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聽得這聲音清脆嬌嫩,猶如黃鸝,不由側耳聽。
有男子的聲音隨后傳來:“月兒,別亂跑,這里可不是家里。”
周惜若放下手中的葡萄,等了一會,果然涼閣前有一道藍影一閃走了進來。那女子不提防有人在涼閣中,不由失聲驚呼一聲:“果然走錯了?!?
周惜若不由看向她。只見面前站著一位妙齡少女,她身材修長,鵝蛋臉,五官嬌艷美麗,眉間朗朗,有大家閨秀少見的英氣。周惜若打量她,她也瞪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看著她,明顯是被嚇呆了。
那男子走來,焦急道:“你看你,哥哥說的話你都不聽!”他說著也走了進來。是一位青年男子的模樣,面容剛毅,身姿挺拔,隱隱有威勢,但看出家教很好舉手投足皆有度。兩人面容有相似之處,看樣子是兄妹。
他們進得閣中來,卻看見閣中坐著一位面容清麗絕美的宮妃,都不由怔了怔。
周惜若看著兩兄妹,微微一笑:“兩位是誰?皇上正在歇息。”
兩人這才幡然醒悟,跪下道:“驚擾了圣駕,郁家兄妹罪該萬死!”
周惜若微微含笑:“起來吧?!?
正在這時,龍越離慵懶的聲音傳來:“是誰在外面?”
周惜若轉身向閣中走去,柔聲道:“是郁家的兩位兄妹。”
龍越離“咦”了一聲,周惜若正好走了進來,正好見他面頰緋紅,一張俊魅的面上睡意未消,斜斜支了下頜依在了涼榻上。他見周惜若前來,向她伸手。周惜若把手輕輕放在他掌心。溫熱的觸感傳來,龍越離已順勢慵懶地靠在她的肩頭。
“郁家兩位兄妹是無意中闖入的,皇上就饒了他們不知者無罪吧。”周惜若低聲道。
龍越離嗯了一聲,把玩她腰間的同心結,對外面郁家兄妹道:“都起來吧。朕不會怪你們。”
他頓了頓,又想起了什么,忽地道:“郁家?是不是郁老將軍的孫子?”外間的郁家兩兄妹還未回答,遠遠地就傳來一聲蒼老而惶急的呼聲。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龍越離起身,薄唇一勾,笑罵道:“這個老狐貍!”
他說著拋下周惜若,衣衫也不理,便大步走了出去。周惜若跟上前去,只見閣中多了一位頭發發白的老人。他神色惶急,不住看著跪地的郁家兄妹。
龍越離哈哈一笑:“郁老將軍,你不頭昏了?居然在朕面前裝瘋賣傻!”他說著看向跪地年輕男子:“你今年幾歲了?可是郁老將軍的什么人?”
那年輕男子不敢隱瞞,連忙道:“草民名叫郁可鳴,郁老將軍是草民的爺爺?!?
龍越離見他英氣勃發,一副年少有為的模樣,不禁連連點頭。他看向那妙齡少女,長眉一挑,問道:“你呢?”
那少女了冷不丁看見龍越離看向她,那狹長的深眸如魔似魅,似上好的琉璃,又似春水波光,頓時俏臉一紅,只呆呆看著他忘了回答。龍越離習慣了別人這般看著他,微微一笑,便與郁老將軍與郁可鳴暢聊起來。
周惜若禁不住看向那藍衫妙齡少女,心中不知怎么的忽地黯然。
閣中四人暢聊起來,再也沒有她可以插嘴的余地。周惜若便上前告退。龍越離正與郁可鳴聊得投機,隨意擺了擺手。周惜若走了幾步,忽然地回頭,只見閣中那郁家小姐正仰頭看著龍越離,神情專注,再無旁人。
她輕嘆了一口氣,終是轉身走了。可此時回宮也無事,心中那股莫名的黯然蕭索卻怎么也揮不去。她于是慢慢走向上林苑。她聽宮女說過那一池的荷花開了,龍越離也曾說與她一起去泛舟湖上,穿行蓮葉間,可是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時候。如今花期已過了大半,再不去就真的看不到好的荷景。
過了一盞茶功夫,周惜若到了上林苑的荷花池邊,果然是接天蓮葉無窮碧,荷花一朵朵盛開在水面上,一路延綿連接到了御花園中。周惜若辨認著路,突發奇想若是從上林苑順著荷花池邊也能一路到了菡香殿。于是她提了裙擺順著荷花池邊走去,一路走一路賞玩,倒是方才心中的郁結漸漸消散。
她正走到一處花木茂盛處,忽地聽到有人在花木深處說了什么話。周惜若正想聽,那說話之人十分機靈,聽到不說了。周惜若只聽得腳步踩在草木上的聲音,頓時暗叫糟糕,自己被人發現了!
她正要轉身離去,忽地身后傳來一聲冷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
周惜若被這聲音定住身形,只能慢慢轉過身來。她看著那人,嘆了一口氣:“為什么我總能遇見你?”
站在那花木深處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懷疑放火燒驛館的幕后之人——邵云和。當然,他也是把她從驚天陷阱中救出的邵云和。
邵云和微微瞇了瞇深眸,冷冷道:“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你。”
周惜若美眸中掠過濃濃的鄙夷,譏諷道:“我怎么知道郡駙馬三番兩次都是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做了不可見人之事!”
邵云和看著她面上的不忿,忽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看得周惜若毛骨悚然。她不禁退后一步防備地看著他。邵云和笑意不減,只是深眸中的眸色越發冷淡。他猛的向前跨了一步來到她的跟前。周惜若見他欺進,連忙向后退一步,可是卻一腳踩空,尖叫一聲跌入了荷花池中。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周惜若連連喝了兩口水,連忙在水中撲騰起來。
邵云和站在岸上,冷冷看著她掙扎,卻一點沒有伸手搭救的意思。周惜若只覺得四面八方的水都漫了過來,剛想開口呼救卻是又連連喝了好幾口水。她驚惶無措,只覺得自己就要死在了這荷花池中,直到頭頂傳來邵云和譏諷的聲音:“池水淹不死你。站起來就行了。”
周惜若一聽這話,急忙腳一蹬,果然站了起來,腳下是黏糊的淤泥,雖然勉強,但是果真是淹不到頭頂。她狼狽地看著邵云和,慢慢地爬上了岸上。渾身已濕透,薄薄的衣衫緊緊貼在玲瓏曼妙的身上,濕噠噠地往下不住地滴水。她不禁抱在胸前,恨恨盯著面前的邵云和。
邵云和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遞給她一方干凈的帕子,慢慢道:“我方才可是又救了你一命,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周惜若不接,只是冷笑:“什么問題?”
邵云和深眸微瞇,慢慢問道:“今日皇上有沒有特別見了什么人?”
周惜若心中頓時一凜,冷哼一聲:“皇上每天都見了很多人很多朝臣,哪有什么特別的?”她頓了頓,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邵云和不置可否:“自然有用處才問?!?
周惜若忽地笑了起來,嘲弄道:“你以為我會真的告訴你嗎?”
邵云和看了她一會,這才淡淡哦了一聲。他道:“我以為自從上次救了你以后,你會乖乖跟我合作了。起碼有些無關緊要的事你肯告訴我?!?
無關緊要?周惜若忽地想笑,旁人覺得無關緊要的東西邵云和都能從中看出門道來。今日龍越離見了郁家兄妹,今日暢談之后,求賢若渴的他的恐怕會真的重用郁家的郁可鳴。他是將門之后,又難得談吐沉著,大方,假以時日琢磨一下定是一塊好玉。若是把這事告訴了邵云和,難保他不會跟了安王說道。
如今軍中皆是安王一派,龍越離想要插入忠于自己的人恐怕十分難,若是要不知不覺,更是千萬不能讓安王知道他拉攏了郁家。
邵云和看著她的神色,知道她定是不會再吐露半字,于是丟了帕子給她,拍了拍手轉身要走。
“等等!”周惜若忽地出聲。
邵云和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她,戲謔笑道:“怎么?蓮修儀舍不得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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