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胡麗蓉,楊文豐行至山腳小溪上的一座獨木橋時,他看見橋那頭一點火星若隱若現一閃一閃地亮著,接著一陣濃烈的煙草香味飄了過來,他站定腳步,發覺對面的夜色中有人向他而來。
一束刺眼的光照過來,楊文豐舉槍示警:“別輕舉妄動!”
來人淡淡一笑,說道:“一個一流的特工用槍威脅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你不覺有些過分嗎?”
“你是誰?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來人用手電把楊文豐照了個遍,光束最后定格在他的臉上,“這么大搖大擺到處招搖,是嫌知道的人少嗎?不應該啊!”
“你到底是誰?再進一步,我就開槍了!”
來人不聽警告步行過了橋,楊文豐在手電的余光中看到來人是個身材消瘦、精神矍鑠戴著眼罩的獨眼老人,艱辛歲月的磨礪如刀刻火灼烙在他臉上,似乎歲月的流逝都消磨不了他的銳氣!“行將就木?”楊文豐心里暗嘆一聲。
獨眼老人盯著看了很久,才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真想不到你居然這么年輕!”
“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噩夢!”
獨眼老人突然發難,他把手電拋向空中,在手電翻轉著上升和下落中的光束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楊文豐打倒在地,順勢奪了他的槍,隨后落下的手電又重回老人手里,這些動作一氣呵成、瀟灑帥氣!獨眼老人抽出槍中的彈匣,把槍又扔回給了楊文豐。對手的強勢燃起了楊文豐的斗志,他起身擺出徒手格斗的架勢,“變色龍最能迷惑敵人,你既然褪去了偽裝,我就沒理由放棄。”
“年輕人,你的朝氣喚醒我封存已久的激情!”獨眼老人的瞳孔因興奮精光四射,“來吧,趁一個老人的熱血還沒冷卻下來。”
又是一場搏殺,可這次獨眼老人有些失策,他的體力畢竟比不上年輕人,楊文豐不但占了上風,而且奪了獨眼老人的92,算是挽回了一些顏面。獨眼老人后退兩步,仰天大笑,“老了,老了,這般逞強只能是自討苦吃。怎么,你用上了膛的槍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嗎?”
楊文豐如法炮制,把92扔還給了獨眼老人,他把從彈匣里退出的子彈拋在老人腳下,“這會不是了。”
獨眼老人舉槍對著楊文豐。“只有槍才能帶給你安全感嗎?”楊文豐嘲諷道。“你別以為92的彈匣里沒了子彈,此外還可以一發膛內待機,所以我的槍膛里還有一顆子彈。”
“你的確很會運用心戰,但我不會上當的!”
“你記住!敵人不是君子,更不要讓你的對手知道你的槍膛里有幾顆子彈。這是一個前輩的忠告!”獨眼老人拉開槍栓,一顆子彈彈了出來。一陣細雨飄落下來,楊文豐分不清額頭上的是雨還是汗。“這個送給你做個紀念!”
楊文豐不由自主地接過那顆子彈,趁他稍一猶豫,獨眼老人又一次把楊文豐打到在地。倒在地上的楊文豐感到一陣難以言表的羞辱,他何曾如此挫敗過!
獨眼老人悠然地享用著他的的雪茄,“你是不是不服氣?但躺在地上是找不回尊嚴的。”
楊文豐拔出軍刀跳起身來,眼里燃燒著炙熱的火焰:“這可是你自找的!”
獨眼老人大笑,“很好!只有憤怒的公牛玩起來才有趣。”
楊文豐陰著臉不再言語,持刀沖了上去,獨眼老人這次不再不明智地和楊文豐比拼體力,而是用高超的格斗技巧輕描淡寫地一一化解他的攻勢,他看準楊文豐傷口上的弱點,重創楊文豐的同時也繳了他的軍刀。獨眼老人突然變得狂怒起來,一腳踏在楊文豐右臂的傷口上,楊文豐大叫一聲。“男人就是那崖壁上的青松,不但要在貧瘠的崖縫中植根挺拔,更要在風雨襲擾下巋然佇立。生命雖然短暫而脆弱,但我們每個人都背負著不同的夢想,去實現各自立下的誓言、奔赴的理想、光榮的使命……身為一名特工,要學會在逆境中堅強,不被絕望所束縛。”楊文豐咬牙支撐著,攥在手里的那顆子彈的彈體都被他捏變了形,他以無聲對抗著疼痛的折磨。
獨眼老人又點起一只雪茄,似乎只有煙草才能讓他鎮定下來,享用完雪茄,他抬起腳,向楊文豐伸出左手,“孩子,起來吧!一切都結束了。”剛剛還狂怒的老人現在卻是神態平和。楊文豐遲疑著,但眼前這個老人有著某種致命的引誘魔力,他終于伸出手去握住老人的手。獨眼老人一把將他拉近自己的身邊,“我只是在教會你,要學著在疼痛中保持清醒,那些在疼痛中退卻的人注定會被死亡無情地吞噬掉!”
“你、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楊文豐嘶聲問道。
獨眼老人吐了口煙圈,“我是誰并不重要。或許……”他看著楊文豐笑了一笑,“有那么一天你會知道的。去吧,去完成你的使命。”見楊文豐還有些遲疑,獨眼老人在他后背輕輕一推,說:“這里可沒有你好留戀的,回家吧。”
得不到答案的楊文豐只有選擇離開,多待一刻,他就多一分難以言表的恥辱,當他忍著傷痛蹣跚著前行時,一束手電的亮光替他照亮了前面的路,接著傳來獨眼老人洪亮的聲音:“雄鷹遠志理應振翅高飛。你是我見過的年輕人當中最優秀的,為自己驕傲吧!”
楊文豐聽不出來是褒揚還是嘲諷,加快腳步跑的遠遠的,逃離了謎一樣的獨眼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