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飛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指著青衣惱恨的跳起來,“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兇啊?一個女人這麼兇,是找不到婆家的。”
青衣將拳頭放在脣邊輕輕的吹了吹,眉梢一揚,切了一聲,呵呵冷笑著說道,“本姑娘找不找得到婆家,關你什麼事?但本姑娘卻有本事打得你找不著回家的路。”
說著將手裡的拳頭又做勢揚了揚,兩眼更是瞪得滾圓。
雲曦無奈的搖搖頭,將青衣拉到一邊說道,“他可能真的找我有事。”
關雲飛擡起袖子擦掉了鼻血,一臉認真的說道,“小生的確是找這位小姐有事,並且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相干的人可以迴避一下。”
青衣眉毛一豎,叫她迴避?這小子想幹嘛?
雲曦搖搖頭,這關雲飛幾時能改掉亂說話的毛病,這不是又要找打嗎?他就看不出青衣是她的貼身丫頭而且脾氣火爆?
“小姐,這關大夫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你可要當心了。”青衣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關雲飛,然後在雲曦耳邊小聲的說道。
關雲飛要是屬於滑頭滑腦的,那你主子奕親王可是奸滑的祖師爺了。
雲曦看著青衣一臉緊張的模樣不免有些好笑,“你在門口等我,我有幾句話同關大夫說。”
青衣不情不願的踢踢踏踏地走了,一邊走一邊還丟了個不善的眼神給關雲飛,然後在以最快能跳來抓住關雲飛的地方坐下來,兇煞煞地盯著他。
見三丈內都無人,關雲飛這才恭恭敬敬的朝雲曦行了個禮,然後小聲的問道,“小姐可是謝東家的什麼人?”
雲曦知道關雲飛口中說的謝東家即是她前世的父親謝宏。她昨天拿出了那塊玉佩,正是父親生前所常常佩戴的,他的所有鋪子的人都認識這玉佩。所以關雲飛纔會這麼問她。
“是……很親的人。謝東家在多年前就已委託我看管藥房了,只是我一直忙著自己的事情,沒有出現。”雲曦說道。
關雲飛又問,“要小生相信小姐不難,請問小姐,謝東家信奉的八字真言是什麼?”
八字真言?雲曦感嘆父親的精明,哪怕別人拿了他的手扎也冒充不了東家。
“真善至上,天下爲公。”玉佩裡有一行暗文,只要放在燈下,就能看到透過燈光印出的一行小字,前世的謝婉五歲時就知道了。
“果真是東家的人。”關雲飛大喜,雙手一輯認認真真的行了個大禮。
“關大夫,不用這樣多禮了,以後吉慶藥房的事還是同以前一樣不變,我會隔一個月去看看藥房的收支情況。”安氏總想著拿走她所有的東西,但她怎麼可能讓她得逞?這個吉慶藥房便是其中之一。那是前世父親的心血。
關雲飛點了點頭,“小姐,既然您有謝東家的信物,小生便將你當成婉姑娘一樣對待了,因爲婉姑娘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店裡,這兩件事便只好向小姐彙報了。”
雲曦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又指著對面的一張椅子說道,“坐下說吧。”看關雲飛一臉的凝重,只怕是有要緊的事。
關雲飛在雲曦的對面坐下了,說道,“一件事是謝尚書的夫人安氏持了一封婉姑娘的書信到店裡,要求我將店子給她打理,說是婉姑娘授意的。不過,我沒理會她。”
這個不足爲奇,安氏僅賃一封模仿了謝婉字跡的信怎麼可能讓關雲飛相信?“不用理她,一個財迷心竅的人罷了,還有什麼事?”雲曦又問。
關雲飛更加神色凝重的說道,“有人在大量的收購一些療外傷的藥材,和一些止血藥材。”
雲曦想起顧非墨因攔劫她,被惱怒的段奕打傷後,段奕發狠命青一將城中所有的藥房大夫都警告了一遍,更是收走了不少藥材,便笑著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是奕親王與顧公子兩人在鬥氣玩呢,想必是奕親王的人收走了藥材。”
“不是的,小姐。”關雲飛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收藥的全是女人裝扮的,奕親王不是個斷袖嗎?怎麼會有女子的下屬?並且,那些女人說話的口氣不像是普通的良家子。”
“有這等事?”雲曦的眼神一瞇,垂下眼睫思索了一會兒,很快又擡起頭問關雲飛,“你可是看清了?確定全是女子?”
大梁因爲緊挨著民風粗獷的北疆,且京城也是靠北邊。因此,樑國女子特別是京中女子不似周邊其他國家那樣受到較多的約束,而是可以同男子一樣經商,出行,宮中甚至還有女官。
“小姐,錯不了呢,小生可是大夫,男子女子的外貌外型,小生一眼就看出來了,雖然那些人裝扮成各色各樣的人,但卻是騙不過小生的眼睛。她們不僅到吉慶藥房裡收購,還去了其他家。先是普通價買,後來發現藥材少了,藥房的人漲了價,她們也不計較,也不還價,見藥就買。
不過,小生因爲發現的早,早早的屯積了一些,沒有賣給她們。如果全賣了給她們,小生擔心如果城中有人受傷了,不是沒有藥治了嗎?再或者是出現騷亂,受傷的人更多,就更可怕了。”
見藥就買?全是女子?會是些什麼人?
雲曦猛然看向關雲飛,大量外傷?騷亂?這種情況是——
“小姐。”關雲飛神色凝重的又道,“這些人收購藥材已經有好長的時間了,自從婉姑娘沒來藥房後就有人來收購,小生也找不到人商議。”
難道是城中有什麼事要發生?
雲曦微微蹙起眉尖,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那些人一定是有所圖謀,咱們不能將外傷藥材賣給她們,還得藏起來,以防被她知道了反過來害咱們。”
“多謝小姐提醒,小生回去後自當準備著。”關雲飛朝雲曦又行了一禮,轉身便要離去。
雲曦這時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又叫住了他,“關大夫,稍等一下。”
她朝青衣那裡看了看,說道,“你另外準備些藥材送去給顧太師府上的公子顧非墨。他的腿受了傷,應該要用些外傷的藥,現在外傷藥這麼難求,只怕他也難以尋到。”
關雲飛有些訝然,說道,“他不是總兵大人嗎?軍營裡還會缺少外傷藥?”
“外傷藥是不缺,但對於他那樣的貴公子,自然喜歡那些好得快,且沒什麼疤痕的上好金創藥。”雲曦說道。
“只是……”關雲飛一臉爲難吱吱唔唔著,“在下怕奕親王啊,吉慶藥房裡已經收到他的署名信,言明誰給顧公子送藥或是看病,是會殺上門來的,店裡有位許大夫已經被他恐嚇過了,將人家兒子老婆偷走藏了一天。”
雲曦一臉的黑線,連一向正直不畏強權的關雲飛也怕起了段奕?
又想到那晚上躲人追殺時,她藏在顧非墨的轎子裡,聽到顧非墨在與一人說話,那人也是死活都不肯給顧非墨醫治。
她揉了揉額頭,“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奕親王也不是那麼小家子氣的,會一直記恨著這事,你要是怕他找你的麻煩,我寫封信放在你那裡好了。”
與顧非墨打交道兩次,雖然次次都給她驚嚇不小,但不管怎麼說,她在顧家時,謝家二女與段輕暖爲難她,是顧非墨給她解了圍替她教訓了那幾個跋扈的女子。
她還頂著他侍女的頭銜在府裡行事,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眼。總歸欠他一份人情,正好借送藥還了去。
雲曦叫小圖找來紙筆,提筆寫了信塞到關雲飛的手裡。
關雲飛將信從頭看到尾,寥寥幾句話,一臉的不相信,“小姐,這個真的有用?”
——我委託吉慶藥房的關大夫送藥給顧公子,奕親王請勿干涉。謝氏雲曦。
雲曦汗顏,“放心好了。”
段奕敢計較,她便堵了曦園的地道,總是隨隨便便跑到她房裡,搞得她睡覺也不踏實總擔心牀上什麼時候突然多了一個人,她還沒有找他問罪呢。
關雲飛懷裡揣著那封信,從青衣身邊經過時,趕緊捂著鼻子小心翼翼地側著身子挪過去,出了酒樓後然後撒腿就跑,眨眼不見人影。
青衣一臉愕然,她是老虎嗎?
……
顧貴妃的鳳鸞宮裡,蘭姑上前回話,“娘娘,那謝雲嵐死在牢裡了,是撞牆死的。據順天府回話,晉王府要休妻,她一氣之下才撞了牆。”
“死了?”顧貴妃只撩了下眼皮,語氣中並未有過多的驚訝,“死了就死了。倒省得本宮動手了,壞本宮事的人都得死!”從那女人身上也問不出什麼來,一個被人利用的蠢女人罷了。
“還有……”蘭姑看了一眼顧貴妃的臉色謹慎的說道,“謝府的老夫人與東平侯求見娘娘。”
“這二人又一齊來了?”顧貴妃美眸一轉,冷笑一聲,“八成是爲了那個謝雲嵐,罷了,來了就見見吧。”
“是,娘娘。”蘭姑退出殿外。
鳳鸞殿的臺階下,謝老夫人與東平侯並排站著,二人用眼神交流著。昨天二人商議的事,家中人都沒有異議,只等將謝雲嵐的事處理好了,兩家親上加親。
蘭姑走出來朝二人說道,“娘娘請二位進去呢。”
東平侯做了個請的手勢,謝老夫人當先一步走進了殿內。
鳳鸞殿正殿中的鳳椅中坐著大梁國身份不是最尊貴,但權勢卻是第一的女人,三十出頭的年紀卻保養甚好,仍如雙十年華的婦人,三分美豔七分威嚴。
二人神色一凝的上前見禮,“參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金安萬福。”
顧貴妃並沒有馬上讓二人平身,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東平侯與謝老夫人。
兩人一直俯著身,卻不見顧貴妃喊他二人平身,殿中很靜,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空氣中盪漾著緊張的氣氛。
喜怒無常,多疑如狐的顧貴妃,令謝老夫人與東平侯均是嚇出了一後背的冷汗。特別是東平侯,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何苦來給自己找罰?這不是找罪受嗎?
“好了,二位愛卿平身吧,蘭姑,給二位看座上茶。”半晌,顧貴妃才說道,然後一臉溫和的看著二人。
顧貴妃的表情倒叫二人琢磨不透了,揣揣不安的在椅子上坐了半個屁股。
兩個大宮女在蘭姑的帶領下端上香茶上來,二人客客氣氣的接了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謝老夫人咬了咬牙還是當先開了口,“娘娘,老身來,一是爲多日不見娘娘給娘娘請安,二是爲了家中那個不屑的孫女。她也是被晉王府的人給蠱惑了,否則以她一個不諳世事的深閨女子,哪裡敢做那等事情?”
顧貴妃和藹地點了點頭,“是啊,本宮也這麼想著呢。”
看她是假,求情是真的吧,這些人有幾個是真心的?都是巴不得她死,她卻偏要活著。
東平侯見謝老夫人開口了,而顧貴妃竟然沒有動怒,反而臉色平靜,也大著膽子說道,“晉王府這是圖謀不軌,其心可誅,請娘娘下旨,讓爲臣將那南宮辰緝拿歸案送交大理寺。”
“安愛卿的忠心本宮當然知道,只是晉王府是本朝唯一的異姓王,當年可是替先祖皇打下江山的,手裡握有免死金牌,而南宮辰又是晉王唯一的兒子,就算拿住了他也治不了罪啊。”
顧貴妃一面佯裝嘆著氣,一面留意著二人的神色,這二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來求她,她也要坐地起一個好價。
“貴妃娘娘,其實這個也不難,只要找到他謀反的證據,免死金牌也是無用的。”東平侯進一步說道。
顧貴妃的眼睛陡然一亮,“原來有這麼一說?那麼這事就有勞安愛卿著手去辦了。”
“是,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