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有義別人就怕?”
“那倒不是,因為你哥要保護你,要保護我,他有擔當。他把這些事情看成了他最重要的事。在這些事面前,他死都不怕,還怕什么?”陳白鴿眼睛濕了。
“恩……”馮朦朧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不過,你可別像你哥哥一樣……”陳白鴿說。
“我知道,你說,膽子這東西是不是練出來的?”
“恩……或許是吧?!”
“我覺得是練出來的。”
“你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嗨!就是沒事兒跟你聊聊天唄,反正你整天一個人在家,挺悶的。”
“二哥,你肯定是跟人打架了。”
“沒有,沒有,真沒有……”
馮朦朧覺得膽量是練出來的,肯定是練出來的!自己一定得練膽!
禮拜天,有人給送來了兩只老母雞。本來馮朦朧媽媽說要宰雞,可馮朦朧執意要宰。他媽媽拗不過他,只能任由他動手。
本來殺雞是要扳著雞頭,用刀劃開雞的喉管,幾分鐘,雞就死了。可馮朦朧握著帶有體溫的雞,哆嗦了幾次也沒劃開雞的喉管。這老母雞的力氣還不小,在馮朦朧的手中拼命掙扎著,馮朦朧急了,把雞按在花墻頭上,一閉眼,一刀就把老母雞的頭給剁了下來!
馮朦朧呲牙裂嘴笑得很猙獰。終于,他爺們兒了一把。
可是還沒等他猙獰完,一陣更大的恐懼襲來:手中這個沒頭的雞怎么還掙扎呢?!
馮朦朧一聲驚叫:“媽呀!”,一松手,把這老母雞扔了。只見這沒腦袋的老母雞被扔到了地上后,撲棱著翅子繼續往前跑,直到撞到了墻上才倒地,倒在地上還在撲棱著翅子。
馮朦朧嚇得臉刷白,一身冷汗。驚魂未定的他聽見有人在笑,回頭一看,原來陳白鴿趴在墻頭上笑呢。
馮朦朧慚愧得無地自容。
練膽只是一方面,馮朦朧深知不但要練膽,而且還要學一身本領。咋練?!據說馮朦朧把家里的沙綁腿、啞鈴等全找了出來,每天鍛煉身體,早上起的比誰都早,下班了以后還鍛煉。他還在新華書店買了本拳譜,每天早上在南山上,哼哼哈兮的開始練。
而且,每周例行的詩歌吟誦會,馮朦朧也較少參加了。但他還是在公園里,只不過由吟誦詩歌變成了練習武藝。每天跟張一零、楊帆等人拿著扎槍在沒人的地方練。他們不但在練招式,而且還練配合。馮朦朧當時的偶像就是班超,為啥?投筆從戎唄!
他們這幾個詩人天天練扎槍,但卻根本就沒人關注他們。都以為是詩人在鍛煉身體玩兒,根本沒人會想到,他們要組織一個后來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扎槍隊。
周萌跟馮朦朧越走越近了,因為如果回城無望,那么馮朦朧,依然是她的首選。馮朦朧不但帥,而且知書達理,完全符合上海姑娘的審美標準。
不過周萌看馮朦朧每天苦練武功,也有點擔心。畢竟現在馮朦朧干過的這一切事情,劉海柱都干過。以前的劉海柱就是每天鍛煉身體,鍛煉身體的目的不是保衛祖國,而是街頭斗毆。在周萌眼中,劉海柱和馮朦朧都有自己的優點,但是馮朦朧相比劉海柱最大的優點就是很少主動惹是生非。
“小馮啊,你每天拿著這鐵槍練什么呢?”馮朦朧推著自行車向前走,周萌給馮朦朧遞過了白手絹。
馮朦朧氣喘吁吁的接過手絹,擦完汗,擰出了很多水。“鍛煉身體唄!”馮朦朧說。
“那為什么還拿著把鐵槍鍛煉啊?我都沒見過這東西。”
“別人可以練劍,我不可以練鐵槍啊!”
“那你們還總3、4個人在一起練干嘛?不會是要去打架吧!”
“就我們幾個詩人,能打什么架啊!”
“呸!就你們幾個,也算是詩人?”周萌笑了。
“我不算誰算啊?對了,那個劉海柱,你有消息嗎?”
“……沒有。”周萌茫然的搖了搖頭。
“好久沒看見他了,聽說那次事情以后他就跑了。”
周萌停下了腳步,說:“希望他過得好,能好好的活著。”
“我也希望他能平安。”馮朦朧說。
“恩……”
“真的希望他平安。”
“你們倆,都是好人。”周萌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夕陽下,馮朦朧和周萌兩條消瘦的背影,越走越近。后來,馮朦朧騎上了車,周萌坐在了車的后架上,雙手托著馮朦朧那把烏黑又亮的大鐵槍。
馮朦朧和周萌倆人,真般配。周萌和那大鐵槍,真不般配。
馮朦朧和周萌倆人,都不應該和那大鐵槍在一起。真正應該跟大鐵槍在一起的人,是劉海柱。而此時的劉海柱,正在大岳四工村,跟一大堆修自行車的工具在一起。
劉海柱在大岳四工村活得太折磨,遠比在荒山上折磨得多。二東子師傅的那座光禿禿的荒山上,沒有紛爭、沒有階級、沒有仇恨,除了大自然還是大自然,那里其實是個桃花源。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桃花源,那個桃花園源里沒有貧賤富貴、沒有你死我活,每個人都平靜的面對生老病死,豁達的看著世間冷暖。很多人喜歡去麗江、西藏、陽朔,大概就是在追求一個和桃花源接近的夢。但是,如果把曾在現代生活過的人真的放進了桃花源,恐怕這個人也很難在桃花源里呆的長久。世俗的各種親情友情愛情糾結,各種聲色犬馬誘惑,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淡忘?或許只有二東子的師傅那種早已堪破了人世間的一切一切的人,才能在那荒山上一呆就是13年。
從荒山桃花源里走出來的劉海柱,才開始懷念在荒山上的日子。起碼,在荒山上,他不用心存愧疚的面對那嫉惡如仇的老魏頭,不用心存愧疚的面對老鄭家那幾個被生活打擊得連走路都需要互相扶持的寡婦,也不用心存愧疚的面對那個開心快樂無憂無慮卻活不了幾年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