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的機會有了,出兵的圣諭也有了,但石相公那廝,卻停住了步伐,在田家鎮休整、磨礪大軍。
這對楊猛來說,算是來自對手的尊重,但楊猛寧可不要石相公這樣的尊重,九江一役,石相公收容了不少的湘勇,水師、陸師都有,雖說短時間的訓練不一定出戰力。
但有句話說的好,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戰爭的經驗,其實就是那么多,學一些活的幾率也就大一些,而作為對手的楊猛,付出的死傷也會相應的增加,作戰的難度同樣也會增加。
對于石相公,楊猛選擇的是防守反擊,硬打,只怕石相公借著地利,給自己設下圈套,這打仗就跟切磋差不多,先動手就先有漏洞,對付石相公,楊猛可不敢輕視他。
石相公久久不動,除了練兵之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他在等著糧食收獲,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收了這一季的糧食,即使進攻兩湖不利,石相公也能有充裕的糧草轉而他顧。
未慮勝先慮敗,到了過手的時候,楊猛也發現了石相公的難纏,一旦局勢不好掉頭就跑,石相公雖說少了些悍勇的氣勢,但戰略上還是依舊硬挺。
打仗,需要看的是時機,楊猛也不會因為一份沒有注明出兵時間的諭令,傻呆呆的去撲殺田家鎮的太平軍。
自打石相公偵知了黃鄂二州的情況后,原本集結與田家鎮的大軍,又變成了一字長蛇陣,從田家鎮到湖口的一字長蛇陣。
這位怕是也在等著自己先打田家鎮,就如同試探曾滌生一樣。
“奸猾的小王八蛋,這次非要打的你生死兩難不可!”
石相公的準備做的充分,對楊猛來說雖有些壞處,但壞處并不大,或許石相公的充分準備,對楊猛的大局來說,更有好處呢!楊猛要做的只是打一仗,一路打到湖口而已,至于殺多少人,他是沒有標準的。
石相公識相,那就少殺一些,石相公不識相,那就沿著大江死磕到底,無非自己在局部的戰斗力,是占著絕對壓倒優勢的,實在不成,就玩狼群戰法,生生的把石相公的六七萬大軍撕成粉碎。
前期的布置,早就差不多了,這次打到湖口,作秀的因素也占了多數,隨著見過的戰爭越來越多,楊猛慢慢的將戰爭當做了達成目的的手段。
作秀自然是需要關注的,這次湘勇大敗,朝廷雖說沒個曾滌生什么賞賜,但卻提拔了曾滌生的一個助手,胡林翼!
如今胡林翼也算是小封建了,暫署湖北巡撫,是個不錯的觀眾,至于新任的湖廣總督官文,見了自己還不是老老實實,他那個上司臺涌,不就是被自己擠走的嗎?
大戲的觀眾,一個胡林翼和一個官文是不夠的,曾滌生、左騾子,還有湖南巡撫駱秉章,都是不錯的看客。
而且這段時間,楊猛有些事兒,也需要倚仗他們,到了自己展現實力的時候,楊猛自然不能放過這些人的。
“芷晴,下帖子,請官文、胡林翼、駱秉章、曾滌生、左騾子來觀戰。”
楊猛這話一說,正在處理公事的魏芷晴,筆鋒重重的一頓,一下就弄花了好容易寫了大半的公文。
“爺……這帖子怎么下?您現在只是武昌的知府,這五人的職權現在都在您之上,怕是除了左先生、曾侍郎之外,別人不會給您面子的。”
這話說的,當疆臣都是大白菜呢!看著紙張上偌大的墨點,魏芷晴不由的發出了嬌嗔,哪有這么開玩笑的。
“告訴他們,處理一下手邊的公務,楊老子教教他們怎么打仗,不來?別讓老子用兵去請他們!
讓于彪安排船只,這就出發,還有十多天這糧食差不多就收完了,石相公的攻勢,半月之內必然會到來的。
咱們靠得住,他上頭還有一個東王楊秀清,這段時間,石相公那邊多了不少東王的條子,怕是催促他動身呢!”
楊猛說這話,絕對是有底氣的,大清朝廷從未遇上過這樣的戰亂,他們太小看一個實權大將,在戰亂之中的權力了。
曾滌生的手下,湘勇水師的統領彭玉麟都敢跟江西巡撫叫板,他楊猛也是借著軍權擠走了臺涌,這些僅是表面上的,湖北的官員近期死了多少?
太平軍的小隊襲殺官員,真有這樣的事情嗎?或許在別的省份有這樣的事情,但湖北出了這樣的事情,出了楊猛沒人會去做。
不信邪的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些老老實實的,總督怎么了?巡撫又怎么了?手里無兵無將,就是軟柿子!
官文早被自己懾住了,胡林翼是新丁,在湖北他還得看自己的臉色,駱秉章這人也算是個有眼色的,許多事情,他也算是睜一眼閉一眼,原因何在,蓋因他楊猛手里有兵,而且未嘗一敗。
雖說朝廷之前一直在打壓他,但在湖北,誰又能壓得住楊猛呢?
“這樣好嗎?”
放下手中的毛筆,魏芷晴皺著眉頭問道,做這樣的事情,可是犯眾怒的。
“好得很!老子找他們來是分潤軍功的,從黃鄂二州打到湖口,說的容易,做起來也容易,但戰后的軍功太大,如果咱們吃了獨食兒,怕是朝廷那邊的忌憚更甚。
這些人也不是傻子,湖南那邊有左騾子,湖北這邊的胡林翼提點他一下就好!”
不世之功,不可一人獨享,讓兩湖的官員分潤軍功,一是要拉攏他們,二是讓他們直面一下自己攻無不勝、戰無不克的本事,軍力,才是如今官員們最忌憚的東西。
“唉……您不早說,害我想歪了!”
魏芷晴輕輕一嘆,回給楊猛一個微笑,要是早這么說的話,自己哪還會瞎操心呢?
“芷晴,你最近的腦子遲鈍了,怕是忙的吧?讓于彪來見我!”
自己帳下的事情,用別人楊猛也不放心,魏芷晴和古雅月基本會照著自己的意思下命令,外人?萬一打了折扣怎么辦?
喚于彪過來,楊猛主要是為了藏鋒,有些東西,可以展示一下,有些東西,卻是不能展示的。
“三爺,喚我何事?”
“將編練睚眥的事情,交給你那兩個手下,近期你就跟著我掙面子吧!本想用駝子的,只可惜他那樣子,當官實在是沒有門路。
你將那十條翻江龍改一改,裝備上三磅炮,臼炮撤去三分之二。
勒令黃鄂二州的民團,入武莊休整,這次打仗,咱們只能靠水師團練的兩萬人。
火槍,在黃鄂二州,只許兩千人配用,剩下的一律用大刀。
不要皺眉,黃鄂二州沒有大規模的陸戰,水戰不利,石相公自會回防田家鎮,追擊的時候,再裝備上就是了。”
現在楊猛手里的十條翻江龍,有八條是全鐵殼的,兩條是木殼駁船,鐵殼動力船組成的,近身搏殺,那八條翻江龍足以勝任,這次黃鄂二州的戰事,怕是要以水戰為主了。
“知道了!”
于彪下去之后,楊猛也在琢磨著石相公的路子,對付木排水城,一是硬捍,二是火攻,以石相公的個性,怕是要用火攻,這個得有應對的策略。
水師試探,陸師等待,一旦水師穿過了黃鄂二州,那陸師怕是要攻城了,楊猛的新軍,雖說守城也一樣厲害,但新軍對太平軍的優勢,在野戰上更為明顯,出城打野戰,擊潰石相公的陸師,那他的破綻也就出來了。
楊猛在謀算石相公,石達開同樣也在謀算楊三哥,這段時間的休整,一是借助湘勇降卒練兵,二是收取鄱陽湖區的糧食,第三才是最重要的,東王撥了五千洋槍,這東西要用,也需要熟悉一下的。
這五千洋槍就是石達開的底氣所在,有了這個,打楊三哥一個措手不及,是手掐把攥的。
黃鄂二州的木排水城,已經越空鐵索橋,石達開都清楚的探知了,木排水城這東西,天兵先用的,石達開也知道破解之法。
越空鐵索橋雖說是個威脅,但只要選好了時間,順風逆流而上,只要破了木排水城,這東西對水營的影響不大。
一旦水營突破了黃鄂二州,那楊三哥就不得不退守武漢三鎮了,陸師兩分,一路打黃州一路打鄂州,爾后各自在兩岸行動,一邊收攝沿江的糧食,一邊包圍武漢三鎮,三軍合力,先逆流而上取漢口,在順流而下取漢陽,困死了武昌,楊三哥的本事再大,還能大的過五千洋槍?
據哨探所報,楊三哥的人馬之中也有不少的洋槍,怕是他難以料到天兵也有洋槍吧?只要遣一支偏師,拖住了楊三哥的洋槍隊,自己的洋槍隊,在他身后來上一下,不僅可勝,而且洋槍的數量也會越來越多的。
將大軍的草糧,分別屯駐在九江和湖口,石達開在等待,等待一個順風的好天氣。
楊三哥的手段如何,石達開真是有些弄不清,無論是打羅大綱還是打岳州的江邊大營,楊三哥的做法都有些取巧,而韋俊黃州之敗,主要是敗在了新兄弟戰力不濟上,若是老兄弟,戰局就另當別論了。
對于楊猛,石達開有些摸不準,而對石達開,楊猛這邊卻很清楚,兩人都在等待,楊猛在等著石達開露出破綻,而石達開卻在等著一個順風的好天氣。
平靜的兩湖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楊猛的帖子到了湖南,左騾子自然要來的,而曾滌生和駱秉章卻是有些不情不愿,這帖子弄得?就跟兩人是楊老三的下屬似得。
駱秉章雖說不怎么強勢,但疆臣的體面還是要的,而曾滌生那邊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好嘛!我在九江大敗了,你要重打九江,打就打吧!何苦拉著他曾滌生去丟人呢?
九江一敗,曾滌生視之為平生的奇恥大辱,雖說自己剛愎了一些,但湘勇轉戰千里,勞師作戰也是失利的一大原因。
有些時候,吃了虧不一定就會幡然悔悟,或許會更加的固執,而如今的曾滌生就是這樣,他一直在擴充湘勇,企圖報了那一箭之仇。
但如今的湖南百姓,卻并不看好他曾滌生,無奈募勇的時候,曾滌生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交給下面的人去解決了。
而湖南的匪徒們,巴不得這個好機會,一支支的匪軍,也在快速的向衡陽集結,曾剃頭、左扒皮,什么樣的土匪能在湖南活好呢?
“加緊操練!務必在一兩月之內,讓湘勇再度復起!”
捏著楊老三的帖子,曾滌生也下了狠心,黃鄂二州不得不去,與其讓楊老三強請,不若自己前去,至于駱秉章去不去,讓他自己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