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一,常昊去李氏布行拜了年,順帶著跟李哥聊了生意上的事情。
得到了李哥的許諾後,常昊樂呵呵離開,準(zhǔn)備等著好消息上門。
初一到初五,坊間百姓都在走街串巷拜訪親戚的時候,常昊則守著茶樓數(shù)日子。
從長安城到藍(lán)田縣一來一回需要一整天,加上歸攏銀子打探消息等時間,按照常昊的計算,約莫到初五當(dāng)天,羅藝就會將錢送回來。
剛好初五也是茶樓正式開門營業(yè)的時間。
按照大唐習(xí)俗,初五接財神,常昊一大早便梳洗乾淨(jìng),換了身新衣服,焚香沐浴,莫過如是。
之後,常昊規(guī)規(guī)矩矩,依循著古禮請財神上門。
財神鵰塑,香燭紙錢等一應(yīng)事物,早就準(zhǔn)備妥當(dāng),而且是常昊親手準(zhǔn)備的,誰都沒讓插手。
常昊剛把那張高價買來的財神雕像擺好,門外就急匆匆衝進(jìn)來一人。
勝業(yè)坊,杜老大。
杜祁搭上茶樓後,自己生活質(zhì)量提高了不少,連帶著勝業(yè)坊那一攤子都有了不小的起色。
這樣帶來的結(jié)果就是,杜祁對萬年縣的小道消息知道的越來越多,越來越詳細(xì)。
早在從李氏布行回來後,常昊就讓杜祁盯著點長安縣居德坊那邊,有了什麼消息,最好第一時間就儘快送過來。
看到杜祁,常昊臉上倏然多出幾分笑容:“怎麼樣?是不是居德坊那邊有消息了?姓羅的帶著錢來了?”
常昊一副興沖沖的模樣。
杜祁略顯尷尬的撓了撓頭,一時間難以開口。
特別是看著常昊這幅模樣,他就更加爲(wèi)難要不要將剛剛得知的消息告訴常昊了。
見杜祁不說話,常昊先將手中的幾根燃香順手插到香爐中。
“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話啊。”
常昊沒好氣瞪了一眼杜祁:“磨磨唧唧的,怎麼跟個娘們兒似得?”
杜祁眉頭一挑,小脾氣嗖的竄上頭頂了。
跟常昊在一起待得時間長了,杜祁哪裡還摸不清楚這位常老闆的脾氣,只要不涉及到銀子,什麼都好說,就算是罵上兩句娘,也不成問題。
“事先說好,這可是你要聽的。”
“趕緊說。”
常昊擺擺手,表示杜祁趕快告訴自己結(jié)果。
聞言,杜祁清了清嗓子,將自己蒐集到的那些消息全部講了出來:“那個姓羅的,失蹤了,我這幾天特地讓手底下的兄弟們看著居德坊那邊的情況。”
“昨天晚上的時候,羅藝出了城,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還特地派人去了湯峪鎮(zhèn)一趟,得到的消息是,羅藝也沒有去湯峪鎮(zhèn)收糧食。”
常昊下意識掏了掏耳朵,還以爲(wèi)自己聽錯了。
杜祁自顧自說道:“簡單來說,羅藝跑了,錢也沒了。”
常昊猛地睜大雙眼:“不可能,姓羅的……”
沒等常昊說完,杜祁擡手將其打斷,然後又語調(diào)平緩的補(bǔ)上一句:“另外,我這裡還有個消息。”
“什、什麼消息?”
常昊愣愣開口,一時間只感覺腦子有些不太夠用。
這樣的發(fā)展和他計劃的完全不一樣。
簡直相去甚遠(yuǎn)。
“湯峪鎮(zhèn)上的糧食全部被收購,不只是趙元兩家提前準(zhǔn)備好的糧食,就連剩下的周吳兩家,糧倉中的存糧也都被一併收走。”
“砰!”
常昊身子一軟,直接坐到空椅子上。
看著常昊這幅模樣,杜祁也有些不忍,但念及長痛不如短痛的說法,索性把剩下的消息也都一併講了出來。
“聽說是朝廷拿走了這批糧食,除非有膽子跟朝廷對著幹,否則,湯峪鎮(zhèn)上的糧食就跟咱們沒有半個銅板的關(guān)係了。”
常昊張了張嘴,好半晌都沒能憋出半個字。
不知過去許久,勉強(qiáng)回過神的常昊才聲音嘶啞道:“怎麼可能……”
“起初我也不相信,不過事實便是如此。”
杜祁心中不忍,主動給常昊倒了杯茶水以示安慰:“換句話說,年前一通忙活,全部打水漂了。”
杜祁順勢坐到常昊對面,出聲安慰道:“不過這批糧食是送往北邊國境的,據(jù)說是充當(dāng)大軍北征的糧草,咱們這……也算是爲(wèi)國效力了吧。”
“效力個屁!”
常昊一拍桌面,騰地站了起來:“那批糧食是老子好不容易纔弄到手的!”
“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爲(wèi)了拿到這批糧食,我差點把小命丟到湯峪鎮(zhèn)!”
“別說朝廷,就算李二那個生兒子沒屁股眼的傢伙站在我面前,老子照樣一巴掌把他打進(jìn)土裡!”
羅藝跑了。
銀子沒了。
糧食被奪。
這一連串的消息砸到臉上,常昊這會兒就跟個點了引信的炮仗似得,一碰就炸。
常昊捏著拳頭,滿臉憤憤。
“喲呵,小常老闆這是怎麼了?”
門外傳來一道笑問聲,伴隨著這句話,幾道人影接連出現(xiàn)在門外。
領(lǐng)頭那人,正是李世民。
“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李世民擡腳進(jìn)門,臉上滿是濃郁笑意:“要把誰打進(jìn)土裡啊?”
李世民身邊,除了魏徵、裴宣兩位熟人外,還有之前來過常記茶樓一次的唐儉。
唐儉身邊,則跟著一個長髯中年人,約莫三四十歲年紀(jì),長得五大三粗,滿臉疑惑,似乎是對常記茶樓這麼個小館子很好奇。
換作往常,看到李哥這麼個貴客上門,常昊早就樂呵呵上前迎接了。
可現(xiàn)在常昊正滿肚子火氣,哪有心思招待李世民。
超過七百萬斤糧食啊, 那得多少銀子?
自己可是指望著這一大筆錢發(fā)家致富呢!
現(xiàn)在倒好,銀子沒了,糧食也沒了。
關(guān)鍵是,把糧食帶走的還是朝廷,說理都沒地方說去。
看到李世民一行人,杜祁下意識賠了個笑臉,旋即起身:“李老闆、魏掌櫃,唐賬房,裴大哥,還有這位……”
“我姓杜。”
長髯漢子扭頭看了眼李世民,板著臉道:“是主子家的護(hù)院頭子。”
杜祁恍然大悟,客氣抱拳:“杜先生。”
這位姓杜的漢子,自然是兵部尚書杜如晦,掌管兵部職責(zé),從某種意義上,的確算是“大唐”的護(hù)院頭子。
短短旬月時間,陛下先是解決了大軍北征的軍餉問題,剛過年又找來數(shù)百萬斤糧草。
得知陛下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解決北征的難題,是通仁坊中一間小茶樓的老闆出的主意,杜如晦心中好奇,便跟著過來看看。
跟幾人打了招呼,杜祁扭頭看了眼還沉著臉的常昊:“幾位先坐,我去沏壺茶。”
以他對常昊的瞭解,這會兒常昊正在氣頭上,能少在他面前晃悠就少晃悠。
再加上這消息是自己帶回來的,與其留在這裡等著被常昊算賬,還不如先行開溜,剛好有李老闆這位貴客在場,讓他們跟滿肚子火氣的常昊打交道去吧。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死道友不死貧道?
杜祁樂呵呵的朝著幾人笑了笑,直爲(wèi)自己的機(jī)智豎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