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宣微微一笑,道:“姜家大禍臨頭的緣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語氣平緩,卻擲地有聲。
一句話,平地起驚雷。
姜璨臉色驟然大變,雙眸死死盯著劉宣,呵斥道:“劉宣,休得胡言。”
如果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事情坐實(shí)了,姜家顏面往哪里擱?
傳出去,姜家如何立足?
到了那時(shí),姜家必然成為趙國人口中的笑談。
姜昱沉浸在剛才墨蒼生動手的一幕中,他抬起頭準(zhǔn)備說話時(shí),恰巧墨蒼生掃了他一眼,姜昱心中一突,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劉宣神色平靜,說道:“姜家主,急什么呢?”
姜璨朗聲道:“姜家之人,上至本家主,下至普通奴婢侍從,都行得正坐得直,沒有違法亂紀(jì)。你身為朝堂官員,卻血口噴人,是何用意?”
一個(gè)大家族,最重視名聲。
劉宣提出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一旦傳開,姜家就會成為笑柄。
甚至,影響到姜璨的妹妹。
這等后果姜璨承擔(dān)不起,他絕不接受。
劉宣不急不躁,道:“剛才,姜家主要聽本官說道說道。如今,本官剛開了個(gè)頭,怎的姜家主就不斷的否定呢?本官說完了,姜家主再反駁不遲,或者你心虛了。”
姜璨陰沉著臉,哼了聲,雙眸死死盯著劉宣。
那眼神,恨不得吞了劉宣。
多少年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在他的面前說話,劉宣實(shí)在大膽。
姜璨怒極反笑,道:“我洗耳恭聽!”
劉宣下頜微微上揚(yáng),自信說道:“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內(nèi),皆是王臣。”
“姜家主是平邑縣的人,雖是一介白身,但人在趙國,就是趙國之臣,是大王的臣屬。”
“襜襤人洗劫三縣,大王登臺祭拜天地,血誓報(bào)仇。”
“大王此舉,舉國百姓,莫不支持。”
“許多的百姓得知了消息,紛紛請求上戰(zhàn)場參戰(zhàn),要和襜襤人決戰(zhàn),要為死去的百姓討還一個(gè)公道。”
“到了姜家主這里,卻令人失望。”
“本官還沒讓你派遣家族私兵上戰(zhàn)場廝殺,只是讓你開倉賑災(zāi),卻屢屢遭拒。”
劉宣臉上盡是嘲諷的表情,道:“什么姜家沒有糧食?什么姜家有困難,我呸!真當(dāng)本官是睜眼瞎,看不清楚情況嗎?”
“你們傻,當(dāng)別人也是傻子嗎?”
“本官進(jìn)入天狼堡,走了不遠(yuǎn)的路,看到了飼養(yǎng)的無數(shù)牛羊,飼養(yǎng)的成群雞鴨。”
“一個(gè)個(gè)身上穿的,是錦衣華服。”
“一個(gè)個(gè)臉上長的,盡是肥肉。”
“
姜家之人,怎么像是缺糧的樣子?”
劉宣神色鄙夷,說道:“作為趙國之人,忠貞之士或是奔赴戰(zhàn)場殺敵,或是捐錢捐物以緩解百姓困難。”
“連趙王都節(jié)衣縮食,拿出內(nèi)庫的錢財(cái)支持戰(zhàn)事,姜家倒好?處處推脫。”
“由此觀之,姜家忠于趙國?忠于大王嗎?”
“依本官看,姜家之人,盡是不忠之輩,不忠于大王,不忠于趙國。”
劉宣的話,措辭越來越嚴(yán)厲。
話鋒之中,鋒芒盡顯。
姜璨端坐著,卻坐立難安,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他曾接到妹妹的傳信,從書信上,知道一些劉宣的事跡。
劉宣一番話,令他心驚肉跳。
然而,姜璨卻不會承認(rèn)。
姜璨面容肅然,搖頭說道:“劉宣,姜家一直都忠于大王,忠于趙國。你的話,強(qiáng)詞奪理,無中生有。”
劉宣冷笑道:“本官以事實(shí)為根據(jù),說無中生有,真是笑話。依我看,說不定是姜家勾結(jié)襜襤人,才導(dǎo)致百姓遭劫。因?yàn)槠揭乜h,唯獨(dú)姜家不受影響。”
姜璨道:“你血口噴人!”
劉宣說道:“本官從不污蔑任何人。”
姜昱聽著父親和劉宣爭斗,忽然鼓起勇氣道:“劉宣,何為不孝?你倒是說個(gè)理由出來。哼,你不能隨便給姜家扣帽子。”
此話一出,姜璨愣了下。
看向姜昱的眼神,透著一抹憤怒。
臭小子,你問什么?
劉宣這張嘴,沒有也能說成有的。你湊上去,不是主動把臉遞到劉宣的面前挨打嗎?
然而,一切已經(jīng)晚了。
劉宣回答道:“本官進(jìn)入平邑縣后,和百姓閑談,知曉了姜家的先祖,是他披荊斬棘,才立下了姜家的基業(yè)。”
“昔年的平邑縣,不是趙國的疆土,時(shí)常被胡人劫掠。”
“后來趙國大軍北上,驅(qū)逐胡人,在平邑縣筑城。”
“饒是如此,平邑縣也時(shí)常被胡人劫掠。”
“姜家先祖卻不懼胡人,毅然在平邑縣安家立業(yè)。姜家先祖曾在平邑縣為官,和胡人廝殺無數(shù)次,不斷的抗擊胡人。”
劉宣表情變得嚴(yán)肅,眼神中多了一抹尊敬。
“姜家先祖,不懼胡人,誓死和胡人對抗到底。”
“這等風(fēng)骨,這等勇氣,令人欽佩。”
“可惜到了姜家這一代,全無風(fēng)骨,只圖錢財(cái),早已把姜家先祖的所作所為忘得干干凈凈。”
劉宣搖頭輕嘆,感慨道:“姜家先祖,男兒壯志,令人佩服。如今的姜家,卻只能唏噓幾聲。由此推斷,本官說姜家不孝于先祖,難道有錯(cuò)?”
姜昱皺眉,一副蔫蔫兒的表情。
劉宣的話,令他啞口無言。
姜璨心中冷哼,他清楚這是劉宣故意的,令他難以反駁。
先祖有先祖的處境,姜家先祖和胡人對抗,是有姜家先祖的原因。
劉宣的一番話,標(biāo)榜了姜家的先祖。
以至于,姜璨無法反駁。他總不能說,姜家先祖之所以和胡人對抗,是不得不做。如今姜家不和胡人開戰(zhàn),是姜家可以獨(dú)善其身。
這種事可以做,但不能明明白白的說出來。
否則,對姜家非常不利。
姜璨覺得很棘手,劉宣的這張嘴太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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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宣大袖一拂,繼續(xù)道:“如今的平邑縣,餓殍遍野,百姓凄苦。姜家錢糧無數(shù),卻禁閉大門,不顧百姓死活。”
“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善天下。”
“若是姜家沒救濟(jì)百姓的能力,倒也不能強(qiáng)求,把自己照顧好,足矣!”
“可事實(shí)上,姜家錢糧無數(shù)。”
“姜家有糧食賑災(zāi),卻眼睜睜的看著百姓死亡,看著百姓受苦。”
“這等坐視百姓死亡的行徑,和殺人沒有區(qū)別。”
劉宣盯著姜璨,眼神銳利,道:“本官說姜家不仁,有錯(cuò)嗎?姜家的所作所為,就是為富不仁。姜家做了,還怕別人說嗎?”
姜璨怒吼道:“你別說了!”
劉宣道:“心虛了嗎?”
姜璨說道:“你信口雌黃,故意針對姜家。”
劉宣哈哈大笑,說道:“本官和姜家無冤無仇,為什么要針對姜家,本官只是陳述事實(shí)。”
“姜家不忠、不孝、不仁,而且還不義。”
“生而為人,就不同于飛禽走獸。”
“人之所以為人,是知榮辱,曉道義。”
“趙國危難之際,百姓困苦之時(shí),姜家卻袖手旁觀,坐視不理,有何道義可言?在本官看來,姜家就是襜襤人的幫兇。”
劉宣斷然說道:“平邑姜家,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你閉嘴!”
姜璨蹭的站起身,眼中露出兇光。
盯著劉宣,盡是憤怒。
姜璨握緊拳頭,說道:“劉宣,你強(qiáng)詞奪理,無非是想讓我屈服,讓我拿出糧食。但我告訴你,要糧沒有,要命一條。你殺了我,大門外的人會殺了你們。”
強(qiáng)勢的話,自姜璨的口中傳出。
此刻,姜璨撕破臉了。
劉宣搖頭,看向姜璨的眼神,變得森冷了起來。
姜璨徹底沒救了。
人吝嗇可以,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得有擔(dān)當(dāng),姜璨全然沒有。為了救平邑縣的百姓,劉宣不介意拿下姜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