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奕的眼裡,曦小姐是天下最聰慧美麗之人,願與她結琴瑟之好。”段奕謙恭著俯身說道。
面前的青年公子,眉目如畫,笑容溫和,一身尊華,卻謙恭著對她行著大禮。
夏玉言的眉梢微微動了動。
她對一旁的桂嬸說道,“天不早了,送曦小姐回她園子裡歇息去吧?!?
“是,夫人?!?
桂嬸走到雲曦面前,挽上她的胳膊,“回吧,曦小姐?!?
這種場合,她的確不適合在場,便點了點頭,“娘,女兒回園子了?!?
她又走到段奕的面前微微額首,經過謝楓一旁看了他眼,才隨著桂嬸離開。
雲曦離開後,夏玉言又對謝楓道,“楓啊,你也下去吧?!?
“娘——”謝楓看著段奕的眼神不善,要是對方以權勢壓下,母親一膽小就得同意。
以他們家的情況,同奕親王結親,只怕妹妹會吃虧。
“娘自有分寸,出去!”
夏玉言的眼神凌厲,讓謝楓感到詫異,“是,娘?!?
謝楓不情願的退出了正廳,出去的時候還隨手關了門。
屋中只剩夏玉言與段奕。
她看了一會兒段奕,說道,“雲曦的親事,民婦做不了主,所以不能答應王爺。民婦之所以屏退她兄妹二人,是不想讓雲曦胡思亂思。
她年紀也不大,這親事,還可以等一二年。所以,就算王爺對民婦的女兒有愛慕之心,也請收回吧。”
段奕對夏玉言的拒絕並沒有感到詫異,他微微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夫人是擔心她舅舅青雲閣主會阻攔?”
夏玉言赫然擡頭看向段奕,臉上更是前所未有的警覺。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段奕,“王爺怎麼會知道青雲閣主?”
段奕道,“難道奕會娶一個一無所知的女子?夫人,奕對曦小姐的瞭解,比夫人還要多。曦小姐舅舅那邊,奕會說通,現在請夫人同意奕的請求?!?
夏玉言直直盯著段奕,嘆息一聲,“她身體不好,王爺也知道?王爺不會嫌棄她?王爺不嫌棄,太后娘娘那裡呢?將來王爺屋裡一定也會三妻四妾,美人成羣。
曦曦脾氣倔強,她是不會容忍的,王爺您也願意?
民婦其實是想將她嫁給一個平凡的人,可以無錢無權,只要對她好,平平安安過一生也就夠了,或者,民婦與她哥哥養她一輩子也行?!?
“曦小姐的一切,奕全知道,奕不嫌棄,今生,只娶她一人?!倍无群鋈辉谒媲笆枪蛳隆?
嚇得夏玉言趕緊錯開身子,“王爺身份尊貴,民婦當不得這等大禮?!?
“請夫人同意。”
夏玉言又嘆息一聲,說道,“王爺請先起來再說吧。這事,容民婦想想。”
……
謝楓走出正廳,想到那顧非墨還在那兒喝酒便繞小花廳去看。
卻只見一個僕人在打掃,哪裡還有顧非墨的影子?
謝楓微微一嘆。
“公子爺,您嘆息什麼?”阿海跟著他的身後不解的問道。
“你家公子我,不能跟他走得太近。只能暗中來往。”
“爲什麼?”阿海不明白。
謝楓看了他一眼,抿著脣沒說話。
小時候不懂世間利益,玩得形影不離,但長大後才發現身份是他們的代溝。
……
雲曦與桂嬸出了前院正廳,但沒有馬上回曦園,她撒了謊說肚子疼要去茅房。
讓桂嬸在原地等她。
然後,她飛快朝正廳走去,隱在暗處屏息聽著裡面夏玉言與段奕的對話。
身體不好?她?
她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雖然瘦了點,但她自認爲沒什麼病痛,很健康,爲什麼說她身體不好?
她還想要繼續聽下去,又聽到謝楓的腳步聲音朝這邊走來,只得悄悄地走開了。
但她沒有回曦園,心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她打發走了桂嬸後,帶著青衣到了宅子西院一角,這裡住著宅子的女僕,男僕則住在前院的一角。
新宅新房倒也寬敞。
雲曦站在院子中間,青衣上前將所有人都叫了出來。
又命一個婢女去前院找來府裡的男僕。
雲曦冷著臉站在院子裡看著一衆僕人。
從謝府裡帶來的舊僕,都是經過一些事的,在她與夏玉言那麼落魄的時候都沒有走掉,現在富貴稍顯,自然更捨不得走,這些人都不會生事。
只有新來的幾個人,不敲打敲打就會壞事。
“今天白天的時候,你們也看見了,新來的二十人中有三人心思不正,兩人被抓,一個打死了。本小姐懷疑,你們之中一定還有圖謀不軌的小人,現在,互相揭發,揭發有獎!不揭發的,就視心思不正進行處罰,本小姐可不要這們的人!”
她站在園子中,朦朧的燈籠光照在她的臉上,一雙杏眼眼神凌厲,讓人不寒而慄。
很快,僕人們開始互相揭發起來。
“她昨天偷懶在花園裡睡了一下午?!?
“我沒睡,桂嬸讓我到花園裡給花翻土了。”
“她拿了幾個雞蛋藏在自己屋子裡?!?
“胡說,那是扔的臭雞蛋!廚娘讓我扔得遠一點!”
“他昨天出了府,也不說去哪裡,到晚上纔回?!?
“……”
嘰嘰喳喳的吵成一片。
雲曦留神看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黑臉男僕,她伸手一指,冷喝一聲,“你,站出來!”
黑臉僕人戰戰兢兢的跪下了,“小姐饒命,小人只是去看了一下老家的親戚,沒幹……幹什麼。”
“沒幹什麼?”她忽然聽到那人身上有金器的輕微撞擊聲,然後一聲冷笑,手中的銀鏈子向那人的身上捲去,兩隻金酒盅,從黑臉僕人的身上滾了出來。
雲曦厲聲喝道,“這是什麼東西?你是不是想拿到家裡去?還有,你昨天又拿了什麼?”
僕人嚇得面無土色,撲通一聲跪下了,“小姐,饒命啊,昨天還沒有拿呢,奴才的親戚告訴奴才這個法子,纔剛剛拿到手裡呢,小姐,奴才不敢了——”
“不敢?剛來府裡沒幾天就膽大偷盜,時間久了不知會偷什麼了!來人,給我狠狠地打這個手腳不乾淨的東西,三十板子一板也不許少!”
衆人僕人嚇得不輕,他們看著雲曦心中直犯嘀咕,小姐怎麼知道這人身上藏著金酒盅?
但誰也不敢吱聲。
三十板子打完,黑臉僕人疼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哭嚎。
雲曦沒有讓人堵住他的嘴,這一聲一聲的哀嚎更是驚得一衆僕人大氣不敢出。
屁股大腿被打得鮮血淋淋觸目驚心。
“知道本小姐爲什麼揪出他來嗎?”雲曦森冷的目光一一往一衆僕人的臉上掃過,“因本小姐有識人真僞的眼睛,誰不怕打不想死的只管壞我的事!”
她的手一招,那個已死的僕人被朱雀拎進園子裡,扔在一衆僕人的面前。
人們嚇得趕忙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一個個都跪下了,“小姐,奴才(奴婢)不敢?!?
“不敢最好!從現在起,再有壞事者,直接杖斃了!”
她朝朱雀與青龍招招手,一死一傷兩個僕人被二人一人拎了一個往府外而去。
兩人腳尖一點就消失在夜色裡。
僕人更是嚇得不輕,小姐身邊有高手,誰還敢不聽話安分著做事?
從僕人的院中出來,青衣撇了撇脣,說道,“小姐,這些人就是骨頭太賤欠揍!”
雲曦輕笑,“人爲財死,各有私心。恩威並用纔好管人。前幾日我賞了幾個從謝府帶來的老僕,今日打了一個新僕,一個自己貪心反被同夥害死,兩個被抓,剩下的十六人就好管了?!?
回了曦園,青衣服侍她洗浴好後,她躺在牀上閉目養神。
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屋中忽然響起衣袂的聲響,她馬上推被子坐了起來。
很快,帳子被人挑起。
段奕正站在牀前低頭看她。
“我娘說了些什麼?”她只聽了幾句,沒有聽全。
段奕伸手撫向她的脣,然後,輕輕一笑,“當然不會反對。”
“是嗎?”雲曦挑眉,揶揄地看著他,“我娘將我養得這麼大,就這麼同意了?”
“你不相信本王的能力?誰也不能阻止本王將你娶回去!”段奕俯下身來,看著她的眼睛,低低啞啞說道,“誰也不能!”
……
雲曦一覺睡到天明。
她瞪眼著看帳頂很無語,新地方居然睡得這麼死?
翻了個身後,她無意間摸到牀裡側居然是熱的。
雲曦的臉一黑,段奕這是又擠在她牀上了?
起牀梳洗好後,青裳端來早餐放在桌上,看著她,滿臉都是期待的表情。
段奕的兩個丫頭真是操碎心了。
她扯了扯脣角,“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青裳:“……”
春日的晨曦照進屋裡,灑一地淺金。
“又是晴天”,她微微挑眉。
青裳不解的問道,“小姐,晴天不好嗎?晴天宜出遊,宜洗曬,宜……”
“易乾旱!”她抿著脣看著漸漸明亮的陽光蹙著眉尖。
青裳沒再說話。
青州的旱情一直在延續著……
“小姐起來了嗎?”夏玉言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
吟霜答應著,“回夫人,小姐已經起來了。”
雲曦起身朝外走出去。
夏玉言已掀起簾子走了進來,看了幾個丫頭一眼,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她的聲音有些倦怠,眼眶周圍布著青色。
“娘,您昨晚上是不是沒有睡好?”雲曦拉著夏玉言的手,與她並排在軟榻上坐下來。
夏玉言沒說話,一直怔怔看著她,半晌才問道,“你認識奕王爺很久了嗎?你覺得……他是不是良人?”
果然,夏玉言擔心的是這個。
雲曦心頭一暖,假如端木雅還活著,她也會這樣操心得一晚上沒睡吧。
“女兒覺得——他是!”雲曦回答,低垂眼簾,沒有嬌羞,彷彿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夏玉言伸手撫向她的臉看了許久,“奕王爺是王,你哥只是個七品官,娘不是誥命,娘和你只是平民身份。娘擔心你們身份不配。擔心你將來會吃虧……”
“娘……我舅舅,他的意思呢?娘最近有沒有見到他?”雲曦忽然問道。
段奕求娶這麼大的事,她的那位神秘舅舅不會不聞不問吧?
夏玉言的神色馬上一變,訕訕地說道,“你舅舅去了外邦。他管不了你的事。”
“娘?!彪呹乜粗挠裱缘溃芭畠旱木司丝粗幌衿胀ㄈ?,沒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也有萬貫家資,爲什麼我們母女倆在謝府時一直吃苦,他都不來幫助一下?”
夏玉言赫然看向雲曦,嘴脣動了動,訕訕說道,“之前,是你舅舅不知道我嫁到謝府,才……”她忽然說道,“好了,不提你舅舅了,你今日無事的話,就命丫頭們整理一下衣櫃,換季的衣衫要添要換早做準備?!?
她說完就起身走出了園子,腳步匆匆。
爲什麼夏玉言一提她舅舅就慌亂?雲曦擰眉沉思。
夏玉言走了沒多久,謝楓也來了。
他進來就黑著臉看著雲曦,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
“哥,有事嗎?沒事我可要出門了。”謝楓的臉黑得要吃人。
“去見段奕?”謝楓挑眉。
雲曦看著他一臉黑沉不免好笑,“哥哥想妹妹一輩子嫁不出去?有人來求娶不是一件好事嗎?”
謝楓一怔,不說話了。
他起初擔心妹妹與奕親王的身份不匹配,可現在又覺得沒人配得上他妹妹。
雲曦收了笑容,問謝楓,“哥哥比曦兒大五歲,有沒有見過我們的舅舅。”
“舅舅?”謝楓的眼神閃了閃,然後搖頭,詫異的問道,“咱們倆哪來的舅舅?外公只生了娘一人?!?
“是堂舅?!?
謝楓同樣的搖頭,“堂舅也沒有,曾外祖母也只生了外公一人,夏家在鄉下只有一戶人家,哪來的堂舅舅?”
沒有舅舅?可夏玉言又說有,那這其中……
雲曦低頭沉思起來。
謝楓見她一臉的古怪忙問道,“你怎麼忽然問起舅舅來了?誰跟你說的咱們有舅舅?”
“是娘說的?!?
“娘?”謝楓擰著眉,“娘這麼說?”
……
永福街揚柳衚衕的一間小院前,站著兩個人,一個輕緋色長衫公子,一個青衣小老頭。
正是化了妝的段奕與青一。
這兩人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家裡出來的,引得鄰居們紛紛議論起來。
“素姐兒又有得賺了,瞧那位公子,家中資產一萬銀子少不了。”
另一位嗤笑,“老黃你是什麼眼神?依我看,那位家中最少有五萬兩。”
青一嘴脣一撇,王爺收到府裡的銀錢,一年都不止五十萬兩呢,還五萬兩?五萬兩還不夠王爺給曦小姐買首飾的,瞎了你們的狗眼。
“青一,敲門!”段奕看著院門說道。
青一的眼神橫了一下左右看稀奇的鄰居,伸手拍了拍院門。
“來了!”院門打開了,一個打扮得花團錦簇的中年婦人一臉堆笑地走了過來。
婦人只看了一眼段奕,那兩眼就放亮了,喜得拍手說道,“公子,你可找對人了,我素姐兒的手裡頭,有京中大半年輕姑娘的名字呢。包你娶得美人歸?!?
青一將婦人推開一點,讓開道讓段奕先行往裡頭走。
婦人一怔,嘿,還是個怪脾氣的主,不過,有錢賺就行。
進了正屋,段奕也不坐,而是負手立於上首。
他看了一眼青一。
青一將一對銀元寶往屋中的桌上一拍。
他的眼皮撩了一下,說道,“這是一百兩,事成後,再奉上五百兩酬謝費,但是,嘴巴要會說,說得女方家裡歡喜?!?
“百百百……一百兩?”婦人的兩眼放亮,喜得飛快地將銀子收到懷裡,一張臉笑得如一朵菊花,“不知公子想找哪樣的姑娘?奴家這裡有胖的,瘦的,高的……”
“你跟我們走一趟就是了?!倍无日f道。
……
夏宅裡。
夏玉言正揉著額頭,嘆著氣。
桂嬸則在一旁整理著屋子,忙回頭問她,“夫人這一早的爲什麼嘆息?可是有爲難的事?”
“還不是因爲曦小姐的舅舅,十多年不見人影,去年纔出現,一來就說是曦小姐的舅舅,這怎麼讓我不吃驚?
我昨天問了奕親王的意思,他說願意娶曦兒,他說知道她的事情比我還多,還認識她的舅舅。這……這……,桂嬸,你說,這事我該答應還是不答應?”
桂嬸想了想說道,“夫人,您是小姐的母親,小姐的婚事,您怎麼不能拿主意?你養育她這麼多年,她舅舅還能說什麼?
一個女兒養大了,總不能不嫁人吧?
再說了,老奴瞧著那奕王爺的人還不錯,沒有王爺架子。關健是,他府裡一個側妃小妾也沒有,小姐嫁過去,不吃虧。”
夏玉言沒說完,低頭想著事情。
這時,小丫頭四月急急匆匆來傳話,“夫人快去前院看看,咱家來了個說媒的人。”
“媒人?”夏玉言與桂嬸互看了一眼,一臉的詫異。“給誰說媒?”
“當然是小姐?。 ?
夏宅的前院正廳裡,白虎管家看著那穿得如一隻花孔雀正說得唾沫橫飛的媒婆,臉上抽了抽,又抽了抽。
心說王爺真多事,這是從哪裡找來的活寶?
媒婆一見夏玉言走出來,馬上笑若菊花的走上前。
憑經驗,這位是主母,她一定要將這位公子往最好處說。
“夫人,奴家受這位奕公子所託,特上門來求娶您家姑娘。夫人,奴家替人搓合了一百對以上的夫妻了,看人無數,這位奕公子絕對是您家姑娘的良人。
他家裡有良田數畝,宅院中房子十數間,能寫能算,長相又不俗,將來一定是個秀才,您家姑娘嫁給他就是秀才夫人,這出門多風光……”
夏玉言眉頭一皺。
青一聽著不耐煩了,秀才娘子?死婆子居然說曦小姐嫁個秀才還光榮?他家王爺長得哪裡像個秀才了?還識人無數?
真想一巴掌將她拍走。
青一伸手在她面前一揮,“行行行……行了……,打住,打住,不要你說這些!你來了就行了,誰要你多話的?”
媒婆眨眨眼,“不說媒,怎麼娶得到人家姑娘?”
青一懶得理她,“東西擡上來!”
很快,進來一對對的挑夫,清一色青色衣衫,踩著輕快的步子擡著一個個大箱子走進了正廳裡。
這些挑夫,全是青山酷司的隱衛。
其中一人抱著一對雁遞到段奕的手裡。
“奕,願娶曦小姐,請夫人成全?!彼苯庸蛳拢瑢⒀闩c禮單奉上。
夏玉言驚得說不出話來。
桂嬸也是狠狠的眨著小三角眼睛,這可是大梁的王爺啊。居然向夫人下跪了?
那媒婆還在一邊笑瞇瞇地說道,“夫人,這位公子家中有錢啊,您家姑娘嫁過去,平時侍候的丫頭一定有兩個以上。”
青一直挑眉,王府裡早就備好二十個人侍候她,會只有兩個丫頭?什麼眼神?
夏玉言糾結了好半天,還是向段奕伸過手去,“請起。曦兒遇到您,是她的福氣?!?
“多謝夫人成全!”
段奕到訪夏宅,消息片刻便飛到了雲曦的園裡。
青衣跑得前所未有的快。
“小姐,大好消息,夫人同意了!”
吟霜嘴角一撇,“小姐早知道了,你的消息來得晚了?!?
“知……知道了?”青衣有些失望,還以爲她是第一個通知小姐的呢,她看著吟霜憤憤然,“是不是你告訴小姐的?搶我的頭功?”
吟霜嫌棄地推開她,“小姐聽得遠,用得著我來通知?”
青衣怏怏地走進屋內,見雲曦正在窗前的桌上熨燙一塊鏽品。
“小姐,你知道了?夫人同意了你跟王爺的婚事?”
雲曦只“嗯”了一聲,依舊忙著手裡的活。
她微微蹙眉,段奕說今天就回青州,這麼急著一大早的送來納彩禮?這是真的要去很久嗎?
青衣眨眨眼,曦小姐不該是歡呼雀躍嗎?爲什麼這麼安靜?
園中響起一疊聲的腳步聲,“小姐,夫人與王爺來了?!?
雲曦飛快的放下手中的熨斗,起身迎了出去。
珠簾子一陣響後,夏玉言與段奕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娘。”她又看向段奕,微微點頭一笑。
夏玉言看著她眼圈兒一紅,“王爺帶你去見太后呢。快換身衣衫吧?!?
雲曦心中微微嘆息著,這只是出門拜訪。夏玉言便紅了眼,要是真出閣了,她該怎樣傷心?
或者,端木雅該怎樣傷心?
換好了衣衫,雲曦將那塊剛剛熨好的鏽品用一個盒子裝了,命青裳拿著跟著一同出門。
夏宅裡都是自己人,段奕沒有遮掩面容,臨出府門時,雲曦給他罩了件披風。
段奕又貼上了那塊人皮面具,儼然又是一個普通的公子。
同樣爲了不引起人的注意,馬車也是普通的,青一也是換了容貌貼了鬍子。
二人的馬車從謝府前經過。
雲曦從飄起的車簾子縫隙裡,看到了謝府唯一的姨娘芍藥正鬼鬼祟祟的躲在府門後偷看。
她脣角微微一撇,合上眼簾。
段奕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就要俯身下來。
雲曦忽然身子一僵,嫌棄的推開他,然後咬牙怒目。
段奕眼神一瞇,輕哼一聲,“居然敢嫌棄未來夫君?”
“是嫌棄你的臉!”雲曦瞇眼,“殭屍一般,嚇人!”
段奕扯掉臉上的面具,勾脣一笑俯身覆上她的脣,“這個樣子呢?夫人——”
夫人——這個稱呼……
她怔怔地看著如此之近的他。
段奕伸手將她的雙眼合上,低啞著輕哼一聲,“不專心!”
馬車很快到了王府。
雲曦推開段奕飛快地在車中找鏡子,抱怨的說道,“你又將我的頭髮弄亂了?!?
“不用找了,我便是你的鏡子?!彼羝鹚南掳?,看著她微腫似紅櫻的脣微微一笑。
二人都是罩了一身披風下的馬車。
守在門口的朱一朱二馬上喊道,“南凌公子與南凌夫人到——”
雲曦側身看他,微微瞇著眼。
段奕牽著她的手往王府裡走,笑道,“記性又變差了?你以前不是都喊著我南凌奕嗎?”
雲曦猛的將他的手抓緊,眼神閃了閃,沙啞著嗓子說道,“沒有忘記,一直記著呢!”
德慈太后依舊如前次見到的一樣,神色倦怠,但見雲曦走來仍是笑意溫婉,正站在王府的正廳前等著她。
雲曦走上前,見德茲太后著一身墨綠色的鏽著五彩飛鳳的衣裙,頭上戴著九尾飛鳳金釵,通身彰顯著富貴。
這是正裝打扮。
德慈太后居然是正裝見她?
她緊走了兩步,
“雲曦拜見太后娘娘,娘娘金安?!?
段奕也跟著行著了禮,“母后?!?
“都起來吧,哀家身子不好,所以一直沒讓奕兒帶你見哀家,不生氣吧?”德慈太后上前將她扶起來。
雲曦有些拘謹,“沒有,雲曦知道太后身子不好不敢太打擾。”
她心中有些愧疚,每次來,段奕都不讓她見太后,說是太后要調養,其實,來看一看盡一份心也好。
她扶著德慈走進正廳裡。
青裳將她帶來的一個盒子奉上,雲曦接過來打開來,又招手叫段奕幫忙。
這是一幅鏽品,長約三尺寬約兩尺,鏽著福祿壽三仙圖。
“你鏽的?”德慈很是驚訝,“你居然會鏽這種雙面鏽法?”
雲曦點了點頭,“這是雲曦特意鏽與太后娘娘的,祝太后娘娘永遠福壽安康。”
德慈笑著接著手裡,“好,託你的吉言,哀家一直福壽安康?!?
然後,她又叫過侍女,從侍女的手裡接過一個盒子,“這是奕兒外婆家留傳下來的,現在送給你。”
她轉身看向段奕,段奕點了點頭。
雲曦伸手接過來打開盒子,發現裡面是一雙印著古怪文字的金鐲。
“謝太后賞賜?!睉{直接,這鐲子有些來歷。
因爲,她雖然不認識這些文字是什麼意思,但卻記著符號的出處。
這鐲子的古怪文字與謝府曦園地道里的文字十分相像!
雲曦同德慈太后又說了一會兒話,她的神色又開始倦怠起來。
段奕只得派人送了她回去。
“太后一直這樣?”雲曦微微擰眉。
“是,一直?!倍无鹊纳裆鋈灰焕?。
這時,雲曦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在府裡的屋頂上響起。
“奕,有人在屋頂上跑著!是不是刺客?”雲曦擰眉毛說道。
誰的膽子這麼大?敢在王府的屋頂上奔跑?
段奕拉著她的手飛快地來到院中。
雲曦擡頭看去,只見屋頂上坐了一個一身紅衣似火的女子。
女子的年紀看上去有二三十歲的樣子,一副容顏是驚爲天人的美。
火紅的衣,如雪的肌膚,生著一雙極爲妖媚的雙眼,長髮未束,全部披在身後。
她正斜斜躺在屋頂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捏著一小壇酒仰脖喝著。
酒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她伸出舌尖舔了舔,這一幕,極致誘惑。
紅衣女子又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水,這才轉頭看向院中站著的段奕,咯咯咯笑起來。
“小奕兒,有媳婦了也不給老孃看一下,當心老孃打你的板子!”
說著,她從屋頂上翻身而下,手中的紅色衣帶飛快地向雲曦捲去。
動作之快,只是眨眼之間。
雲曦還沒有反應過來,已被她提到半空中。
她咯咯咯笑道,“小奕兒,不好意了,你的媳婦現在是老孃的了,有本事來搶!”
停了一天的電,所以晚了,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