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玄奘如此豪邁的說辭,吳自得等衙役們都傻愣在原地。
這還是和尚嗎?
張口閉口就是殺人?什么樣子的出家人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最關鍵的是,你這斧頭是打哪兒來的啊?
聞著斧頭上傳來似有若無的血腥味,吳自得額頭上頓時溢出一層冷汗。
“我、我……”
吳自得即便身為縣衙的班頭,但他終歸也只是個普通人,馬上就有可能小命不保,這種檔口下,什么英雄氣節(jié),什么舍生忘死。
這些念頭在短斧跟前,直接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吳自得下意識抬高雙手,表示自己并沒有抵抗的想法:“我姐夫這會兒還在休息,你們想要找他,可以去、去中院。”
吳自得一邊說,還一邊偷偷跟其他人打眼色。
示意周圍的四五個衙役們不要輕舉妄動,只不過,吳自得的眼色落在其他人眼中,卻被理解為暗中行動。
幾個衙役們相互對視過后,很快,便有人主動上前。
“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賊和尚,但是想要傷害吳大人,先過我們這一關!”
那人說完,直接抽出長刀:“班頭,你放心,這賊和尚絕對不敢對您動手的!”
旁邊旋即有人接下話茬:“對,就算對方敢動手,我們也一定會為您報仇的!”
聽著這些人的說法,吳自得氣的恨不得先把這些蠢貨砍了。
就算能報仇又怎么樣?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人都死了!
“不要動!都別動!”
吳自得忙不迭開口,語氣中帶著些許惶恐:“你們不用管我,趕緊把我姐夫找來!”
“既然他們想要見大人,那就讓他們見!”
吳自得這話既是吩咐周圍的衙役,同時也是為了轉告常昊兩人,話里的意思非常明顯,你們不是想要見我姐夫嗎?我把我姐夫找來就是了!
常昊微微挑眉,看著這位萬年縣縣衙班頭,嘴角多出些許笑容。
雖說之前打過幾次交道,但是之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這個吳班頭,也是個妙人呢?
吳自得話里的意思已經(jīng)在明顯不過,可這些話落在周遭衙役耳朵里,卻又變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班頭!您的意思我們都懂!”
“我們一定會厚葬您的!”
“兄弟們,并肩子上,把這兩個家伙宰了,一定要保護大人的安危!”
原來,吳自得剛才那番說辭,被幾個衙役理解為,吳自得故意說反話給他們下達命令。
聽著身后這些聲音,吳自得也顧不得害怕了,轉身就是一腳,直接把剛才喊得最厲害那家伙踹翻。
“懂你娘!用不用老子厚葬你全家啊!”
吳自得罵罵咧咧,接連幾腳踢過去:“你們是聾子嗎?聽不懂老子說的話是不是?”
“去把我姐夫喊來!”
吳自得惱怒之下,竟是直接從玄奘的脅迫下逃了出來。
玄奘舉著短斧先是看了正前方一眼,旋即又回頭望向常昊。
撂狠話歸撂狠話,從一開始玄奘就沒打算殺人,這里畢竟是萬年縣縣衙,他們此行是來救人的,若是事情鬧大了,接下來會很難收場。
正是因為并沒有殺心的緣故,所以在吳自得才能這么輕易逃脫出來。
準確的說,剛才吳自得逃離的時候,玄奘還有意縮了一下手,免得直接在吳自得脖子上來上一刀。
見玄奘看過來,常昊略感無奈的搖了搖頭。
本來挺嚴肅的氛圍,被吳自得和這些個衙役們一搞,反倒讓人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趁著吳自得還在踢踹衙役的空檔,玄奘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衙役們的注意力還在吳自得的身上,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常昊和玄奘的交流。
“此行的目標是吳文石,用不著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
常昊同樣低聲回答,一邊說,常昊又往上托了托小圓圓。
來的路上,小圓圓一直在犯迷糊打瞌睡,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了幾分睡醒的勢頭。
玄奘點頭做出回復,旋即抬手從后腰一抹,又抽出另一把短斧:“敢問吳施主,你們的事情解決了嗎?”
隨著玄奘出聲詢問,滿臉怒意的吳自得猛地回頭。
看到玄奘那副架勢,吳自得稍稍一怔,頓時停下動作。
“若是沒其他的事情,能容貧僧說上兩句嗎?”
玄奘轉動手腕,兩柄短斧隨之旋轉。
鋒利的斧刃再加上那絲絲縷縷的血跡,只讓吳自得看直了眼。
“俗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貧僧此番拜訪縣衙只是為了找吳文石,當然,你們想要攔上一攔,貧僧也不介意。”
見吳文石這些衙役們沒有動靜,玄奘又輕飄飄補上一句:“當然,丑話說在前面,貧僧不會墊付藥材錢。”
玄奘都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本來就怕死的吳自得臉色驟變。
目光在玄奘和常昊兩人間來回轉換,足足好半晌,吳自得默然朝著一側避讓。
沒有說話,但話里的意思卻不言而喻。
玄奘淡然一笑,拎著短斧上前,常昊緊隨其后,經(jīng)過吳自得身邊的時候,還順勢調(diào)侃了一句:“班頭早這么懂事的話,咱們倆或許還能成為朋友。”
吳自得黑著臉沒搭話。
他知道常昊說的是什么意思。
早些時候,長安城中實行禁酒令,對于那些普通酒商而言,這禁酒令可謂是天塹一般,但對那些有關系人脈的酒商而言,卻是賺錢的利好消息。
偏偏那會兒常記茶樓也跟風賣酒,仗著酒水質(zhì)量尚可,硬是在禁酒令的情況下大賺特賺。
得知常記茶樓賣酒的事情后,昭武校尉吳日朗特地派人送來了消息,身為班頭的吳自得便領著衙役們?nèi)ゲ铇亲吡艘辉狻?
但到了哪里沒多久,沒等他掀了茶樓的酒攤,歐陽詢歐陽大人便出現(xiàn)在茶樓外,替常昊出頭。
打哪兒之后,他算是跟常昊結了仇。
常昊說的,正是這件事情。
只不過,吳自得這會兒已經(jīng)沒心情計較之前發(fā)生了什么,此時的他,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常昊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那個和尚,怎么敢手持兇器闖進縣衙?
這兩個家伙,難道就不怕死嗎?
縣令自然算不得什么大官。
但別忘了,這里可是長安城,萬年縣身為長安城兩縣之一,這地方的縣令遠不是別的地方縣令所能比擬的。
各州地的縣衙,誰能天天跟鴻臚寺、大理寺這些小九卿衙門打交道?
往小了說,姓常的兩人只是跟姐夫過不去,可往大了說,他們這是無視法紀,論罪當斬的!
吳自得抬頭望向兩人。
看著常昊兩人走向中院的背影,吳自得皺眉良久,最終還是抬腳跟了上去。
臨走之前,吳自得還沒忘給剛才嚷嚷的最厲害那個衙役一腳。
“去你老娘的,等今天這事兒過去,老子非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吳自得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而后快步離開小花園。
剩下幾個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沒有一個人敢跟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