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昊從未像現在一樣,心神通透。
那種感覺,就像是炒菜一樣,起鍋燒油,蔥姜蒜下鍋煸香,下食材,翻炒之后再放調味料,最后出鍋,一切都有既定順序。
只要按照流程進行下去,先不說能不能達到色香味俱全的地步,但終歸還是能填飽肚子的。
既然杜祁都能夠照著菜譜臨時上崗,自己憑什么不能依著計劃達成所愿?
不過想要解決眼下的難題,首先得有一本“菜譜”。
比如說,先得拎出線頭,找到對方的下落,之后再摸清楚對方的底細,盤算敵我實力差距,再想辦法拉近雙方實力,最后再一鼓作氣將其解決。
否則,就算能夠得知對方的身份,以他現在的實力,下場可想而知。
所以再找對方算賬之前,手頭的事情還不能丟下。
賺錢。
只有手里有了足夠的銀子,才有更多操作空間,有了錢,才有資本拉攏關系,結交盟友,增強自身實力。
免得到時候雞蛋撞石頭,自己反倒落得自尋死路的下場。
想通這一切后,常昊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都拔高了幾分,跟在常昊身邊的玄奘看的嘖嘖稱奇,臉色古怪。
唐觀好不容易才捋順了膝蓋,快步跟上常昊兩人。
在馬車上躲避刺殺的時候,從常昊口中聽到了那樣的說法,他對常昊的態度已經有所改觀。
面對同樣的場面,他和常昊卻是兩幅態度,至此,常昊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則再度拔高。
遇到刺殺,正常人的第一反應原本該是及時找地方躲避,偏偏到了常昊這邊,卻像是無事發生一般,該做什么就繼續做什么。
一連串的決定下來,唐觀看向常昊的眼神都有了變化。
他依稀還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那會兒的常昊和長安城中的商人基本沒什么區別,就是膽子極大,竟敢冒充自己。
看在魏大人與裴大人的面子上,他才出手幫了常昊一把。
短短幾日時間過去,常昊與當時已然判若兩人。
若不是時機不合適,唐觀甚至想要問問,這幾天時間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竟然會讓常昊的改變如此之大。
唐觀心中滿是疑惑,但他并不知道。
這幾天時間并沒有發生太多事情,真正改變的,是常昊的心態。
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后,常昊終于無師自通的走出了茶樓小老板的商人思維。
西市入口處的刺殺分外慘烈,殺手一方的蒙面人全軍覆沒,只留下一個活口,常昊這邊,負責駕車的車夫也不幸遇難。
刺殺開始時,周遭的百姓四散逃離,根本不敢圍觀,因此也就導致常昊等人進入西市時,并沒有人知道,常昊一行人,就是剛才那場刺殺的主角。
“西市往西便是金光門,距離開遠門也不算太遠,因此西市周遭的坊市中,以外商居多,比如高麗、百濟、新羅商人,另外,胡商以及突厥商人在占據絕大多數。”
一路走來,唐觀的情緒漸漸恢復平穩,甚至有心思跟常昊介紹起西市的人員構建。
常昊對西市并不陌生,第一次來西市的時候,身邊還有裴大哥隨行,然后就在西市菜市口親眼目睹了一場臨街問斬的戲碼。
被殺的貌似是一個番外商人,平日里很是飛揚跋扈,那家伙被殺了之后,周圍滿都是叫好聲。
正是親眼目睹了有人被砍腦袋,常昊賺錢買官的心思才越發濃重。
這次算是第二次,同樣在西市入口處,不過這一次是常昊自己差點被人剁了。
西市對常昊而言,的確算不上一處福地。
唐觀自然不知道常昊以前的經歷,還在繼續解釋:“與東市不同,西市采用的大都是集中式管理,類似的貨物集中在一起,方便商人貨比三家,大批量采購?!?
“西市雖然不如東市繁華,但是店鋪還是不少的,絹行、秤行,當鋪酒肆,算是應有盡有?!?
說到這里的時候,唐觀臉上突然多出幾分笑意:“常記茶樓地處通仁坊,距離東市較近,生意應該還算不錯?”
常昊點點頭,目光則四下打量著。
常記茶樓的生意的確有好轉,但是和東市沒關系,常記茶樓飯食比其他茶樓酒樓味道好,大都是去過一次的客人們才樂意多走幾步來常記茶樓這邊吃飯。
東市比西市逼格高,能去東市采買的大都是富庶人家,以那些人的消費水準,哪會兒看得上常記茶樓這么個小地方。
“以我的看法,既然常老板能夠在通仁坊中置辦房產,回頭倒不如在西市置辦一處房產,蓋個分店?!?
唐觀從街邊攤位上拿起一個撥浪鼓,晃了晃后又隨手放下:“通仁坊地段雖好,但終歸不是在東市之中,以東市的地價,想要置辦田產無異于癡人說夢?!?
“但西市不同,西市地價遠比東市便宜,如今西市之中,各地商人絡繹不絕,街上大小店鋪鱗次櫛比,照這樣的勢頭發展,西市在不久的將來極有可能與東市比肩,甚至有機會強壓一頭。”
見常昊看了過來,唐觀笑了笑:“置辦與否,還是要看常老板的決定,我只是建議而已?!?
唐觀又強調了一句:“只是建議。”
聽著唐觀這些說法,常昊挑眉高看了這位唐公子一眼。
真就是家風使然的緣故唄?
放眼長安城,能與唐觀比遠見的,估計還真沒幾個。
唐觀說的沒錯,最多需要十年的時間,西市就會一舉超過東市,成為長安城乃至大唐全國最大的交易市場。
盛唐之后,西市甚至被人冠以“金市”的稱呼。
其主要原因要歸功于開遠門的存在,開遠門是絲綢之路的起點,本著舍遠求近的原則,外來商人們大都會選擇西市落腳。
隨著大唐國力興盛,來長安城經商的外商越來越多,西市也就越來越繁華了。
常昊受益于兩世為人的記憶,比較清楚未來的長安城會發展成什么模樣,但唐觀卻實實在在的大唐本地人。
能有這樣的卓越遠見,足以看出唐觀此人在經商方面的天賦。
常昊忍不住多看了唐觀一眼。
唐觀有這樣的見識,怎么在后世歷史上反倒只落了個“唐儉之子”的名頭,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多余記載?
“常老板,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注意到常昊的眼神有些奇怪,唐觀下意識摸了摸臉。
常昊釋然一笑,然后搖搖頭。
不過這也正常,這年頭講究士農工商,人人都想靠著學識混個一官半職的,寒窗苦讀幾十年都不夠。
經商?
經什么商?
正經人誰會去經商?
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