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悝神色肅然,道:“經本太子查證,趙尺搶奪玉麒麟的事情,確有其事。”
劉宣問道:“太子打算如何處置呢?”
如何處置才是關鍵。
如果趙悝只是說一聲,等于是廢話。
趙悝一抖衣袍,從坐席上站起身,雙手合攏,長身揖禮道:“趙尺一事,是本太子御下不嚴,才發生了這等事情。本太子在此,向劉大夫道歉了。”
劉宣搖頭,淡淡道:“趙尺搶奪玉麒麟,和太子沒有關系,太子不必道歉。太子道歉,在下也難以接受,畢竟不是太子的錯,錯在趙尺。”
趙悝面色一僵,眼神凝重。
劉宣果然不撒手。
即使他屈尊降貴,代替趙尺道歉,劉宣也不愿意化解干戈。
趙悝重新落座,他揮手道:“來人!”
一名侍從捧著檀木盒子走上來,擺在趙悝的案桌上。
趙悝又捧起,放在劉宣的案桌上。
回到坐席上,趙悝緩緩道:“劉大夫,這是尊夫人丟失的玉麒麟,本太子已經尋回。本太子已經處罰趙尺了,也請劉大夫能高抬貴手。”
說完話,趙悝盯著劉宣。
如果劉宣識趣,就該適可而止。
劉宣根本不看檀木盒子,正色道:“太子殿下,邯鄲是趙國的都城。在趙國王城腳下,竟然發生搶劫的事情,令人震驚。”
“這一消息傳出,恐怕各國士子對趙國的印象會大跌。”
“邯鄲混亂,誰還敢來趙國呢?”
“各國的士子和人才,都不來趙國,趙國如何強大呢?”
“大王知曉緣由,定然大怒。”
“尤其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是太子府的一個下人。”
“太子認為,大王會怎么看你?”
劉宣眼中閃爍著智慧神色,他侃侃而談,繼續說道:“太子身為趙國的太子,為了私情,不顧趙國的大業,恐怕會落人口舌。”
“屆時,太子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威望,也會付諸東流。”
“孰輕孰重,請太子掂量。”
劉宣說到這里,稍作停頓,審視了趙悝一眼。
趙悝不要臉。
那么,劉宣就不客氣了。
劉宣繼續道道:“在下竊以為,朝中有大臣盯著太子的一言一行,等著太子出錯。畢竟,某些人希望太子出錯,他們才有上位的機會。”
一番話不卑不亢,卻鋒芒必露。
趙悝端坐著,面色大變,甚至坐立難安。
劉宣的話戳中了他的軟肋。
趙悝身為太子,雖說地位穩固,但不是能一直保持,尤其是田欣一直虎視眈眈。太子一職,本就令趙悝處在風口浪尖,若是趙悝出了問題,對他的處境極為不利。
趙悝忽然發現,嚴奇的分析完全用不上。
嚴奇讓他不斷的道歉,讓劉宣為難。
可是,劉宣根本不接招。
甚至趙悝在劉宣的面前,
無法占據主動。
趙悝一咬牙,沉聲道:“劉大夫,本太子已經歸還了玉麒麟,更親自向劉大夫道歉。難道這點面子,劉大夫都不給嗎?”
“哈……”
劉宣冷笑兩聲。
趙悝道:“劉大夫,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還請劉大夫三思。”
劉宣嘖嘖兩聲,盯著趙悝,眼中嘲諷毫不掩飾。
趙悝真令人失望。
為了一個趙尺,竟然要讓劉宣退步。
劉宣臉上神色嘲諷,說道:“既然說到做人留一線,趙尺怎么不留一線呢?太子給了趙尺面子,給劉某人面子了嗎?”
“不夸張的說,太子能有今日,不是劉某人的功勞嗎?”
“沒有我劉宣,太子能洗刷冤屈?”
“沒有我劉宣,太子能請來莊子?”
劉宣語氣愈發嚴厲,強勢說道:“如今太子的地位穩固了,就認為劉宣好欺負了,對嗎?”
“今日有趙尺欺負我劉宣,明天恐怕又是周尺、王尺……”
“太子府的人犯了錯,太子主動道歉,簡直是美談啊。”
“太子簡直是禮賢下士的典范,對嗎?”
劉宣哼了聲,沉聲道:“莫非太子府的下人更尊貴,而我劉宣該任由欺負?”
“太子禮賢下士,為了照顧府上的人,可以理解。”
“但是太子的照顧方式,在下竊以為不妥。”
“表面上看,太子是照顧了他們,但實際上,卻害了他們,也害了太子。”
“太子想保住趙尺,意在禮賢下士。”
“然而太子真的禮賢下士了嗎?”
“趙尺真的是賢人嗎?”
“如果趙尺是賢人,就不會發生強搶的情況。”
劉宣語氣犀利,說道:“依在下看,趙尺一事說明了一點,太子府的人良莠不齊。長此下去,對太子極為不利。”
“在下懇請太子,嚴懲趙尺。”
“如此,才是真正的禮賢下士,才能令賢者歸附。”
“否則,太子難以得到真正的賢才。”
劉宣雙手合攏,拱手道:“請太子三思。”
趙悝聽完后,表情肅然,眼中更多了一抹憤怒。
劉宣太囂張了!
劉宣這話,是在教訓他嗎?
然而,趙悝又大為驚恐,因為劉宣的話是事實。
一時間,趙悝甚至被劉宣說得有些動搖。
怎么辦?
趙悝的心中很糾結。
如果處置了趙尺,顯得他太無能,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了。最重要的是趙尺奪取玉麒麟,不是藏私,是為了討好他。可不處置趙尺,劉宣的這一關很難過去。
忽然,趙悝腦中靈光一閃,有了定計。
“來人!”
趙悝吩咐道。
一名侍從進入大廳,躬身行禮。
趙悝道:“把趙尺抓來,押到劉大夫的府上來。”
“喏!”
侍從得令,轉身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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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宣心思轉動,猜測趙悝接下來可能的動作。思慮一番后,劉宣心中冷笑。接下來,就看趙悝怎么應對了。
如果趙悝還不知趣,仍是給臉不要臉,劉宣不會再這么柔和。
時間不長,士兵押著趙尺來了。
趙悝表情冷肅,沉聲道:“趙尺,還不跪下!”
“撲通!”
趙尺沒有任何猶豫,跪在地上道:“劉大夫,小人錯了,小人知錯了,請劉大夫大人大量,原諒小人吧。”
趙尺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
他被人押著過來,就清楚自己該怎么做。
趙悝見狀,嘴角也多了一抹笑意。
他伸手指著趙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劉大夫,這蠢材冒犯尊夫人。本太子不庇護他了,現在他就跪在你的面前,任由你處置。”
一句話,把問題扔給了劉宣。
任由劉宣處置!
趙悝雖然把主動權給了劉宣,實際上卻暗藏玄機。
趙尺是趙悝的人。
劉宣要處置,該怎么處置才妥當呢?甚至劉宣有資格處置嗎?
為難的人,反倒是劉宣。
趙悝眼中露出期待神色,他倒要看看,劉宣要怎么處置?
劉宣心中搖頭,趙悝選擇了最壞的結果。
天作孽,猶可存。
自作孽,不可活。
趙悝寧愿保住一個下人,也不愿意和劉宣交好,這是最無奈的事情。
給臉不要臉!
既如此,劉宣也不再留手了。
劉宣看都不看趙尺,吩咐道:“李牧!”
“弟子在!”
李牧快速的走了進來,拱手行禮。
如今的李牧,早已經擺脫了枯瘦的樣子,一舉一動,頗有章法。
劉宣吩咐道:“你拿本官的名刺,去請邯鄲令來斷案。”
“喏!”
李牧應下,轉身就要離去。
“站住!”
趙悝見狀,連忙喝止。
李牧聽到后,停下來,轉身看向劉宣,等劉宣的命令。
劉宣一掃趙悝,淡淡說道:“太子喝止了李牧,是何用意?既然太子把趙尺交給在下處置,在下讓邯鄲令來處理,有什么不妥嗎?”
趙悝表情冷肅,沉聲道:“劉大夫,真要如此嗎?”
他不愿意讓邯鄲令處置。
邯鄲令來了,一邊是劉宣,一邊是趙悝。
邯鄲令是兩頭受氣。
邯鄲令的處境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一旦邯鄲令攙和近來,事情就變得復雜了,會把事情鬧大,會使得消息傳開。
一旦事情傳開了,對趙悝極為不利。
這一點,才是趙悝最忌憚的。
所以趙悝立即喝止。
劉宣不急不躁,笑吟吟說道:“太子是什么意思呢?在下不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