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云水殿是龍越離生母生前所住。龍越離緬懷自己的母親,就算再破舊的物件也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內務府總管失言說不符合她的身份,這要是被有心人聽到就是一道殺頭的罪名。
內務府總管越想越是背后冷汗涔涔冒出,連忙吩咐底下的內侍們按著周惜若的話辦。
“娘娘靜修歸來,越來越有佛性了。”內務府總管內侍恭維道。
有周惜若擺了擺手,讓他退下。內務府總管這才千恩萬謝的走了。到了第二日一早,果然所有的擺設都恢復了往日。整個云水殿摒棄了奢華,又是往日溫馨的所在。周惜若看得十分滿意。
“臣妾參見蓮妃娘娘。”不知什么時候虞嬪不經通傳就走了進來。
她滿面笑容,身后的宮女手中捧著一封封用紅綢布封號的賀禮,看樣子不但多而且貴重。周惜若微微一笑,賜了座,又命宮女上前奉茶。
虞嬪恭謹地坐在椅上,笑道:“臣妾日盼夜盼就盼著娘娘什么時候能回宮,如今總算盼回了娘娘,實在是心中歡喜。”
周惜若笑了笑,果然最會見風使舵的便是虞嬪。
她笑道:“讓虞姐姐擔心了。虞姐姐這些是做什么,都拿回去吧,怎么能讓虞姐姐破費?”
虞嬪一聽急忙道:“不值得什么的。不過就是一些粗俗的玩意。娘娘不嫌棄就好,再退給了臣妾,臣妾可是羞愧死了。”
周惜若唇邊溢出絲絲笑意,淡淡道:“虞姐姐為什么這么客氣呢。還是一如從前叫本宮蓮妹妹,聽著親切一點。”
虞嬪連稱不敢。周惜若知道她向來謹慎守禮,當下也不多言,岔開話題,問道:“虛涯子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虞嬪聽得她提起這件事,不禁臉色微微發白,她看了看四周宮人不在跟前,這才心有余悸道:“娘娘不知道吧?這虛涯子其實是個騙子,專門用算命和一些障眼法把戲來騙旁人錢的。娘娘別看他長得仙風仙骨的,其實他自己也招了,就是出身地痞*。唉……”
這些話周惜若早就心里清楚,只是她就覺得奇怪,虛涯子好不容易騙過了皇后,眼看著榮華富貴盡在眼前,怎么會自毀前程去輕薄了皇后?邵云和又是怎么做到的?
虞嬪道:“娘娘不知,虛涯子自稱滴酒不沾,其實他是個酒鬼,就是怕原形畢露這才謊稱不喝酒。那一日世子與邵相大人進了宮,剛好碰上了這個妖道,三人聊得甚是投機,就喝了酒。那妖道這下可完蛋了,到了中宮給皇后娘娘講經,于是獸心大發……”
周惜若心中頓時雪亮,邵云和這一招十分陰毒。他亦不揭穿虛涯子的底細,佯裝交好與他飲酒暢談,也許還在酒水中下了令虛涯子失去理智的迷aa藥,所以才讓他去獨自面對皇后……
她長嘆一聲,垂下眼簾:“本宮明白了。”
虞嬪以為她說的是明白虛涯子的本質,也嘆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這件事總算過了,不然這宮中還不知怎么的烏煙瘴氣的呢。皇后娘娘經此一事直到現在都不敢出了中宮的門。唉,換成是臣妾當真是要一根繩子吊死自己算了。實在是丟臉啊!”
她說得無意,周惜若卻聽得明白。皇后不出中宮,那這個宮中……不就是她位份最高?難怪虞嬪一早就殷勤地過來,原來她不敢再做了那墻上草,是徹徹底底想要倒向了云水殿這一邊了。
周惜若笑了笑,淡淡道:“改日定要好好去看望皇后娘娘。”
虞嬪看著她臉上漫不經心的笑意,心中一突,勉強應和。
兩人正在說話間,便有宮人前來稟報各宮嬪妃前來向周惜若恭賀回宮晉封之喜。源源不斷的禮物抬來,一件件都是價值不菲。周惜若命云水殿的宮人好生在偏殿中招待,等到時辰都差不多了,她這才款款前去招呼。
不過一個月有余,滿殿中的各色宮妃看起來仿佛都不一樣了。一張張笑臉相迎,熱忱真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去了十年八載,而她正是宮中人惦記在心的至交姐妹。
可分明,她離去宮中的時候一個個見她如見鬼怪,避之唯恐不及。
所謂人心易變,不過如此而已。周惜若垂下眼簾,掩了眼底的一抹深深的譏諷。
底下宮妃們有心巴結,說起話來自然十分熱絡。云水殿從未這么熱鬧過,一直到了正午。周惜若見眾人意猶未盡,便命宮人辦了一桌宴席招待她們。宮妃們閑來無事,自然十分愿意留下來。一頓飯吃得笑語嫣嫣。
周惜若冷眼看著眾人,寧婕妤一如既往,閑言少語,只是眉間的落寞更重,時不時還會把眼神飄到了她的臉上,似乎要看出個所以然來。而元貴人袁紫兒在席中巧舌如蓮,她那一邊的不少宮妃都只聽著她一個人說說笑笑。貞貴人龐明燕胖了不少,不過一張臉上艷色并沒有少幾分。她偶爾對上周惜若的目光,便有些心虛地避開。
這些宮妃中,周惜若發現少了一個錦容華。她轉念一想,也合該如此。錦容華從她初入宮就不屑了她,處處與她作對。如今周惜若位列了妃位,錦容華更是不敢輕易來了。
這宮中仿佛沒有變,還是曾經那個后宮。周惜若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
飯畢,眾人在云水殿后的花園中吃茶,周惜若正與袁紫兒聊起今年進貢的新茶。忽地,園中傳來一陳爭吵聲。周惜若不禁上前去查看。原來是貞貴人正氣呼呼地拉著林貴人。
林貴人怯弱,被龐明燕抓著不禁嗚嗚地哭了起來。而龐明燕正氣呼呼地指責著什么。
周惜若上前環視了一眼,問道:“到底是怎么了?”
林貴人急忙上前跪下道:“娘娘明鑒,臣妾沒有害貞貴人!”
她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原來是飯后幾位貴人小主見周惜若正在與旁人聊天,于是就一起在園中的另一邊歇息暢談。龐明燕飯桌上吃多了,說自己撐得厲害。林貴人正好帶著一小瓶從家中拿來的零嘴,因她小時候腸胃不好,所以她母親每年就腌了酸梅陳皮干,裝在瓶子中讓她隨身帶著,腸胃不適時便吃點,可消食化瘀。
林貴人便獻寶似地給了龐明燕。沒想到龐明燕吃了就在一旁吐了起來。這下可把眾人嚇壞了。龐明燕一口咬定那梅子干有毒,想要害死自己,林貴人怯弱不敢爭辯就在一旁哭哭啼啼。
周惜若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龐明燕:“貞貴人恐怕真冤枉林貴人了,下毒害人這事可不是人人都有膽量干的。既然你說是這梅子陳皮干有毒,那就讓太醫前來驗一驗。”
龐明燕看見周惜若的眼神,不禁心中一縮,連忙稱不用了。
林貴人見周惜若愿意為她主持公道,底氣也足了幾分。她道:“若不驗明了,以后讓我如何做人?還是聽娘娘的話,驗個清楚明白。”
她話說出,眾人都道有道理。龐明燕只能悻悻。過了一會,太醫前來,他先查了梅子干,搖頭道:“娘娘,這只是尋常的梅子脯罷了,雖然加了幾味草藥,也只是甘草和陳皮罷了,沒有毒。”
林貴人一聽,松了一口氣道:“我就說沒有毒!是貞貴人她自己吃多了,腸胃不適就吐了,不要賴我!”
眾人聽了紛紛把目光看向龐明燕豐腴不少的身材,都紛紛捂嘴竊笑。龐明燕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也不好辯駁,誰讓她進了宮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在閨中身材還算窈窕,如今入了宮竟一日日胖了起來。
周惜若笑了笑:“好了,既然無事便好了。”
龐明燕正要說話,忽地,一陣風吹來,她打了個寒顫,又在一旁干嘔起來。周惜若見她的樣子,秀眉頭一皺,心中掠過疑惑,對太醫道:“太醫,你去看看貞貴人,看樣子是胃寒不適的樣子。”
太醫于是前去給龐明燕號脈,過了一會,他面上流露驚喜,連忙跪下對周惜若道:“娘娘,貞貴人這不是胃寒,是害喜!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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