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夫人正歪坐在小榻內,手里捧著那條抹額在看,聽到有腳步聲進來便抬起頭來,發現見到的只是月姨娘與小桃二人。
“老夫人好。”二人雙雙行著禮。
老夫人的神色頓時不悅,正要發作時又聽到一個脆脆的聲音。
“老夫人這幾日可好?前天見您的抹額有些舊了,孫女閑著也是閑著,便做了條抹額,不知您喜不喜歡?”云曦笑著小跑著來到謝老夫人跟前。
“喜歡,這花樣啊,還真是不錯呢。”謝老夫人微微瞇起眼眸笑著說道,卻隱藏著眼底一絲憂思。
云曦也笑道,“老夫人喜歡就好?!被邮区P鳶花,正是謝家小姑喜歡的花,老夫人這是觸物思人了,如何會不喜?
謝家老夫人原本是不喜歡夏玉言母女的,那二人爛泥扶不上墻的懦弱性子很是叫她厭煩。
但近些日子又發現,夏玉言還是那個夏玉言,但這三小姐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那行動言語精明中透著殺伐,輕輕巧巧間將夏園與曦園的仆人來了個大換血。頗有幾分她年輕時的影子。
再加上安氏為謝云嵐之事操著心,她的焦躁直接影響了她身邊的人。
幾個兒女被她訓斥得心煩——二女兒上次被謝錦昆踢了一腳,病了好幾天,后來好了也不怎么出院子。兩個兒子更是整天在外,是以東院的人沒一個來看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心中惱怒,說不讓來看她,居然真的就連面也不露一下,真是人情涼薄。
而夏玉言雖木納,但也差人送來過幾次親手煲的湯,再加上云曦也送過幾次親手銹的小物件,這樣一對比,謝老夫人心中的天平便開始傾斜了。
小桃與月姨娘見云曦與老夫人只說些有的沒的,根本不說那手鐲的事,兩人都發急了,小聲催道,“三小姐……”
云曦仿若未聞,老夫人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凡是到老夫人面前告狀的人,對錯兩邊都要受責罵。
老夫人的理由是,一點小事斗來斗去,好處只會讓外人得,笑話讓外人看,為何不坐下來商議著解決掉?
要想找老夫人出面,不能那么直接,得用計。
老夫人看了一會兒抹額,見云曦坐著一旁蹙著眉似乎想著什么糾結的事,便笑了,“你這小丫頭,小小年紀發什么愁呢?仔細跟我老婆子一樣長出白頭發來哦。”
引得金珠與金錠兩個侍女跟著笑起來,云曦嬌嗔的瞪了她們一眼,這兩個丫頭可是老夫人跟前的一等侍女,當女兒一樣養著的,地位可是不低,云曦便也不敢拿樵。
“說說看?!崩戏蛉诵那榇蠛?。
云曦嘆息了一聲,“老夫人,剛才孫女在園子里遇見了小桃與月姨娘,見她們二人正在爭執,原因是為一只鐲子,月姨娘說那鐲子是小桃偷的,小桃說是她自己的。孫女想著,咱府里侍女的月銀提升了嗎?她都買得起千兩一只的鐲子了呢,那孫女園子里的丫頭也要不要跟著漲月銀啊。可是孫女沒那么多銀子呢?!?
一個丫頭有千兩一只的鐲子?謝老夫人眼睛一瞇,聲音頓時一沉說道,“什么鐲子,拿來看看?!?
月姨娘心下大喜趕緊遞上,“就是這個,老夫人,這鐲子出自翠云坊,價值千兩啊,小桃哪里買得起,肯定是偷的。”
安氏你敢辱我,我讓你后院起火!
小桃急得馬上辯道,“不是奴婢偷的,是三少爺賞給奴婢的。”
啪!謝老夫人突然將桌子猛的一拍,“來人,將這個偷東西的賤婢給我綁了,金珠,你去將大夫人和尚書大人叫來!”
又見云曦與月姨娘在一旁,又道,“你們先回吧,這賤婢果真是個小偷。”
“是。老夫人?!痹脐氐椭^屈膝一禮。
月姨娘還想留下來,云曦則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月姨娘只好也朝老夫人福了一福,“婢妾先退下了?!?
而驚嚇得發抖的小桃則被兩個婆子架住了胳膊,一動也動不了了。
謝老夫人眼里攢著滔天怒火,眼睛直愣愣的盯著手中的鐲子,胸口更是氣得一起一浮。
嚇得剛走開兩步的金珠又跑回來,與金錠一起不住的給她順著氣,“老夫人,你這是怎么啦?有火就發出來啊,可千萬別憋在心里了啊。”
“快去將大夫人與尚書大人給我叫來,他們這是要活活氣死我老婆子啊——”
月姨娘很想看看小桃的結局,怎奈三小姐都被趕出來了,何況只是個姨娘的她?
兩人出了院子,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月姨娘拉著云曦的手一臉堆笑的道謝起來,“多謝三小姐相幫,讓我出了這口惡氣,安氏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從今往后,我們聯手對付她好不好?要是安氏倒下了,三小姐的母親二夫人就可以掌中饋了不是嗎?三小姐的日子也可以過上大小姐與二小姐的生活了不是嗎?”
云曦不著痕跡的從月姨娘的手里抽出她的胳膊,微微一笑,“姨娘快別這樣說,我哪有幫姨娘啊,我不過是借給姨娘二十兩銀子?!?
轉身又對身邊的青衣道,“你帶月姨娘回曦園,讓青裳給她二十兩銀子。我還要去看二夫人,就不陪姨娘去了?!?
復仇,她不想假他人之手,何況是心機不遜于安氏的月姨娘?她與安氏鶴蚌相爭,讓月姨娘那個漁翁好得利?
青衣帶著月姨娘朝曦園走去,月姨娘走了一會兒又轉過身來,看著云曦的背影抿了抿唇,還輕輕的哼了一聲。青衣的眉尖馬上一擰。
云曦待月姨娘與青衣離去后,馬上又折回了百福居院前,隱在一從矮松后面。
她剛剛隱藏好,突然覺得腰上多了一只手,接著身子一輕,已被人攔腰一拎,帶到百福居院中的一棵樹叉上。
云曦頓時有一種想拔刀相向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