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養幾日,我體力已恢復,本該離去了,心里卻像有什么事沒有完成,總覺的放心不下。把這感覺和含新說了,我們已成和投緣的知己,他打趣道不會是看上我了吧。我看著他,裝作很嚴肅的樣子:那你喜歡我嗎?他經我一問,有些手足無措?!∥覔溧鸵宦曅α耍骸叭绻銢]有喜歡我,那我一定不會先看上你?!薄盀槭裁??”“這樣可以避免空歡喜和一廂情愿啊!”他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不過要是每一個人都這么想,乞不都要嫁不出去和討不媳婦了。”“也是,不過我總覺得感情是很飄渺的事情,可能稍不留情就不見了?!薄澳銢]經歷過,怎么這么說?”“知道司馬相如《鳳求凰〉嗎?”鳳兮鳳兮歸故鄉,游遨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艷淑女在蘭堂,室邇人遐毒我腸。鳳兮鳳兮從凰棲,得托子尾永為妃。交情通體必和諧,中夜相從別有誰?…… 就這么一曲,令文君拋下千金之身,與家徒四壁的司馬相如私奔,當壚賣酒。相如也確實值得文君舍得榮華,才高八斗,風流倜儻,舍得下文人的架子,沒有迂腐文人的霉味,就在小酒店里當起了跑堂??墒撬€是背叛了文君,雖然最后文君的《白頭吟》留住了他,日后再如何恩愛,但畢竟給感情抹下灰沉沉的一筆。“紫錦,你真的很與眾不同?!薄芭c眾不同,你才見過幾個人啊?”“打來到山上,你是第四個?!彼抢种傅?。“含新,難道你不想外面的世界嗎?我知道你以前并不是住在這里的?!薄跋耄墒峭饷娴氖澜缬形姨嗤纯嗟挠洃??!薄翱梢愿嬖V我嗎?”“有何不可?”含新道,“其實我的父母也是死與非命,我家本是京城的大戶人家,我爹經商,家里生活富裕,人丁興旺。有一天官府將我家包圍,知府說,接到舉報我爹私藏官銀,私通敵國奸細意圖造反。我爹為人坦蕩,并索性讓他們搜。沒想到,真的在書房搜出那批在運往邊關路上被劫的軍餉。官府不做調查審問就將我全家關進大牢,并對我爹嚴刑拷打。我爹百口莫辯,憤然自殺,以死明志。我娘堅信我爹是清白的,她在獄中寫下血書,托好心的獄卒帶給師父,要師父告御狀。師父是我爹最好的朋友,他帶著血書上告走到半路就被人發現了,將他打的半死。就在我們都絕望時,一名姓趙的官員到京赴命途中,聽說此事,他明察秋毫,排除萬難,為我父親洗刷冤屈??蓺獾氖请m然趙大人,極力為我家鳴冤昭雪,但涉案的官員只是被朝廷罷了官,入獄的都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幕后兇手卻沒有找到。出獄后,娘就病倒了,處理完父親的后事不久就追隨父親去了?!薄皼]想到你的身世這么慘。”“所以娘死前要求我們忘記這些不愉快,過自己的人生,她不愿意仇恨延續到下一代。我很努力的去忘記,但該忘記的終會忘記,不該忘記的是如何也忘不掉,有時很懷疑娘的遺愿是不是錯了,也想像我哥那樣與其矛盾不堪,不如痛快地恨,但又不想娘失望?!币彩?,斷憶被仇恨埋沒了,他把報仇看做唯一自己存在的意義,他不辭辛苦追查當年涉及此案的那些官員,即使他們已被罷官回到家鄉,他都要找到他們。若含新再如此,他們的娘在天之靈一定不能安息。可憐天下父母心,相信幾乎所有做父母的受再大的委屈,仍希望孩子的平安的。“師父曾為了安撫我哥,要將蝶衣嫁卻被我哥拒絕了,氣得蝶衣哭了好幾天?!笔遣幌矚g,還是真的因為怕耽誤報仇,我想問清楚但想了一下忍住了。含新猛地推了我一下“所以說,對感情,很少有人像你那樣有‘先見之明’的,有些人還是愿意犯傻的?!薄 挛玳e來無事,就坐在院中發呆。蝶衣在亭里安靜的縫衣服,而其父就左右手各拿把木劍“哼哼哈哈”相互打斗,臉上時而緊張,時而興奮,時而悲壯。“大伯,你這是相互殘殺?!薄坝屑碌们竽恪! 薄扒笪??”“以后別管我叫大伯,這會讓我產生蒼老感,就改口叫老哥吧!”我知道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見他滿臉期待,只好點點頭?!把绢^,你在這里住的習慣嗎?”“還好。”“你很喜歡這片竹林嗎?連晚上睡覺醒來都要去走走,就不怕摔下山坡或崴了腳?”我心中一驚,他的確不可小覷,不是外表那般的簡單,他竟連我晚上跟蹤斷憶的事都知道了,我已經做得很隱秘,蝶衣與我鄰房且睡覺極其輕都沒有察覺?! 爸x謝你,老大哥?!彼掷锏膭幼黝D了頓,沖我咧嘴一笑?!∪绱四峭砭任业氖撬?,我每跟到一處都要在竹子上留下印記。但那晚回來的路上由于實在太黑,我失足跌下山坡,醒來時已在床上。我以為是斷憶救了我。這幾天再沒好意思跟蹤他,見到他也躲開,不知他會怎樣想我,還打算找機會與他解釋此事?!拔蚁胫酪粋€人在失落難過時會做什么?”他朝我背后努了努嘴說:“小心被狗狗咬阿。”我小心翼翼的回過頭,斷憶從洞口進來,手里拎著幾壺酒。老哥咬了咬木劍,對蝶衣道“丫頭,晚飯可要做的豐盛一點啊?!薄昂冒 鄳?,你想吃什么?”蝶衣歡快的迎上去,斷憶看也不看她,直直的往房間走。我急步上前拉住斷憶,輕聲道:“蝶衣在等你回話呢。”他將頭扭向一邊:“不必麻煩了?!钡聼崆械挠哪抗猓骸安宦闊y得你回來吃飯,我---”“你聽不懂嗎?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睌鄳浐敛涣羟榇驍嗨脑?,然后將臉扭向了另一側。蝶衣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然后掩面跑開了。老哥嘴巴張了張,扔掉木劍追了出去。“斷憶,你的心是不是太厚了?”“你不是反對一廂情愿嗎?”“我,你,她,可是她對你真的很好,你至少不要如此絕情的對她,她畢竟是女孩子?!薄 拔抑滥阋恢痹诹粢馕覀兊呐e動,我想你那么聰明,不可能不明白我為何如此待她?!睆奈议_始關注這家人時,我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昨天大雨無意中看到的情景更加定我的猜測:昨天,我看見蝶父跪在蝶衣母親的墳前,消瘦的身軀透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陰郁:雅致,我錯了,是我太自私,太貪婪,以致錯的一塌糊涂,負了你也害了我最好的兄弟和最心愛的人,你知道嗎,懺悔與孤獨就像一條條蟲子無時無刻不在吞噬我??墒悄悴辉撟寯鄳泚硖婺銏髲臀?,他是白楊和月美在這個世上的希望啊,他本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擁有平凡人的幸福。只有他幸福,我的良心才能得到一點平靜。是,沒有人比你了解我,你知道這樣會讓我生不如死,比殺了我都要難受,你要我活在愧疚與悔恨之中??墒?,你想不到你毀了斷憶,卸了恨,卻也間接毀了蝶衣的幸福。愛的到卻得不到,真的很痛苦,我不想我的悲劇在蝶衣身上重演。雅致,我知道,其實我不該怨你,你是那么的善良,可惜遇見了我,我擁有卻不懂得珍惜,害你以淚洗面,甚至為了救我舍棄了父女關系......
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