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問道:“云老,完顏霍圖說要十萬石的糧食,云家能夠給嗎?”
云老比了個手勢,淡淡道:“就在老朽運來二萬石的時候完顏霍圖又提高了贖金,他要二十萬石。不過邵大人向老朽保證,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澤兒。”
周惜若一聽又驚又怒道:“豈有此理!”
云老神色不變,淡淡道:“皇后娘娘沒做過生意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奇貨可居。云家銀錢無數(shù),可是卻只有一個澤兒,自然得傾盡全力。完顏霍圖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索要無度。云家即使能出得起二十萬石的糧食,完顏霍圖還要更多。除非是當真出不起了他才肯放過我們云家。”
周惜若聽到他最后一句心中不由酸楚。云思澤是云老從小培養(yǎng)起來的長孫,他這么說自然是做好了傾家蕩產(chǎn)的準備。可是自己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云家被完顏霍圖一而再,再而三地訛詐呢?
她想定,美眸盯牢了云老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云老先行回去,我一定會護得云少平安的。”
云老聽得她如此說道已是許下承諾,他面上神色動容,千言萬語只說了一句:“皇后娘娘保重。”
他說完隨著李頭匆匆走了。周惜若看著他離開,秀眉緊緊顰起。
云家的二萬石的糧食解了邵云和的燃眉之急,在他的打理下整個云岡城的士兵漸漸有模有樣起來,編制,軍銜等一應軍中事務都仿了齊國的軍制。周惜若冷眼看著,雖心知他智謀非常但是卻也不得不驚訝他治軍方面的才能。難怪當初龍越離會讓他建了一支可威震四方的驍風騎,原理他不僅精通內政更懂軍中事務。云岡城外松內緊,加緊備戰(zhàn)。而三皇子的八萬騎兵如這寒冬的風雪一般向云岡城席卷而來。
在離云岡城的二百多里,三皇子的騎兵與邵云和的精兵短兵相接,各有損傷。三皇子拓跋宛褚坐鎮(zhèn)風城,調集四方的兵馬前來剿滅邵云和這一支異軍突起的力量。西北苦寒之地雪向來是不吝嗇的,一陣陣下著,讓戰(zhàn)事異常艱辛。周惜若在城首府中看著大大小小的首領來來去去領了軍令而去,也感覺到了戰(zhàn)事的艱苦。仗打打停停,因為天降大雪所以兩邊都無法展開大規(guī)模的進攻,所以在臨近年關的時候。戰(zhàn)事暫時停歇。
周惜若已適應了狄國的嚴寒,她在府中與人為善自然得了不少人心,奴仆們若是有什么事都喜歡找她,因為他們知道住在哈赤房中有一位漂亮又肯幫助人的南齊女子。一來二去,周惜若也漸漸學會了狄國話。她每日伺候邵云和一日三餐,日常起居,儼然是他的奴婢。只是兩人似乎有一種奇怪的默契,不再輕易起了沖突。
年關一日日近了,戰(zhàn)事的停歇讓云岡城中掃去了陰霾,日漸有了過年的喜氣。周惜若買了幾張紅艷艷的紅紙,剪成各種各樣精巧的窗花,然后糊在窗上,夜里燭光一照,紅彤彤的各色吉祥圖案十分喜氣。府中的奴仆們見了十分喜歡,紛紛央求了她剪了送給他們。周惜若一一應了,不過一兩日,整個府邸的窗戶上處處可見精美的窗花,喜氣洋洋。
玫黛兒來到府邸中,見了侍女們圍著周惜若嘰嘰喳喳地說著要剪什么樣式,也禁不住上前看。她見一把小剪刀在周惜若手中如活了一樣,咔嚓幾下就剪成栩栩如生各種各樣動物,眼中不禁流露喜歡。
周惜若見她期盼的神色,把手中剛剪成的小兔子遞給她道:“送給公主。”
玫黛兒眼中一亮,隨后想到了什么,冷哼一聲丟掉:“我不稀罕你的東西!”
她說著傲然地走了。周惜若無所謂笑了笑,頃刻間又被侍女們團團圍住。到了第二日,玫黛兒過來,懷中捧著一堆紅紙丟給周惜若道:“你會耍剪刀,我命令你剪一百只兔子給我!”
周惜若知她終究是小孩子心性,點頭道:“一百只可以,但是得等。”
玫黛兒哼了一聲:“等就等。”她說完就坐在周惜若的身邊看著她剪。
周惜若邊剪窗花邊與她攀談。玫黛兒起初不屑與她說話,但是終究是耐不住無聊與周惜若聊了起來。一百只兔子剪完,兩人也在房中坐了大半天。玫黛兒歡歡喜喜地拿著一百只兔子愛不釋手。
周惜若微微一笑:“公主喜歡小鳥嗎?我還能剪出各種各樣的小鳥。”
玫黛兒驚喜道:“真的?”
周惜若點了點頭。玫黛兒拍手歡喜道:“那明ri你再剪一百只小鳥給我!”
周惜若含笑答應。玫黛兒看著她的笑容,忽地意識到自己對她太過友好了,立刻板了臉哼了一聲:“雖然你會剪兔子和小鳥但是我依然很討厭你!”
周惜若笑了笑:“這是自然。我也對公主沒什么好感,特別是公主刺了我一刀之后,更是銘記于心。”
玫黛兒想起那次在齊國一怒之下刺傷周惜若的事,神色變得不自然,冷哼道:“我最受不了祈哥哥對我兇。他是因為你才對我這么兇。那一刀是你活該。”
周惜若淡淡道:“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他對我也很兇。”
玫黛兒一聽這話仿佛遇到了知音,委屈道:“祈哥哥的脾氣真的不好,真想拿鞭子抽他。”
周惜若微微一笑:“公主拿鞭子抽他的時候記得替我多抽幾下。”
玫黛兒哈哈一笑,連連點頭。周惜若看著她的笑容,唇邊溢出一抹冷淡的笑意。
正在這時,房門邊傳來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你們拿鞭子要抽誰呢?”
周惜若回頭,只見邵云和不知什么時候已站在房門邊。他今日穿著一身云水青長袍,外披玄色狐裘大氅,頭上沾了屋外的白雪,眉眼明晰,鴉色的眉,烏黑的發(fā),令他面容顯得越發(fā)俊美。他薄唇邊掛著一抹輕松的笑意,看來今日他心情甚好。
玫黛兒見自己背后說他壞話被聽到,悻悻道:“還能抽誰呢?誰對本公主不好,本公主就抽誰!”
她說著抱著紅彤彤的剪紙要走。邵云和見她懷中的剪紙,笑了笑道:“黛兒長這么大還是喜歡兔子。”
玫黛兒本來對他一肚子怨氣,聽得他這一句眼眶微紅:“祈哥哥還記得?”
“自然記得。”邵云和眸色復雜地看著她美艷的臉龐,忽的嘆道:“這么多年過了,黛兒長這么大了。”
玫黛兒看了他一眼,低聲道:“祈哥哥沒忘了我就好。以后不許對我那么兇。”
她說著匆匆走了。房中恢復安靜。周惜若把這一幕收入眼中,轉身收拾著一地的紙屑狼藉。邵云和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忽地道:“你這手剪窗花倒是收了府中不少人心。”
周惜若頭也不抬,道:“什么人心不人心,過年了就是討個吉利。”
邵云和突然沉默,半晌他忽地道:“過年了,我想把雅查接過來一起過年。”
周惜若想起雅查,回頭看著他問道:“當真?”
邵云和點了點頭,周惜若忽地歡喜,問道:“那阿姆呢?還有耶荼也一起接過來嗎?”
邵云和見她美眸亮晶晶的,冷峻的面上露出久違的笑意,淡淡道:“若你喜歡都接過來一起過年。”
周惜若歡喜不盡,面上滿是笑容,連聲問他們什么時候來,阿姆喜歡吃什么,雅查喜歡吃什么,還有上次送給耶荼的衣衫他們可收到了沒有。邵云和耐著性子一一回答。
周惜若在屋中團團轉,突然的喜訊令她不知該做什么。在她心中阿姆和耶荼都已是她的親人,是這個苦寒之地唯一對她懷有善意的人。
“惜若,你喜歡他們是嗎?”邵云和忽地開口問道。
周惜若點頭道:“喜歡。”
邵云和深眸中忽地掠過一道復雜的光,他慢慢開口問道:“在齊國你說的那一番話……是騙我的是不是?”
周惜若一怔,臉色忽白,退后一步。
他看著她,深眸如海,仿佛要把她心神都吸引進:“你是故意激怒我,讓我回到赤灼的是不是?因為……楚太后要逼宮變亂,你怕我無法脫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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