯不清楚。
當(dāng)然,若是私底下,完全不成問題。
可當(dāng)著常昊的面,問題就有些大了。
所以,裴宣等人只是將局勢大致收拾了一下,之后又帶走一部分蒙面人的尸首,只留下四五具尸體,算是讓常昊幾人方便跟長安縣縣衙打交道。
裴宣等人離開后沒多久,縣衙的衙役們才姍姍來遲。
看著西市入口處的一片狼藉,再加上地上那些尸首,衙役們下意識就想要將留在原地的常昊等人抓起來。
然而,常昊身邊還做了一個戶部尚書之子。
唐觀半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抬頭望了那些人一眼,領(lǐng)頭的班頭看到唐觀,瞬間臉色大變。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唐府的護衛(wèi)迅速趕至。
隨行而來的還有唐府的二管事,是個約莫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一臉兇悍。
到了現(xiàn)場之后,二管事先是過來詢問了唐觀常昊兩人的情況,得知唐觀兩人并沒有受傷后,旋即轉(zhuǎn)頭找上那個班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偏偏那個班頭半句廢話都不敢說,只能唯唯諾諾的應(yīng)聲,惶恐道歉。
直到這個時候,常昊才真正意識到“戶部尚書”四個字的真正能量。
一通懟嗆后,二管事寒著臉厲聲道:“我家少爺沒出事,算你祖墳上冒青煙,三日之內(nèi)若是拿不出說法,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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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管事大手一揮,氣勢洶洶趕來的一眾衙役,又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了,臨走的時候倒是沒忘記帶上裴宣等人刻意留下的尸首。
至于什么案情,什么經(jīng)過,什么情況,絲毫沒有開口詢問的跡象。
準(zhǔn)確的說,得知唐觀的身份后,那些衙役們便乖乖守著四周,等唐府的人到場了。
至于這次的情況?
唐府少公子想要逛逛西市,結(jié)果中途遇到了殺手襲擊,虧得唐府公子隨行中有個實力高超的護衛(wèi),擊斃了殺手,保下了唐府公子。
衙役們尚未回到縣衙,西市入口的刺殺案就給結(jié)案了。
當(dāng)然,對方這么草草結(jié)案,一方面是不敢插手唐府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得到了二管事的授意。
整個刺殺過程中,遇刺的對象是唐觀唐公子,負責(zé)保護人的是唐府高手,從頭到尾完全沒有提及常昊的姓名,就像是沒有常昊這個人似得。
非要說的話,最多也就是一個“隨行人員”的名頭。
不幸身亡的那個車夫,同樣也是隨行人員之一。
常昊自然不知道這些情況,此時的他,還詫異于唐府的能量。
他可是親眼看見的,唐府二管事訓(xùn)斥班頭的時候,跟訓(xùn)孫子似得。
“少爺?!?
打發(fā)了那些衙役,二管事這才重新回到唐觀兩人跟前,臉上帶著幾分和煦笑容:“我給您換輛馬車,原先那輛我先差人帶走?!?
二管事弓著身子,言辭中滿是謙卑:“您想要做什么,盡管去做便是,我再給您留下些許護衛(wèi),等到玩兒的開心了,記得早些回家便是。”
一番話說完,二管事又客客氣氣補上一句:“這都是老爺?shù)囊馑?。?
唐觀轉(zhuǎn)頭看向常昊,投去詢問眼神。
他們既定的計劃是先去西市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沒有現(xiàn)成的皮商,之后再去報業(yè)寺轉(zhuǎn)一圈。
但發(fā)生這么一樁事情后,接下來的安排也就變的有待商榷了。
旁人或許不知情,但他卻非常清楚,那些殺手的真正目標(biāo)是常昊。
西市本來就是長安城中人員最為雜亂的地方,若是繼續(xù)按照計劃進入西市,很難保證在西市中會不會再次遇到刺殺。
常昊同樣轉(zhuǎn)頭,迎上唐觀詢問的眼神。
片刻后,常昊突然笑了笑,繼而點頭:“那就走吧?!?
唐觀怔了怔,望著常昊,一時無言。
明明同樣遭遇刺殺,同樣險死還生,自己直到現(xiàn)在還是雙腿犯軟,幾乎直不起身,這個茶樓老板,憑什么還能笑著說出這種話?
他難道不怕死嗎?
唐觀很想問問常昊此時是怎么想的,但是幾次張口,到最后卻都是啞口無言。
沒人知道常昊是怎么想的,就連玄奘都猜不出來。
所以當(dāng)常昊點頭的時候,玄奘臉上也露出幾分茫然,只不過唐觀的注意力正在常昊身上,這才沒有看到。
常昊轉(zhuǎn)頭看向西市,自顧自又重復(fù)了一遍:“走,去西市,畢竟不能耽誤正事?!?
言畢,常昊直接朝西市走去。
玄奘緊隨其后,唐觀稍稍慢了一步,最后還是在二管事的攙扶下才勉強起身。
常昊害怕嗎?
害怕。
非常害怕。
歸根結(jié)底,他也只是個普通人,特別是在后世的治安條件下,別說殺人,平日里見到個枉死的人都是頂天的難事。
但就在剛剛,刀子距離他只有不到幾寸的距離,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直接戳破腦袋,小命嗚呼。
常昊兩世為人,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過,距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
但害怕之后,逃過一劫的常昊卻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冷靜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xiàn)。
玄奘沒有回常記茶樓之前,他一連幾天都待在茶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因為沒有玄奘在身邊,他沒有安全感。
湯峪鎮(zhèn)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有幾天時間,羅藝也悄悄離開了長安城。
但常昊并不認為事情已經(jīng)告一段落。
當(dāng)時他為了拿到糧食被迫離開長安城,是因為有某個大人物背后偷偷下令,禁制長安城的大小糧商賣糧食給茶樓。
之后在湯峪鎮(zhèn)上,雖然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的蹤跡,但在常昊的感覺中,湯峪鎮(zhèn)明里暗里處處透著對方的影響。
即便在唐觀的幫助下,他成功將湯峪鎮(zhèn)上的事情收尾,但常昊還是總感覺背后似乎有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
而這種感覺,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數(shù)日之久。
再加上之前的推斷,常昊心中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在長安城中,應(yīng)該藏著一頭巨鱷。
而且,對方還和羅藝有聯(lián)系,畢竟當(dāng)初對方刻意針對茶樓,就是因為他和羅藝達成了合作,答應(yīng)幫羅藝籌集糧食。
由此可以推斷出,自己和羅藝合作,打亂了對方的計劃,才會惹來針對。
如今羅藝離京,從時間上看,要不了多久就會舉兵謀反。
結(jié)合這件事情,那個躲在幕后的家伙,會不會從一開始就知道羅藝想要謀反的事情?
或者換句話說,會不會是對方從一開始就在推波助瀾?
如此一來,自己的出現(xiàn)打亂了對方的計劃,而這樣一來,對方又怎么會輕易過自己?
這里終歸是大唐都城,水深不見底,在這種地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人連骨頭帶頭一口吞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常昊雙眸瞇起,眼神卻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明亮過。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想要吃掉自己?沒問題!
但是在那之前,勸你們先做好硌掉牙的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