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啊!這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被困在湖心亭了……啊?”賀老爺顯然不經(jīng)常運動,才搖了半刻小船就有些氣喘。
父子倆心知肚明,“被困”是不可能的事。但當(dāng)著沈幼芙的面,賀老爺還是用了這麼無聊的開場白。
賀老爺一邊說,一邊用他的偷瞄大法打量著沈幼芙。
眼前的少女一臉稚嫩的模樣。還未長成,也瞧不出什麼絕美的地方來。一身簡單的煙月白色流紗裙,腰間和發(fā)上繫了杏粉絲帶,爲(wèi)通身的白憑添了一絲柔媚。少女發(fā)間和耳垂上,不過點綴了幾顆米粒大小的珠花,既不明豔也不搶眼。可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靈動。
賀老爺仔細(xì)分析了一番,莫非那是因爲(wèi)這姑娘一頭青絲如瀑及腰?或者是因爲(wèi)她那雙像小動物一樣的大眼帶著防備?
原來兒子喜歡這一型的,先記下來……
賀老爺好一番胡思亂想。不過,對著賀老爺,敬亭公子可就沒有對著沈幼芙那樣好的臉色了。
“勞煩父親大人親自來救我了。您將壽宴上的客人都引到岸邊看兒子被困,還真是一片苦心啊?”
賀敬亭沒好氣地瞧瞧岸邊黑壓壓的人羣,比起方纔只是一些貴女而言,現(xiàn)在恨不得是整個宴會的人都到齊了。男女老少一應(yīng)俱全,都等著看賀家這是要唱哪出呢!
賀敬亭才說了一句,就看見賀老爺苦悶委屈的眼神。
罷了,已然這樣,責(zé)怪老爹也沒用。好在今日來的也沒有什麼要緊人物。
賀敬亭大跨步踏上小船,從自己老爹手上取過船槳,轉(zhuǎn)身看著沈幼芙——自己老爹就在跟前盯著,他自然將目光裡的情致隱去。只平靜地等著沈幼芙上船。
看見有人劃船來,又聽見敬亭公子叫對方“父親”。
沈幼芙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敬亭公子樣貌雖帥,但總感覺像只色瞇瞇的大灰狼,要不是因爲(wèi)有把柄在他手上,沈幼芙絕對要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
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裙,又頷首扶正自己頭上的珠花,不忘帶著微笑給賀老爺行個禮,沈幼芙這才輕盈地踏上小船。
當(dāng)然,她還不忘專門挑了個離敬亭公子最遠(yuǎn)的角落站著。
小船像是一片柳葉,要說二人離得多遠(yuǎn),也是不可能的。敬亭公子站在船尾,手上拿著一隻船槳,漫不經(jīng)心地?fù)苤妗Q凵駞s不自覺地朝船頭那個煢煢孑立的背影。
還從未有一女子,能對他這樣雲(yún)淡風(fēng)輕。
沈幼芙對他的種種無視,反到讓他心裡癢癢的難受。
不過,反正幼芙小姐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要爲(wèi)他做中間人,以後還有得是機(jī)會。
————
看著柳葉小舟載著三人緩緩向岸邊飄來,湖邊的一衆(zhòng)貴女早就咬碎了銀牙。
沈憐正要開口說話,手腕就被沈幼蘭緊緊捏住不放。
沈幼蘭的力氣大得像是要將她的手臂捏碎,一臉兇悍的表情似乎也在向她說明——如果她再敢說出什麼,沈幼蘭絕對會當(dāng)衆(zhòng)拿出嫡姐的身份,狠狠地當(dāng)衆(zhòng)教訓(xùn)她一番。
沈憐楚楚可憐地紅了眼,喏喏地閉上嘴。
她嘴上雖什麼都沒說,心中卻不住冷笑起來。
反正圍觀的人這麼多,其中還有那位柳小姐,她就不信了,沈幼芙還能討得好去?
沈憐猜得不錯,岸邊恨不得沈幼芙去死的大有人在。
除了粉衣的柳梅珊和一衆(zhòng)貴女千金之外,隨著宴席人|流一齊趕來湊熱鬧的,還有一位瑾飛白!
瑾飛白在安陽城的公子哥中,算是十分出衆(zhòng)的了。外加上他家境富裕,比其他人總多出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氣息。今日他來參加賀府的宴席,正是想在宴席上一展風(fēng)采,給賀家留下個好印象。
最好是能讓賀家小姐一見傾心,非他不嫁!
不過,瑾飛白並沒有他妹子瑾躍然的好運氣,心中期待的那個女主角一直也不曾出現(xiàn)。反倒是在席間屢屢看見敬亭公子,看得他心裡一陣一陣的不舒服。
瑾飛白饒是再不樂意,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從北都來的大家公子就是不一樣。
看看敬亭公子,一身閒閒散散的白衣,也不見得是多麼名貴的衣料繡工,但往他身上一穿,立刻就穿出十分的風(fēng)|流來。
再反觀自己,今日刻意穿了織金縷緞的深綠直襟,配上鑲了紅寶的金冠玉帶,原本極貴重的一身打扮,卻被比得像個暴發(fā)戶似的。原本城中有幾個對他暗許芳心的女子,如今也都頰飛紅霞,一個勁地只看敬亭公子去了。
對瑾飛白來說,唯一讓他能好受一點的,那便是敬亭公子的身份。
他要是娶了賀家的女兒,敬亭公子也就是大舅子了。更可況,敬亭公子也許只是個徒有其表的紈絝草包,哪比得上自己滿腹詩書?
瑾飛白懷著滿滿的心事,跟隨衆(zhòng)人來湖邊一探究竟,才往湖上一看,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整個腦瓜嗡嗡作響!
陽光灑在湖面上,照著白玉亭子熠熠生輝。一艘柳葉小舟自湖面上翩然而來,敬亭公子親自搖槳,賀家之主賀知州大老爺也正在船上。
而要命的是,這父子二人都小心翼翼地看著船頭站著的一位女子。
瑾飛白使勁揉了一把眼睛,那船頭徐徐而立的還能有誰!?
怎麼看都是那位被他退了婚事,而且腦子不太正常的沈幼芙!
這怎麼可能!
賀家的宴席可不是誰都能來的!就連瑾家,也是託了不少關(guān)係又打點了銀兩,這才搞到兩張請柬!
沈幼芙她也配站在這兒?!
wWW ▲ttκan ▲C ○
瑾飛白腦中一瞬間轉(zhuǎn)圜了無數(shù)個念頭,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嫉妒,也不覺得自己是見不得別人過得好。他咬牙惡狠狠的想著,這一定是沈幼芙騙了他,故意設(shè)下圈套讓他退婚,然後她自己就可以另攀高枝了!
真是個下賤的女人!
想到這裡,瑾飛白摸了摸自己袖袋裡的那個紫金盒子——裡面正是價值連城的琉璃首飾——這可是打算今日當(dāng)衆(zhòng)送給賀家小姐的禮物。
也因著這個,他不能在衆(zhòng)目之下揭穿沈幼芙的嘴臉,否則賀家知道他曾有婚約,反被那賤人連累到就不好了。
不過,也不能讓這個女人好過!尤其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勾|引敬亭公子!
瑾飛白佯裝關(guān)心地擠上前去——等船一靠岸,他便伸手去扶賀老爺,到時候萬一撞到沈幼芙,是她自己站不穩(wěn)當(dāng)?shù)渌e,可就怨不得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