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侯府經過嘉玉兩個月的時間, 總算打理出了個樣子,雖比不得寧睢公孫府那么大,但在這京都城也算是頂不錯的。 這會兒嘉玉正和幾個妹妹用飯, 寶哥兒早已學會了走路, 正是看著就讓人喜歡的時候, 院子里不論是老仆還是新進的下人, 沒有不喜歡的, 只要不出了院子,寶哥兒在嘉玉身邊兒時候反倒還不多。
用完飯,嘉玉幾個便坐到了花廳, 那里有個大缸子,里邊兒全是冰, 正好解決了暑氣。嘉清伸手撫了缸沿, 冰冷的感覺浸入手心, 她笑道:“還是姐夫會想辦法,這么一缸冰, 屋里真是涼快很多。”
“從北邊兒運過來的,皇上宮里為此還專建了冰窯,皇后可是個過細活的,就分了幾家,還不多。你姐夫又想辦法去弄了些來。這回就是試試, 看樣子還不錯, 這第二趟應該在路上了, 你們都有。”嘉玉不怕熱, 可就怕把孩子熱出病來, 這才肯去費這些心神。
嘉蕊道:“那太好了,開哥兒一天不好好學習, 就以熱為借口,爹也懶得管他,如今可是越發的懶散了。大姐,我看還是讓晴茉住到我們府來吧,就她能管住開哥兒。”
嘉玉笑笑。這晴茉可不是一般人,如今身份得已恢復,哪還能給人當下人。公孫良還幫著他兄妹兩個在京都置了個小小的院子。晴茉的哥哥如今更多時候在外,就這個小妹守家,確實是冷清了一些。嘉玉道:“那怎么成。你若請了她去住上幾日倒是可以的,長住卻不能。好歹她如今也是官家小姐了,再不若從前。”
嘉蕊道:“那是當然。” 嘉玉道:“今兒叫你們來,是為著四妹和五妹的婚事。我聽二叔說了,說是已請了人看期,不知如何了?”
嘉可有點不好意思,說道:“定了幾個日子,讓爹選一個。爹的意思是要問問大伯和大姐再做決定。”嘉玉又看了嘉蕊:“你也是?”嘉蕊笑道:“說是讓欽天監選了幾個,皇后還沒選好。”
嘉玉點頭道:“若能在一起倒是不錯,看這樣子,皇后可是要給她這個弟弟隆重熱鬧一番。我聽說給你們的新房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們成婚了。”
嘉蕊道:“前兒把爹召進去問了,爹向皇上說了,希望我和四姐一起出嫁。皇上好像也沒有反對。就看日子如何來定。”
嘉清笑道:“二叔倒不嫌悶,這一下子兩個女兒都嫁出去了,就開哥兒陪著他了。”嘉可笑道:“可不是,爹可沒一點兒不舍得,生怕我們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巴不得我們趕緊嫁了呢。”
嘉玉道:“你們若是懂事,何不給他找個老伴,便是妾也該有一個才是,人老了,兒女都嫁的嫁娶的娶,可不就落單了。”這一點,嘉玉是深有體會。嘉蕊道:“哪里沒看,連官媒都來了好幾回了,爹一個中意的也沒有。”
嘉清道:“慢慢選擇吧,如今開哥兒也還小,不急。明兒去趙府,雖是自家人,到時大姐透氣兒過去,讓他們也幫著看看,不更好?”嘉蕊笑道:“正是。咱們對京都不熟悉,他們可不一樣,世代生活在此,怕是哪條街有幾戶人家都知道得清楚。”
“我也有這個意思,大舅母如今越發的安靜了,連家中的事兒也少管。還是讓二舅母看看,她樂意四處去串門,眼且毒。”嘉玉心里想的可不止蕭景川,更想讓趙家幫忙相看的還有凌珩。總不能這樣一個人過下去,他倒沒所謂,孩子也得有人教導才是。只是后娘難當,這人得把豆姐兒和成哥兒當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這樣的人何其少!
經此一難,趙家雖然不勝從前,卻也沒倒下。這在京都算得上是為數不多的存活下來的貴族。趙老太爺仍是一天逍遙在外,以書社為家。趙大爺還回了國子監,趙二爺如今也領了份閑差。三十年風水輪流轉,想當初蕭趙兩家還是以趙家為尊,如今卻調了個兒,蕭家的勢頭可真是如日中天,紅運當頭擋都擋不住。
“二姐,你......當真不考慮成婚之事?”嘉蕊小心的問道。她可知道,上門求二小姐的人不在少數,都被她這個二姐一句話給打發了。嘉清笑道:“誰說我不成婚了,只是現在沒這個打算而已。”嘉可作吃驚狀,心道二姐都這個年紀了,還沒這個打算,這要再年長些,便只能是續弦了,哪里還有公子哥兒等著的。
嘉清只笑,喝著茶,不愿提起自己的事兒。 “夫人,老爺稍話回來了,說是會晚些回來,不必等他。”外面丫頭的聲音打斷了幾個姐妹說話。嘉玉聽到這樣的傳話,也只笑了笑說道:“知道了,下去吧。”
嘉清三個這下都瞪著嘉玉看。嘉玉看她幾個奇怪的表情,笑道:“你們這是做什么?”嘉清道:“大姐,你真不擔心姐夫在外面......”嘉玉笑道:“該來的會來,不該來的便是來了也會出意外。我擔心這些做什么。他若真有那個心,難不成我說不行就真的不行了?”
嘉蕊道:“大姐,姐夫對你這么好,不會真有那個心吧?” 嘉玉笑道:“他倒是說過不會,可男人啊,說的比唱的好聽,別管他怎么說,且看他怎么做。上門來的哪家是低門小戶,我還真不敢把人家就那樣攆出去,他若允了,我便是不允又能如何?”嘉玉還真說不準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態,大方拒絕上門來的人她做不到,可要讓那些人進門為妾,她似乎更做不到。
嘉可道:“不會的,我相信姐夫不會這么做。”嘉可心里卻想著,李承銳到時會不會也給她找個妹妹什么,她會介意嗎?不應該介意,但心里也許還是不樂意的。
嘉清道:“大姐有兒有女,便是再來十個妾也翻不了天。到這時候男人倒不重要了,把兒子女兒看牢了比什么都強。你們當真還想著有從一而終的男人?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沒了新鮮感,便會去找更新鮮的,沒有盡頭。”
嘉玉聽嘉清這一番話,多少有些震驚。嘉清不過是經歷了番退婚,難不成就真的對婚嫁如此失了信心?嘉玉道:“可別說了,你們都還沒成婚呢,怎么先就失了信心。咱家的姑娘哪一個出去不會得了好,嫁給誰那就是誰的福氣。”
嘉清笑道:“我不過是玩笑罷了,看你們,還認真了。”認不認真的別人不知道,嘉清自個兒卻是知道的。那人高高在上,她早就沒了一世一雙人的奢望,只盼著若真個嫁了進去,別捅了摟子便好。那里頭的,生女兒可比生兒子多活幾年。
幾姐妹又說得會子話這才散了。嘉玉拿了針線在屋里給寶哥兒做衣裳。寶哥兒睡在搖床里,奶娘一邊兒看著,打著扇。一直到夜深,也沒見公孫良回來。嘉玉對奶娘道:“抱過去睡吧,我再做會兒針線。”
孩子回了廂房,屋里便只一燈一人一影。嘉玉心里實是有些不安。自來了京都,公孫良回府的時間便晚了許多。她知道,他有許多推不掉的應酬,可總也是莫名的擔心。
直到子時,公孫良才回了院子。臉微微有些紅,看來是喝了些酒。嘉玉賭氣,也不上前與他解衣,就那樣仍坐在那兒有一針沒一針的做著衣裳。公孫良笑看她一回,也不說話,自個兒進了內屋把衣裳換了再出來。
他覷著嘉玉的臉色,從嘉玉身后輕輕把她抱住,下巴枕在嘉玉頭頂:“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嘉玉雖然拿著針線,可完全沒了心情,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誰能惹我。”
公孫良又把她轉過身來,仔細瞧著她:“那這是在生為夫的氣?”嘉玉道不好說話,只道:“我沒生氣。”還嘴硬,公孫良心道,把嘉玉的下巴抬起,似作調戲意味:“是不是又有人上門來了?”嘉玉睨他一眼,想從他手上移開,不料公孫良竟使上了力氣,又是重重在她唇上一吻:“傻瓜,這些事兒你若高興便見見,不高興攆出去便是,何苦與自己生氣。”
嘉玉伸手打向公孫良的手,道:“如此輕薄,也不知與誰學來的。”公孫良這下覺得好笑了:“為夫萬花從中過,片花不沾身,定力夠好了。”嘉玉臉上仍沒笑容:“誰談正經事兒得到那地方去的,就沒一個好的。”
公孫良這下看嘉玉是真生氣了,也不撩她,嚴肅道:“真生氣了?我真沒做什么,我發誓,便是想挨過來的,也被我拒絕了。可是你知道,皇上若是讓美人送上一杯酒,你說我敢不喝嗎?”嘉玉仍有些怒意的看著他,公孫良又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皇上不過是做了個樣子,更甚的還在后頭。咱們若不做個委屈求全的樣子,如何善了?”
嘉玉道:“你作戲便罷,何苦到外頭說什么家有河東獅,這讓別人怎么看我?”公孫良笑道:“如此不是更好,那些想進侯府的,可不得掂量掂量著。” 嘉玉這才幫著公孫良理了理衣裳,道:“瞧你這一身的酒氣,快去洗洗。”公孫良笑道:“遵命。為夫這就去洗白洗凈,等著夫人的召幸。” 嘉玉噗呲一笑,所有氣兒都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