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睨方若薇氣急敗壞的臉一眼,方若素更顯淡定,淡淡道:“我是不是胡說,你們問問這些村民就知道了,她們可以親眼看到你的人拎了十六桶水進宅子,然而我剛剛去問過了,這錢你沒給。”
方若薇還以為眼前的庶女有了什么了不得的證據,沒想到只是這個,她頓時鎮定下來,淺笑道:“三妹,沒人規定水錢必須當時立馬給清,不是么?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那天你派人打水,也是早上打了,傍晚才給的吧?
只要我當天給清不就好了?你看,這是八十文的碎銀,我交給你,等下你親自放到錢箱里,可以了吧?”
從荷包里拿出一錠碎銀施施然走到方若素跟前,放到方若素懷抱的紅色不明盒子上,笑的柔柔婉婉,方若素卻可以從她那故作鎮定的鳳眸中看到濃重的不甘。
放下錢方若薇轉身便走,眸底氤氳其濃烈的怒氣——方若素,你真是好樣的！
“大姐,這錢不對吧。”
看著方若薇故作鎮定的背影,方若素淡淡開口:“您等會兒再回屋,咱們把帳算清了您在走吧。”
嚯地轉過身來,方若薇額上的釵環和身上的配飾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她怒道:“三妹,你到底什么意思?八十文錢,我一文不少地給你了,你還想怎么樣?！”
要是這個庶女敢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她不介意給其一點兒顏色看看,省的別人以為她方若薇就是紙糊的老虎,誰都可以湊上來踩兩腳！
這就受不住了?
方若素心底升起濃濃的譏諷,前世的她所受到的羞辱和不公平可比這個多得多,在方府時大夫人母女對她諸多為難,軒轅律登基以后,方若薇更是不知羞恥地湊了上去,雖然軒轅律那個該死的男人朝三暮四有錯,可方若薇若是有一點點良心,最后她方若素和娘親、弟弟也不會都慘死在家丁的毒打下！
“大姐不要生氣,今日這十六桶水的錢是清了,可是過去的幾天,每天清早你都會打十六桶水,那些錢呢?”
方若薇一愣,心里咯噔了一下。這個庶女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會知道自己過去的幾天打水沒給錢呢?
那幾日每到她打水的時候薛麒和安彪都會從井邊離開,按理說沒人知道她打了水不給錢啊！
“根本沒有這回事,你不要胡說！八十文錢,本小姐還給的出來,根本沒必要為了八十文而落下個壞名聲！
三妹,有些事情你最好適可而止一點兒,那日你也說了,我們同姓方,要是我們姐妹之間傳出什么不好的傳言,丟的可是爹爹的臉！”
方若素簡直想仰天狂笑,拿方文懷來威脅她么?
前世的二十幾年加上今生的十六年,方文懷什么時候拿她當作親生女兒對待過?吃穿用度,她和娘親得到的永遠是最次的,嫁人,她嫁的是方若薇不要的人,好不容易在成親以后,在她和軒轅律的共同努力下他們登上了世人都需仰望的位置,方若薇來橫插一杠的時候方文懷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憑方若薇在她和軒轅律的婚姻里胡作非為。
現在,方若薇居然抬出方文懷來威脅她,豈不可笑?！
冷笑一聲,方若素一句話險些將方若薇氣瘋:“大姐,爹爹的臉早就在你來了以后丟光了,也不差這一回。”
“你……你反了嗎?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
方若薇的肺險些氣炸,企圖用方家大小姐的身份來壓方若素,方若素卻輕嗤一聲,不屑道:“方家大小姐的身份再高貴,也高貴不過兩位公子,兩位公子是奉了上面的命令來保州主持大局的,自然不會對有心人的貪贓之舉置之不理。”
挑眉看了軒轅玥一眼,方若素目光從軒轅玥沒有表情的臉上掃過,移到軒轅律那溫柔淺笑的臉上時定格住,褪去冷冰冰的表情,方若素笑問道:“我說的對不對,大公子?”
俊臉上的笑容一僵,軒轅律心中暗惱,這個該死的女人是在警告他不要包庇的太過分了,否則一旦父皇知道了方若薇的所作所為,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可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方若薇被“欺負”而不管,否則將來還談何接近?
“那是自然,只要三小姐有真憑實據,我定然秉公辦理,絕對不會徇私的。”
冷眼看著兩人之間的交流,軒轅玥心中忽然有點兒不是滋味,不知為何,看著軒轅律在方若素“好言相勸”下改了主意,軒轅玥的心里忽然有點兒酸酸的感覺。
正當他為心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困惑的時候,方若素卻忽然轉頭看向他,笑道:“五公子?五公子大公無私,也是不會坐視不理吧?”
挑挑眉,“大公無私”雖然只有四個字,卻比方若素勸說軒轅律的時候多了一分真誠和討好的意味,軒轅玥心里的酸澀頓時煙消云散,微微點頭,他沒有說話,立場卻已經表明了。
眼睜睜看著兩位皇子在方若素的“教唆”下不再站在自己這一邊,方若薇心中更怒,冷笑道:“怕就怕,某些人拿不出真憑實據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冷冷睨她一眼,方若素巧笑倩兮:“這,就不勞大姐操心了。”
說著,她右手一扯,將懷中的箱子里的紅布打了開來,露出一個被鎖的嚴嚴實實的小鐵箱。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鐵箱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橢圓形小孔,長短上正好可以豎著塞進一枚銅錢去,寬度上則可以塞進碎銀。
方若素將箱子翻了個過兒,放眾人清楚地看到錢箱頂端寫著的幾個大字“水井錢箱。”
“這是我們盛放水井錢的錢箱,大家可以看看,鎖是完好無損的,我可從來沒有打開過,這一點,掌管鑰匙的四個看井人可以作證。”
說著,方若素對身后的蘭兒使了個眼色,蘭兒會意,從懷里拿出一個本子交到方若素受傷,接過本子,方若素又道:“這是這些日子以來的收水錢的賬本,里面詳細地記錄著水井挖通以來打水的所有人的打水情況和交錢情況。
既然大姐信誓旦旦地說你沒有拖欠水錢,那咱們就好好看看賬本,再打開錢箱數數錢,看看能不能對得上。”
這一下,方若薇的臉色變的難看之極,這幾天她有沒有給水錢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原本以為只要薛麒和安彪佯裝看不見此事就不會暴露,沒想到方若素這個向來膽小怕事的庶女竟然會這么難纏！
“我……我……”
“我”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方若薇心中著急,不知道如何阻止方若素打開水箱對賬。
她絕美的面容上焦急的神色也顯得那么美麗,讓在場的一干男人為之心碎,軒轅律嘴唇動了動,用溫淳的嗓音道:“三小姐,此事說不定只是誤會一場,大小姐不是那種會為了幾十文錢耍賴的人,你看這事,就這樣算了吧?”
俏臉兒勃然變色,方若素冷眼看著她,冷冷道:“大公子,別忘了你剛才所說的話,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出爾反爾,打的可是你自己的臉！”
“對,不能就這么算了！”
“自打這個女人來了就一個勁兒使壞,不能就這么放過她！”
“一定要查一個水落石出！”
眼見情況街了下來,方村的村婦們一個個義憤填膺地開口了。自打方若薇來了,村中的男人們就像丟了魂兒一樣,整天看著方家大宅的方向露出惡心的目光,其中不乏這些村婦的丈夫,她們早就對方若薇恨得牙癢癢的。
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可以羞辱方若薇的機會,她們自然不會放過。
滿意地看著義憤填膺的村婦們,方若素聳聳肩,露出“我也無能為力”的神色:“你看,今日不是我不肯善了,而是這些被侵犯了權利的村民們不肯罷休。”
話音一轉,她面色忽然嚴肅下來,冷冷對著身后吩咐道:“拿鑰匙,開箱,對賬！”
她話音一落,她的身后便響起了一個歡快的應和聲:“噯,來嘍！”
一個高挑瘦削的身影拉著另一個矮胖的身影擠開簇擁在一起的人群上前,拍拍那個矮胖個子,高挑瘦削的人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喂,鑰匙拿來！”
高挑瘦削的人自然是薛麒,那個被他趕鴨子上架拉來的則是被方大寶派去監督水井的人王智。
在眾人的目光逼視下,王智哆哆嗦嗦地從懷里拿出了一把鑰匙,手伸到一半兒,他忽然瞥見方若薇陰沉至極的臉色,又是一哆嗦,他想要伸回手,薛麒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一把搶過了鑰匙。
“喏,給你鑰匙！”
扔下王智走到方若素面前,薛麒邀功似的拿出鑰匙晃蕩兩下,方若素白他一眼,接過鑰匙就要開箱。
“不用開了,這錢,我現在給！”
冷眼看著薛麒和方若素之間的互動,再想想這些日子以來薛麒的表現,方若薇登時反應過來——這兩個人合著給她布了一個局,而她,居然不知不覺地就跳了進來！
“大姐,剛剛你也說過了,當天的水錢當天清,如今你都拖了這么多天了,那顯然就是不想給,現在再給似乎晚了點兒吧?”
素手擋上了放銅板的孔,方若素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出口的話合情合理,在方若薇聽來卻是故意要跟她過不去。
“那你想怎么樣?！”
一口銀牙咬碎,方若薇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這幾個字。
“嘿嘿……”方若畜無害地微微一笑,素雅的衣裙加上不染粉黛的俏臉兒,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害羞的小姑娘,可是說出的話卻將方若薇幾欲猝死:“村中的求雨臺已經建了好久了,大姐你明知故犯,數額又比較大,麻煩大姐你跪在求雨臺上去為保州求一場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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