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長安城破之后皇宮內部人員也被天策府接收,按照李玄清的命令除了留守必要的宮女打掃各殿衛生和日常照料之外,其余的愿意回家的遣資令其自行返鄉,不愿意回家的有民政廳落籍為民,或者遵照政訓處的建議,為軍中青年將領或者士兵婚配。
于是長安城也出現了有史以來非常奇怪的一幕景象,數千名妙齡宮女在民政廳和政訓處的安排下和留守長安軍中適齡的將士開了一場規模浩大的相親會,熱熱鬧鬧的場景差點讓人忘記了這是在戰亂一個月以后的長安。甚至連李玄清也帶著巧兮到了現場,看著自己手下的那些小伙子看著那些姑娘居然臉紅,說話都不利索,李玄清也是哈哈大笑。
“大哥哥,現在長安城都在傳說你把皇帝的女人賞賜給軍人,想收攏軍心。”巧兮看著這個場面似乎也想起了點什么,拍著小腦袋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所以然來,倒是忽然想起了別的,頓時笑道。
李玄清對于這種事情也懶得去管,再說玄影衛這段時間事情也是多的千頭萬緒,不僅轄區內的那幾個不聽話的家族需要監管,外部的暗衛也要重新布置,加上還要協助民政部排查流民,所以李玄清也不打算給他增加任務,再說這些人傳就傳吧。反正自己的舉動在這個時代怎么看都夠驚世駭俗的。
兩人走走逛逛,看著這一世不一樣的長安街景,倒也是十分有趣。和李玄清時不時的感慨不同,巧兮是很容易滿足的女孩,看著長安城內逐漸恢復生機的景象,就覺得很開心了。雖然和前世不一樣,但是來到這一世,倒也能看到不一樣的景色。巧兮看了一眼身邊的李玄清,悄悄的靠了過去,抓著李玄清的手。
“今天帶你去吃長安的特色小吃好不好?”李玄清輕輕的牽著巧兮的手,指著前方東市的入口笑道。
“啟稟主公,慕容廳長已經把商家都召集齊了,請主公前去。”就在兩人準備去東市看看的時候,身后的親衛急匆匆走過來,低聲稟報道。
李玄清點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巧兮苦笑道:“巧兮,現在怎么辦?要不讓百信他們陪你去?”
巧兮倒是難得看到李玄清一臉愁苦的表情,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沒事,今天不去吃了,咱們回家去吃。巧兮自己去做,我知道好多吃的,回家慢慢做去。”
李玄清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帶著她快速離去。
長慶宮內,岑天時和慕容瀚海已經就坐,身邊聚集著一群人正在低聲說著什么。慕容瀚海對著身邊的岑天時道:時間差不多了,先生你看要不要現在開始?”
岑天時搖搖頭正要說話卻見到李玄清已經出現在門口,急忙站起身來朝李玄清行禮。他這一起身頓時其他人也跟著起身,一時之間長慶宮內幾十個人齊齊拜見李玄清。
李玄清徑直走到主位上朝著眾人笑道:“各位不好意思啊,玄清剛剛去走訪了一下長安城的民生風俗,耽誤了時間,讓大家久等了,請落座。”
見到大家落座之后,李玄清朝慕容瀚海點了點頭,后者站起身來道:“諸位,天策府入主關中,事情涉及到千頭萬緒,如今年節將至耽誤大家來到長慶宮是因為天策府明年工商發展計劃需要諸位多多參與。”
這幾句話也算是開場白了,直接點名工商發展的總綱。只不過在場的這些人基本上代表了此刻愿意和天策府合作的關中商界,所以慕容瀚海的話音一落,除了豐州五大豪商的代表以外,其他人心頭有了莫名的興奮感,五大豪商的成長過程這些人基本上都看在了眼里,此刻都希望慕容瀚海能夠說出給予他們的政策。
“明年天策府工商計劃的具體細節工商廳會在開年之后以公告的形式發布出去,今天我們要說的是工商改革的問題。天策府統轄范圍內實行統一的工商法典,取消以往的一切稅費,取而代之以新式的交易稅和所得稅等新稅種,稅率也按照通行的稅率計算。財政廳下屬的稅務處會專門核實每一家的稅率,而工商廳也會給合格的商鋪、作坊等工商集體頒布天策府工商廳下發的營業執照,只有有營業執照的集體才能夠在天策府轄區內進行工商活動。”慕容瀚海一口氣說完這些之后看了看在座眾人的反應之后笑道:“總而言之各商家各作坊在繳納完稅收之后會發放專門的稅收憑證,如果貨物沒有繼續交易可以同行全區域,不會存在稅收二次征收的問題。”
慕容瀚海的話也算是基本上說清楚了新式稅收的基本特征,稅收之后沒有重復征稅的問題,而且取消了對于以往對于工商業的各式各樣的壓制,徹底釋放了工商業的活力。
“我豐州耶律家族愿意全力支持工商廳的舉措,并且日前已經向豐州工商處申請了耶律工商聯合體,年節之后就可以發放到位。”耶律家的家主耶律亞奇站起身來笑道:“各位不要猶豫,慕容廳長的話其實是對于工商界的一種保護,能夠拜托農桑的制約,讓工商徹底能夠和農業平起平坐。”
“各位,興夏有一言相告,天策府代表的是萬民的愿望,也是當今天下之望。各位要懂得順應時勢,順應萬民之愿。”聽聞慕容翰海要召開商界會議特意從靈州趕來的徐興夏站起身來道:“這種新式的工商法典比之前歷朝歷代所有的律法都要完善,也要公平。”
他們兩位的發言基本上代表了天策府新式工商政策的利益既得者的心聲。說實話如果不是慕容翰海擔任工商廳長并且在天策府民政部的地位日漸提高,他們這些豪商也不能夠挺直腰桿說話,長達千年的重農抑商的積壓之下不是區區一兩年的變化所能改變的。好在隨著李玄清的步伐不斷的推進,天策府的工商法典實施的范圍也在逐步擴大,這種效應也在繼續變好。
“大將軍,兩位大人,各位同仁,在下長安糧商安其軒。”徐興夏的話說完這些關中商界也有了反應,其中坐在前面的一位中年商人站起身來,對著李玄清和岑天時等人行禮之后道:“慕容大人說的話我們其實心里明白,這是對于商界而言實在是解開千年之枷鎖,我等也非常希望能夠為天策府的發展效力,只是我們不能確定這種政策能持續多久。商人雖然富有,但是自古以來當政者對待我等皆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稍有不慎還會有殺身之禍。所以由不得我等不慎重。”
他的話一說完,在場的所有人的眼光都變了,這番話也算是把問題擺在桌面上了,所以幾乎就在瞬間這些眼光都集中在了李玄清身上。
不過李玄清卻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微微一笑,長身而起,笑道:“當今天下已經到了亂世的最后關頭,玄清不才代表天策府立志要恢復天可汗的功業,掃平天下,再造大唐。所以各位不必顧忌這一點。再者,工商法典作為天策府治理天下的基本國策,會一直延續,并且會繼續完善。天策府轄區內不存在士農工商四等,而是所有人一律平等。這一點在民政廳的戶籍政策上可以得到體現。”李玄清頓了一下繼續道:“在這里我要說一句,凡天下子民,皆可自由從事各種職業的權利,任何人不得和天策府的基本律法相違抗。”
李玄清的這一番話也是給這次會議奠定了一個基調,也是傳達出了一個最主要的信息,天策府的目的是要掃平天下的,而且頒布的基本律法會一直延續。這樣的信息也讓在場所有人吃了一顆定心丸。而一早知道消息的何文進和宇文禮相互對視一眼,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們兩人作為民政部重點培養的商人,不僅僅是經商的那么簡單,還肩負著天策府民政部各項改革的試點工作。在這一年多以來,他們兩家和慕容家秘密測試了工商廳的各項政策,在不久之前還接到了慕容翰海秘密通知的一個重要的內部消息。所以今天與其說他們三家是參加這個會議,還不如說是在關鍵冷場的情況下天策府的另外一種選擇,別開關中商界,以他們為首的靈豐兩地商界強勢統一西北商界來執行工商廳的政策。而慕容翰海給他們的消息才是他們此次齊齊來到長安的目的,這個由李玄清提出,財政廳和工商廳秘密籌備了半年之久的消息。
“多謝大將軍為我等解惑,安其軒感懷。我等也愿意加入工商廳的步伐,為關中發展盡心盡力。”安其軒見到李玄清親自回答自己的問題,也是感到了天策府的誠意,當即道:“我長安安家愿意捐獻糧米二十萬石,就當是為長安百姓做點事情。”
他的話剛剛說完岑天時笑道:“安家主我想你誤會我家主公的意思了,今天并不是來找大家捐款捐糧的,雖然目前關中剛剛安定,糧餉的確緊張,但是區區糧草一事還不至于讓天策大將軍親自出馬。今天來的目的其一是召集大家了解工商廳的政策總綱,其次還有一點的就是希望大家能夠把工商和農業區分開來,民以食為天,歷朝歷代如果百姓沒有吃的那也就意味著這個王朝到了末期了,所以天策府工商政策實施的前提就是土地改革。只有搞好了土地改革才能解決全天下所有百姓的心頭之患,也才能奠定王朝其他行業發展的基石。因此,我在此代表天策府正告諸位,現在正在進行的土地改革希望諸位趕快放手,否則到時候巡捕廳找上門去,那一切都晚了。”
岑天時的話讓大家悚然一驚,這才了解今天這場會議的話外之意,但是土地自古以來就是華夏百姓的生存之本,不管是哪個階層對于土地的癡迷都是任何東西說無法取代的。所以幾乎就在岑天時的話剛剛落下,下面原本一直沒有動靜的場面再次變得喧囂起來。李玄清和岑天時對視一眼,二者眼中均是寒芒一閃。
“土地是我等生存之本,天策府的土地改革我等自然也贊成,但是如果沒有土地我等如何保障己身呢?”李玄清等人沉默應對也讓在場的眾人感覺到了異狀,所以在面面相覷之余,安其軒明顯感覺到了壓力所在,但是還是站起身來,道:“是否可以允許我們持有一部分土地,那么多交稅也可以。”
岑天時見到安其軒的模樣,似笑非笑道:“安家主確定要多持有土地?按照天策府農業廳頒布的土地法大綱要求,人均保有土地為十五畝,超過部分需要每年超額繳納農稅的,而且如果荒廢時間超過一年以上的,天策府有權力直接收回的。”
岑天時的話讓大家重新安靜下來,見此李玄清再次出言道:“在天策府構建的天下體系中,各行各業可以有串行,可以組建聯合體,但是有一點需要強調,那就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土地政策關系著天下穩定,關著百姓的生計也關系著王朝的興衰。所以對于土地政策是政府的底線。各位如果想要專營土地其實也可以,那就要按照土地法大綱的要求去做,如果做不到我勸大家趁早把精力轉移到工商業上面。農業求得是穩定,求得是積累,不能作為發財的手段。”
李玄清的話也代表了天策府的最后態度,也讓所有人不得不坐下來沉思以后的出路在哪。而今天的會議開到這里也算是基本上完成任務了。如果今天以后還有人對抗農業廳的政策,那么即將要來的鎮壓也會讓他們徹底清醒過來。路已經被指出來了,就看這些人的抉擇了。
而半晌以后,漸漸的有人站起身來對李玄清稟告自己的選擇,而這些人越來越多之后,李玄清也終于露出了笑容,至少這一次自己把歷史掰到了另一條路上,而且是從根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