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安杰以一副狗吃屎的模樣摔倒在地,鼻子也被撞出血來,引得路過的人哈哈大笑。
“原來這般草包啊!還以為多厲害呢!”
“他是仗著自己出身份好,哪有什么本事?”
“什么出身好,不過是個庶子。”
有路過之人認識安杰的,均是哈哈哈的嘲笑起來。
安杰心性本就高傲,雖然是庶出,但東平侯府也是百年貴戚,一說自己姓安,同僚之中,十有九人會對他生起畏意。
他從小便習武,除了那次在安老夫人壽禮上不知被誰人暗算了,身子在床上僵硬了一天外,以前就算是朋友之間的切磋,那些個武藝比他高強的人看在東平侯安家的份上也都讓著他。
十多年的自我膨脹讓他以為自己當真是無敵呢,還一直想去參加明年的比武大賽,想要奪那武狀元。
誰知謝楓只一招便將他打趴在地,他覺得不能就此吞下這口氣,怎么也得將面子給掙回來。
眼下被一個鄉下來的野小子當眾羞辱了,還是當著謝云曦及一眾屬下的面,他更是怒火天。
“噌”地從地上跳起來指著謝楓叫囂,“你找死!你知不知道你羞辱我便是羞辱整個東平侯府?”
謝楓卻并不理會他的叫囂,“我可記得東平侯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安強,一個叫安昌,東平侯幾時又有一個叫安杰的兒子了?看來我得趕緊去問問安夫人,她有沒有給東平侯納一房妾室生了個叫安杰的兒子。”
安杰的臉唰的變白了。
安夫人本來就不喜歡庶出的二房,安杰的母親鐘氏年輕的時候原本已與東平侯有了口頭的婚約,但因為家中突然遭遇了變故,身份由官家小姐變成了庶民,兩家的身份瞬間變得懸殊,安家老夫人不同意一個庶民嫁與東平侯,才解除了婚約娶了高門出身的安夫人。
而鐘氏不知為何最后嫁給了二房的庶子也就是安杰的父親。
庶子娶平民,就無可厚非了,但安夫人知道有這么一出內幕,便時刻打壓排擠并提防著鐘氏與東平侯見面,對二房的所有人一并的厭惡著。
安杰還哪里敢去惹安夫人?
但謝楓的話卻是徹底的激怒了他,“姓謝的,我饒不了你!”
他一指謝楓,揮手朝自己的屬下喊道,“都給爺過來,這人便是奸細,將他拿下!”
官大一級壓死人,上司說抓誰就得抓誰。
謝楓只是個普通官差,東門兵馬副指揮使,他今日是出公差打這里經過,一般也不走這座城門,而西門處的城門守兵又怎會認識他?
安杰一聲高喊,將十來個守城門的兵差一齊喊了過來。
云曦拉著趙玉娥躲在一旁,心中不免為這位謝公子擔憂,他坐在馬上打敗了安杰,憑的是所處的地勢優勢,但現在這么多人一齊來攻擊,他如何應負?
正在這個時候,卻聽到一陣“得得得”的馬蹄聲,十來匹馬正朝城門這里狂奔而來,馬蹄卷起漫天灰塵,驚得過往的眾人狂呼亂叫四散逃跑。
馬匹直朝安杰處奔來。
安杰的十幾名屬下嚇得不敢近前,臉色發白尖叫著拔腿就四散跑開了。
那群馬的最后一匹馬上坐著一個少年公子,正高聲叫著,“快閃開啊!”
口里喊著閃開,手里卻用鞭子不停的抽那些馬匹。
云曦嘴角抽了抽,這人是故意的吧?
安杰的面色頓時大變,那群馬來的太快了,他壓根就想不到會有人這樣御馬,一時之間竟然僵在了那里。
安杰嚇得雙腿打顫,忍不住驚叫出聲:“快來救我!”
這種情況下,誰敢救他?逃命都嫌自己跑得慢了呢,他的下屬們沒一人上前。
群馬奔來,將安杰踏在馬下,安杰立刻慘叫起來。
謝楓這時打馬奔進馬群,身子一探,將那安杰的衣領給揪在手里,然后扔出了兩丈多遠。
安杰抱著被馬踩爛的手掌,坐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云曦與趙玉娥齊齊吸了口涼氣,安杰的右手已被踩得血肉模糊,不知將來還能不能拿得起筷子。
不過他也算命大,居然只傷著了手掌。
趕著群馬的少年公子騎馬走到安杰的面前歉意的笑了笑,“杰哥哥,你還好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恐嚇那群馬,想讓它們停下來,便用鞭子抽打它們,誰知越打越跑,這群馬真是太不聽話了。看來下次還要好好的教訓他們!”
安杰的腿還是軟的,想爬起來腿卻不聽使喚,又跌坐到了地上,手上更是鉆心的痛。
幾個兵差嚇得不輕,忙著去找大夫去了。
安杰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安昌怒吼,“安昌,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那馬兒越抽越跑你難道不知道?”
“我哪里是故意的啊,那馬兒要跑,我也攔不住啊。”安昌一臉無辜的說道。
云曦看了眼安昌,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抽,想不到溫文爾雅的安家二公子安昌,也有腹黑耍賴的時候。
“哼!”安杰冷哼了一聲,他今天丟人丟到家了,不光打不過謝楓,差點丟了性命,還被對方救了一次,欠了一次人情,倘若此時不賣個面子給謝楓,他就不用在官場上混下去了。
安昌靦腆的走到云曦與趙玉娥面前,恭恭敬敬的給兩人行了禮,“是曦表妹和趙家小姐吧?你們怎么在這里啊?”
云曦淺淺回禮,“我表姐的父親過世了,要送到城外去安葬,可是你安杰哥卻說我們馬車上藏有奸細,不放我們過去。”
“奸細?”安昌眸光沉了沉,又看到一旁的趙玉娥,微笑著點點頭。
趙玉娥因為趙家與安家的糾紛,本欲對安昌冷著臉不說話。但想到那一晚要不是安昌將她放出東平侯府,她一世的清白便毀了,遂客氣的屈膝一禮說道,“上次的事,多謝安二公子。”安昌的臉一紅,“我是怕曦表妹擔心你,才將你放出來的。”
說著又伸出手想去扶,手伸到趙玉娥跟前,想想又不妥當,他又拘謹的收回來藏在身后。
青衣見安昌一臉拍馬屁的樣子,馬上神色一冷,“安二公子請慎言,我家小姐還未出閣呢。你要救誰不應該扯上我家小姐吧?”
什么為了云曦小姐才將趙玉娥放出來?這小子亂攀關系欠揍了是吧?
謝楓則打馬走到安杰的面前,“安杰,可還要查謝小姐馬車上的奸細?”安杰一臉窘迫握著血肉的手疼得已說不出話來。
安昌走到馬車前挑簾看了一眼,又走到了安杰面前,“那車上空無一人啊,哪有什么奸細?杰哥哥,你眼花了吧?還是你偏聽偏信別人胡說八道?”
回頭又看到十幾個守門兵,“你們還不趕緊讓人過去?根本沒奸細還說有奸細,是不是要讓我爹來親自教你們認奸細啊?”
那十來個守門兵差頓時神色一斂,安二公子雖然不得安夫人的喜歡,但卻是很得東平侯的喜歡。
他們的頭目安杰只是個庶子,安昌可是嫡子,哪里敢惹?幾人頻頻拿眼色使向安杰。
安杰咬了咬牙,“放行!”
趙玉娥松了口氣,“曦表妹,咱們快走吧,時辰已不早了。”
一日之內,葬了母親,父親又身亡,家中又突遭變故,她的神色很是疲憊。
云曦扶著趙玉娥坐進了馬車,她正要跟著坐進去,扭頭時不經意看到謝楓仍然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臉上的微笑如冬日暖陽。
她微微一怔,瑩瑩拜下一禮,“多謝謝公子。”然后轉身坐進了馬車。
謝楓打馬走到車窗邊上說道,“謝某也正要出城門,謝姑娘是否愿意與再下同行?”
青衣警覺的看著他,木著臉說道,“抱歉,我家小姐不喜歡與陌生男子同路。”
謝楓并不理會青衣,只拿眼看著車內的云曦。
云曦有些猶豫,這個人,她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謝公子請隨意。”
人家好歹幫她們解了圍,不好太拒絕。
安昌這時走過來,“我也要出城,曦表妹不會介意一起走吧?”
趙玉娥馬上看向云曦,雖然安昌那晚救了她一次,但她對安府還是有些敵意。
云曦拍拍她的手,“他沒有惡意。”又轉頭對安昌點了點頭,“好。”
有安昌同行,安杰便不會找麻煩。
安杰在官場上混,還要依仗東平侯,他不會也不敢得罪安昌。
一行人從安杰的面前出了城。
安杰氣得臉色發黑,卻腿腳哆嗦一直站不起來,太丟人了。他朝身邊的人吼了一句,“大夫怎么還不來?”
他都要疼死了,那個該死的謝楓,是不是故意看到他的手被馬踩了才去相救?他明明可以早一步救他出來!
在城外選了墓址,車夫黃伯幫著挖了墓穴,安昌也在一旁幫了忙,這才將趙淮安葬了。
趙玉娥看著新堆的墳塋,心中思緒百轉,她知道父親喜歡林姨娘比喜歡娘多一點,卻沒想到他們二人冷情到合起伙來要了娘的命。
她一直敬重父親,誰知他只想著升官發財只想著怎么讓林姨娘母子三人過得好,將她一人許了三家親。
這樣的父親……
她沒有哭,看著用木頭做的墓碑低低說道,“你養我十六年,我哭了你一場,也將你好生安葬了,從此,趙家不再與我有任何關系。”
安昌站在趙玉娥不遠的地方,見她已往馬車這邊走來,忙跟了上去,從腰間取下一個水壺遞上去,“趙姑娘,喝水。”
趙玉娥只看了一眼,沒有接,默然的走開了。
安昌收回水壺,訕訕的也跟在趙玉娥后面朝謝家馬車方向走去。
云曦沒有打攪趙玉娥,與青衣在附近散著步。
她知道,趙玉娥的事只能是她自己解決,別人誰都幫不了,她必須得過這個上檻。
否則,母親的死只會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場夢魘。
走了一會兒,云曦不經意的看到謝楓居然還沒有走,正站在一株楓樹定定的看著她,兩個隨從站在一旁閑聊。見她在看他,謝楓馬上回以一個微笑。
這是她遇到他,他第三次這樣看著她。這不合常理。
謝楓會武,而會武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個圈子,就比如做官只與做官的來往一樣,哪怕不來往也會聽說過。
云曦便問青衣,“你可認識他?”
青衣也正在納悶,這人剛才對付安杰時,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否則以安杰那幾招花拳銹腿,只怕早沒了性命。
他出手的招式較怪,看不出是哪門哪派。
“小姐,我也不認識他。”
青衣也不認識……
云曦沉思了片刻,朝謝楓走去,在他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微微瞇起眼眸,“謝公子一路跟著我們,難道是趙大人的朋友,想來上一樁香吧?”
青衣護在云曦的面前,看著謝楓聲音冰冷的問道,“你是誰?為什么跟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