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抱著布料,請示了尚衣局的管事,把布料帶出了宮外。本來宮規上是不許把這布料帶出宮去,不過東宮要得緊,周惜若又使了點銀子,管事的總管和嬤嬤便不再吭聲。
周惜若帶回了蓮月坊,飯也顧不上吃,與凌瑤兩人比對著尺寸裁剪,忙了一整夜趕做了大半。凌瑤見周惜若*未睡眼中的通紅,心中疼惜。
她道:“姐姐就算幫東宮的做了衣服,能因此見到阿寶嗎?”
周惜若頭也不抬,凝聲道:“一定得見到。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天一亮,她便匆匆進了皇宮。尚衣局的繡娘們見她*之間就做好了衣衫,都紛紛稱贊。周惜若把騎裝給她們,讓她們在衣衫上繡祥云和赤龍圖案。又使了銀子去與尚衣局的幾個小內侍說了幾句。
兩日后,東宮太子的騎裝做好了。周惜若捧著這漿洗干凈,做工精美的騎裝穩穩地向東宮而去。
到了東宮,守門的侍衛見是她來,攔在跟前,冷聲道:“你是干什么的??”
周惜若面不改色道:“是尚衣局拿來給太子殿下做好的騎裝。”她說著把令牌遞給他們。
侍衛們看了看令牌,依然不放行,問道:“怎么是你來送?尋常尚衣局的幾個送衣服的內侍呢?”
周惜若笑了笑,柔聲道:“因為這騎裝東宮要得急,所以連夜趕制也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若是哪里短了長了豈不是尚衣局的罪過?所以管事總管特命我前來,讓太子殿下試穿之后,哪里不對了就立刻改,也不會耽誤完顏統領教習太子殿下的騎射。”
侍衛聽得她說得有道理遂放行。
周惜若到了東宮中,心砰砰直跳,一想到要見到阿寶,手都微微顫抖。宮女把她引入了側殿,道:“太子殿下一會就下了學。到時候再來喚夫人。”
周惜若已無心聽,隨口應了一聲就在側殿中枯坐。時辰一刻刻走過,她多待一刻都覺得像是過了一年之久。終于有宮女前來喚她前去。周惜若捧了平整過無數次筆挺的騎裝,匆匆到了主殿中。
她進了主殿,只見阿寶正坐在殿中埋頭吃著果子,兩旁宮人恭立,東宮的總管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勸著什么。
阿寶聽見有人來,放下手中的果子,睜著烏黑的大眼打量來人。他見是周惜若,歡呼一聲,面上綻放笑容:“蓮月姨,你來了?”
周惜若一聽,眼中的淚差點就滾落下來。她急忙捧著騎裝上前參見。
阿寶離了座,蹦蹦跳跳地走到她跟前,聲音清脆:“他們都說你是蓮月夫人,我叫你蓮月姨可以嗎?”
周惜若已說不出話來,只連連點頭。一旁的東宮總管卻急忙呵斥:“太子殿下怎么可以胡亂稱呼旁人為姨?她又不是太子殿下的什么人。”
周惜若聽得最后一句,心口一痛,手微微顫抖。阿寶轉頭,皺起眉頭道:“福伯伯這樣說就不對了。她年紀比我大,又不老,不稱姨便是不敬。太傅教書說,人不可不敬尊長。”
東宮總管叫福祿,脾氣向來好,一聽這話就不與阿寶爭辯。命宮女為阿寶換上騎裝看合適不合適。
周惜若連忙道:“太子殿下的騎裝是我親手所做的,不知可否讓我親自為太子殿下穿上?”
福祿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甚是堅決,這才道:“好吧。你來伺候太子殿下穿吧。”
周惜若大喜過望,連忙起身帶著阿寶轉入了寢殿屏風后為他換衣。換衣時有宮女在一側,周惜若不敢露出異樣,只能強忍著心底的激動為阿寶換衣服。
當她靠近阿寶的時候,阿寶忽地道:“蓮月姨,你身上好香,好像我的娘親。”
周惜若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奪眶而出。阿寶在她跟前看得清清楚楚,他小小的身子擋著身后宮女的視線,一時半會宮女也不知周惜若的異樣。
阿寶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的淚眼,忽地伸手輕撫上她的臉,問道:“蓮月姨為什么哭?”
周惜若抬起朦朧的淚眼,低聲道:“是我!阿寶!”
阿寶猛地睜大眼,失聲叫了一聲。宮女一聽嚇了一跳,想要上前。周惜若連忙捂住他的嘴,拼命對他搖頭。
“太子殿下怎么了?”宮女緊張的聲音從兩人身后傳來。
周惜若生怕被揭穿,飛快對阿寶道:“娘親來了,但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把她支開!”
她心中亂哄哄的,生怕阿寶年紀小就這樣把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換來的一切心血功虧一簣。
阿寶烏黑的眼睛咕嚕轉了一圈,立刻鎮定下來。頭也不回道:“沒什么,我昨兒磕到的傷又疼了。”
周惜若急忙附和道:“是民婦笨手笨腳的,碰到了太子殿下的傷處。”
屏風外福祿公公不滿地哼了一聲:“仔細點!這是太子殿下!千金之軀豈容你這粗鄙的婦人……”
他嘮嘮叨叨地說。可是屏風內,母子兩人卻四目相對,眼中皆是激動。
阿寶撲入她的懷中,強忍哭聲道:“我就知道哈赤是騙人的!娘親會回來找我的。”
周惜若亦是無聲痛哭。母子相別已一年多,多少次她做夢都想回到他的身邊,可是天南地北,千里之遙連思念都覺得無望。
周惜若緊緊摟著阿寶,只恨今日無法多抱他一刻。宮女在屏風外守了半天,終于不耐煩問道:“太子殿下,衣衫換好了嗎?”
周惜若急忙擦去臉上的淚水,道:“好了!再等一會。”
她急急對阿寶道:“明日我再來看阿寶。阿寶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娘親來過,知道嗎?”
阿寶點了點頭,他撫摸周惜若面上的易容面具,烏黑明亮的眼中皆是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早熟。他問道:“是不是有人要害娘親呢?不然娘親為什么要打扮成阿寶都不認得樣子?”
周惜若想起楚太后和完顏霍圖的心機手段,心底打了個寒顫,道:“總之很復雜。阿寶聽話就是。明日我會再來。”
她說罷,一咬牙,把阿寶騎裝下擺針線處撕開一個口子。這才帶著阿寶走出去。
福祿見他們出來,不滿道:“怎么穿這么久?耽誤了太子的功課你可是吃罪不起的。”
周惜若連忙道:“是民婦不好,笨手笨腳的不利索。”
福祿見這一身騎裝做得好,面上的不悅頓時散去,笑道:“蓮月夫人的巧手果然是巧。咱家還沒看過太子殿下這么精神過呢。跟個小大人似的。”旁邊的宮女和內侍們也都紛紛贊同夸獎。
周惜若聽得他們稱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阿寶忽地道:“以后我的衣衫都要娘……不……蓮月姨做!”
周惜若心頭一股熱流涌過,若不是眾人在場她定要好好抱抱他。
阿寶走到周惜若跟前,烏黑的眼中掠過狡黠的笑意:“明日蓮月姨再來。”
福祿一聽沉下臉道:“太子殿下怎么可以這樣說呢?這不合規矩。”
周惜若連忙掀起阿寶的騎裝下擺,指著那道方才被拆了的針線處,道:“這個地方沒縫好,今日民婦帶回去縫兩針,明日再帶來。”
福祿一看果然是一小塊地方沒縫好,想要叱責卻見阿寶盯著自己,烏黑的眼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堅持。福祿心中一緊,不知怎么的那叱責的話到了嘴邊便換成了“那明ri你再來吧”。
阿寶沖周惜若眨了眨眼,眼底皆是笑意。周惜若心頭一松,連忙答應。
到了第二日,周惜若果然按著約定的時辰來到了東宮。她正要進東宮中,忽地遠遠有一隊內侍匆匆而來。他們來到東宮跟前,拔尖著聲音道:“太后有懿旨,從今日起太子殿下要每日到華安宮中請安。”
周惜若捧著騎裝,心頭一跳,不緊看向那幾個內侍。
守在東宮門前的侍衛們面面相覷,半晌,福祿公公匆匆而來,似笑非笑對來人道:“皇上已經有下過旨意了,免了太子殿下去太后跟前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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