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有人用‘好人’一詞形容過他,左晟心里泛起一抹冷意。
岑柒向來是個沒心沒肺慣了的,既然誤會都解除了,饑餓的感覺就涌上來,餐桌上都是些臨城出名的小吃,香味交雜在一起,倒是勾起了岑柒的胃口。
廚房里還有齊阿姨溫的湯,左晟盛了一小碗,也放到桌子上。
“我上樓了,還有一些工作。”他淡淡道。
岑柒拘謹的坐在沙發上,點點頭,但是眼里對食物的渴望卻是很明顯,左晟嘆了一口氣,她這樣子倒像是被主人訓斥了的小奶狗。
和他處在同一個空間岑柒肯定是放不開的,目送左晟走上樓,岑柒才邁著小碎步走到餐桌前,等到他胃里有了食物,精神才恢復了些。
正當她對著空氣發呆的時候,放在口袋里的電話霹靂巴拉的響起來。
她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立刻接起,心虛的朝樓上瞥了兩眼,生怕自己嘈雜的來電鈴聲打擾了左晟。
是周茶。
她剛剛有點事情要處理,便沒顧得上岑柒這邊,等到事情結束了,她才反應出不對,不是和江初塵滑冰去了嗎,怎么十二點了還在外面晃蕩。
岑柒怕被她罵,省去了很多重要環節,簡短的解釋了一遍晚上發生的經過。
“那你現在在哪里?”周茶聽到她被一群非主流小混混纏上,心里就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覺,再聽到她進了警局后,整個人都坐不住了,拿了車鑰匙就要去找她。
岑柒嚇得在電話這端連連擺手,她扯了個謊,“我回家了。”
周茶的眉頭皺起。
周家和程家都是臨城城東的大戶,今晚在城東有個還算重要的晚會,兩人的關系已經明朗,自然是以男伴女伴的身份出席,程彥盯著在角落獨自打電話的周茶,她表情有些煩躁,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問題,程彥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怎么了。”他關心道。
裝了一晚上金童玉女的周茶早已經對他失去了耐心,語氣里染上不耐,“不關你的事。”
一般情況下,如果程大少聽到旁人說這種話,早就轉頭便走,萬萬是不肯受這個屈的,看在周茶踩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陪了他一晚上的份上,程彥決定忍一忍。
岑柒軟糯的聲音在電話那邊傳來,程彥來了精神,對于岑柒他的印象可深。
聽岑柒支支吾吾的在電話那邊說不清所以然,周茶帶了火氣,“你到底在哪?岑小八,給我如實回答。”
程彥是個人精,聯想到左晟剛剛那通讓他訂餐的電話,點的都是些小女生愛吃的酸辣食物,又看岑柒模棱兩可的模樣,頓時猜的八九不離十。
他悄聲的在周茶耳邊說,“她應該是和阿晟在一起呢。”
“你確定?”周茶回頭,柳眉豎起,因為帶著生氣她的眼神火辣辣,倒是讓程彥閃了閃神。
“確定。”程彥沖她擠了擠眼睛。
左晟的一切反常都和岑柒有關,這段時間程彥早就總結出了規律。
“他應該有分寸吧。”周茶確認到。
分寸嗎,程彥伸出手在下巴上來回摩擦,這個范圍有些不好界定,左晟對她明顯是存了心思,但是岑柒是個傻得,肯定什么都看不出。
以左晟的個性,應該不會太早就打草驚蛇。
“看她這樣子,應該也沒事吧。”程彥朝著周茶手里的電話努了努嘴。
“阿彥。”程家有長輩在叫他們過去。
“走吧。”程彥又掛上風騷的笑,微微攬過周茶的腰,帶著人就往程家人那邊走,周茶見狀只能匆匆聊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人以類聚,一丘之貉。”周茶也掛上笑容,小手狀似親昵的扶上他的腰,實則重重的掐了一把。
程彥痛的咬緊后牙根,還得維持著臉上得體的表情,心里留下寬面條淚。
媽的,上輩子他是造了什么孽,攤上一個陰晴不定的閻王爺做朋友,又攤上一個火辣直率的暴力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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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晟坐在書房的桌案前,看著液晶屏幕里的岑柒出神,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盡收他的眼底。
她和周茶講自己進了警局時,神色像是個犯了錯誤的孩子;她每樣點心都動了幾口,在廚房里忙忙碌碌,把剩下的東西都處理掉;收拾好之后怕打擾他,躡手躡腳的走進一樓的客房,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液晶屏上又恢復了之前平靜的樣子。
左晟揉了揉太陽穴,桌子上堆著一大片報表,他卻怎么都看不進一眼,想到她就在樓下軟軟的睡著,便占據了左晟全部的心思。
書房里的落地掛鐘輕輕的敲了敲,代表已經凌晨兩點。
左晟終于有了動作。
他找出藥箱,拿了一瓶外傷噴霧又拿了一串鑰匙便下了樓。
她手腕上的紅痕左晟見她的第一眼就已經發現,在警局門口時,牧黎川身邊的小警官像是報告軍令般把岑柒身上發生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口供也細心的拿了過來,看到在岑柒的敘述中,有是他們先動手這句話時,左晟不加掩飾的殺氣外漏。
稍稍提點了一下,小警官便懂了他的意思。
他自己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的人,居然讓旁人欺負了去。
左晟還沒做的那么絕,幾個小孩子,多拘留幾天就當做懲戒了罷。
因為是在陌生環境,岑柒怕自己不習慣,開了門口的一盞壁燈,左晟悄無聲息的走進去,屋子里非常安靜,岑柒清淺的呼吸聲便顯得異常清晰,或許是因為昏黃暖融的燈光,或許是因為她小小的一團乖巧的縮在床上,平日里冷清的客房充斥著溫馨。
左晟走到她的床前,半跪在地上,執起岑柒垂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手腕,仔細的查看著。
她本來就很白,所以襯得那一圈紅痕更為顯眼,還帶著些腫,那人握上她的手腕時肯定使了很大力氣。
她居然在他的勢力范圍內受傷,這個認知成功激怒了左晟,對那幾個不知分寸的毛孩子的懲罰太輕了些,左晟眼底閃過一抹狠厲。
他拿著外傷噴霧噴在紅痕上,黏膩的觸感讓岑柒略感不適,她低低的嚶嚀一聲,翻了個身。
左晟隔著被子輕輕的拍著她,過了一會,聽到她的呼吸重新變得平緩,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仍舊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凝視了她一會,才走了出去。
當聽到門鎖咔嗒一聲落上的聲音時,本該在睡夢中的岑柒睜開眼睛。
她稍微有些擇床的習慣,所以睡眠質量不是很好,左晟剛碰到她的手時,她已經醒了,揣著心里的忐忑,她一直沒出聲,裝作自己還在睡著的樣子,但是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投在自己臉上。
手腕上還有著外傷藥涼涼的觸感,清晰的提醒著岑柒,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不是夢境。
她對左晟晚上的說辭起了懷疑。
但是剩下唯一的一種可能性卻更讓她感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