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年人道明身份之后,常昊的臉色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
比起剛才神色和煦的模樣,這會兒的常昊,雙眉皺起,眼眸中透著濃濃的怒意。
仿佛下一刻,常昊便會直接拍案而起,大打出手。
而這樣的變故,則讓中年人有些措手不及。
盯著常昊看了片刻,中年人略顯疑惑道:“常老板,你這是……”
“這位客人,沒聽說過同行是冤家這句話嗎?”
常昊板著臉看向中年人,語氣里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看來,客人想要請我幫閑,也是別有目的咯?既然如此……”
常昊騰的站起身,雖然什么都沒有做,但意思已經表露的非常明顯。
而常昊這樣的表現則讓中年人有些意想不到,神色尷尬的僵了好半晌,這才干笑著壓了壓手:“常老板切勿著急,我此番可是帶著誠意來的!”
“俗話還說,還說生意不成……不成……”
中年人憋了好半晌,死活沒把話說完整。
最后還是常昊接著補上了半句:“生意不成仁義在。”
“對對?!?
中年人頓時恍然:“就是這個道理。”
“可這已經不是仁義與否的問題了?!?
常昊輕哼了一聲,臉上仍舊透著濃濃的敵意:“能夠將搶生意說的如此光明正大,客人的來頭很大嗎?”
借著醉仙釀給對方下個絆子的想法未能得手,常昊也就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繼續消磨時間。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這么“客氣”,但可以確定的是,來者不善。
現在最為迫切的是搞清楚對方的身份。
只有知道對方是什么人,接下來才好看碟下菜。
見常昊似乎有點生氣,中年人臉色也有些難看。
中年人糾結許久,不知道該如何接著說下去,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躲在門外偷聽的羅誠終于按耐不住,直接跳了出來。
“姓常的!你知道我家老爺是什么身份嗎?”
“敢這么跟我家老爺說話,你就不怕在長安城中混不下去!”
羅誠的出現,很好的打破了茶樓里的尷尬。
其實早在中年人來茶樓的時候,羅誠就跟著來了。
不管是吳日朗的死,還是他沒把事情處理妥當,所有事情的線頭都在常昊身上,若是這次老爺沒能成功收服常昊,等到回去,受罪的肯定是他。
正因如此,羅誠才會冒著被老爺訓斥的風險站出來。
隨著羅誠開口,常昊和中年人也齊齊看了過來。
羅誠敢跳出來,本就是肚子里一股邪氣作祟,擔心自己搗鼓著老爺到這里來,非但沒能奏效,到最后還惹得老爺不開心。
這會兒被兩個人盯著,他好不容易鼓起的膽量頓時泄了氣,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竟是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看著羅誠,常昊心里反倒舒了口長氣。
現在終于可以肯定了。
這中年人,的確是羅誠背后的主子。
換句話說,也就是早些時候的吳日朗也是這人的手下。
安排萬年縣縣衙的衙役登門找麻煩也好,耗費六萬兩銀子買下茶樓所有的酒水也罷,想來應該都是出自于此人的手筆。
最重要的是,羅誠曾當著歐陽老先生的面說過,若是逼急了他,歐陽老先生也不好使。
也就是說,面前這個中年人,便是羅誠的底氣所在了。
三品以上的朝中大員,其身份比之歐陽詢還要尊貴。
常昊越發想要知道這中年人的姓名了!
比起在常昊面前,中年人對上羅誠可是半點不客氣:“誰讓你進來的!滾!”
斬釘截鐵一句話,罵的羅誠扭頭就走,不敢有絲毫遲疑。
等到羅誠退回到門外,中年人這才轉頭看向常昊:“不好意思,讓常老板看笑話了。”
“無妨?!?
常昊擺了擺手,滿臉不在意。
仿佛被羅誠這么一打岔,兩人之間的尷尬便此消失了。
殊不知,常昊只是達到了目的,所以沒必要再繼續演下去,接下來只需要套出對方的身份,然后對號入座,搞清楚對方的身份。
中年人自然不知道常昊這會兒心情。
見常昊臉上多了幾分笑容,他心里則再度升起了想要將常昊收入麾下的念頭。
只要能這個常老板收做己用,別說死了個吳日朗,就算再死個羅誠都不叫什么事。
他雖然沒什么學問,但鄉間俚語卻知道不少。
比如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再比如說,咬人的狗兒不露齒。
正是因為這些想法,他才會屈尊來到這么一間小茶樓。
被羅誠這么一攪和,中年人也沒有了繼續和常昊斗心機的想法。
因為剛才常昊的一番話,讓他有了一個新主意,很不錯的主意。
“剛才我說的話仍舊奏效?!?
中年人整了整衣襟,神色淡然,嘴角噙著半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常老板若是肯放棄這座茶樓,別的不說,我能保證常老板錦衣玉食,風光無限?!?
“毫不客氣的說,即便常施主想要在這長安城中橫行無忌,也不是不行?!?
中年人說的豪氣萬丈,常昊也沒有將這話當成玩笑話。
從之前所遭遇的那些事情來看,對方說的十有八九會是真的。
“是否還有個……但是?”
“常老板果然機敏過人?!?
中年人淡然點頭,而后道:“但是你必須要為我所用,那醉仙釀的釀酒配方也好,釀酒的手段也罷,常老板都不可再轉交給第二個人。”
常昊若有所思:“說白了,就是從今天起我跟著你干,然后你保我的平安,對吧?”
“是這個道理。”
中年人點點頭,目光落在常昊身上,等待著最后的答復。
收服常昊的確是他的目的,若是無法收服,他還有第二個辦法。
不能為我所用,必定為我所毀。
簡單來說,得不到的就要毀了。
常昊似乎察覺到了中年人話里的另一層意思,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良久之后,常昊深吸口氣:“其實我到現在都無法理解,以閣下的身份,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為什么非要盯著我這么一個小茶樓不放呢?”
面對常昊的詢問,中年人先是稍稍遲疑了片刻,旋即開口道:“很簡單,起初只是利益之爭,禁酒令之下,敢賣酒的,除了我便只有你?!?
“之后則是因為你將酒全都賣給了我,而我理清思緒后,卻覺得被平白坑走了一大筆銀子。”
“之后的之后……”
中年人收回目光,低頭看向桌上的酒杯:“不用我多說了吧?”
常昊嘴角扯起一絲苦笑。
吳日朗。
到現在,常昊都不知道吳日朗為什么會死,羅誠和中年人為什么又認定是自己殺了對方。
事已至此,再去翻舊賬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最后一個問題,敢問閣下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