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忘憂!”初更輕聲呼喚她。
忘憂沒有反應,初更想搖晃忘憂的肩膀,讓變回人形的暗夜精靈恆路利落一把攔住。
“小心,你不要突然動她,萬一嚇到她,腦子就壞了。”暗夜精靈小聲提醒。
“那怎麼辦?”初更焦急的小聲問:“都好幾分鐘了,她這是怎麼了啊?”
在那個職業殺手男倒下之後,城樓上的危機解除。小惡魔兄妹倆輕鬆幹掉四隻惡魔守衛,虛空行者凌空也解決掉自己那一隻,並且還下樓去幫助高級執行官那一隊人馬,解決了樓梯上大部分的惡魔守衛。
趕來的守城巡邏官兵,一併戰鬥,沒兩分鐘,全部清場。
高級執行官佐朗立刻上到二樓察看忘憂的安全,結果就看到忘憂似乎呆呆地站在那裡不動,眼睛就死死盯在不遠處一個死人身上。
“她這是怎麼了,先別動她。”高級執行官佐朗覺得事情不對頭,常年征戰沙場的經驗,偶爾也碰到過個別戰士在戰鬥之後發生這種呆滯的情況。一般戰地心理醫生都建議不要立刻觸動或者影響發生這種狀況的人,恐怕會傷及大腦,或者給其精神上造成再次的壓力損傷。
“我們等一等,大法師克邑普多馬上就會到達這裡。他肯定有辦法。”高級執行官佐朗說。
初更,鷹騎他們在忘憂身邊圍住一個圈兒。高級執行官佐朗暫時封鎖了城樓二樓的樓梯口,防止過往行人打擾到忘憂。
正好在這個時候,大法師克邑普多乘坐著他的私人坐騎天馬飛過來。
遠遠看到有一隻鷹騎不在飛行點呆著,卻跑到城樓另一端樓梯口附近,和一些人圍在一起,知道是發生事情了,命令自己的飛行座駕直接降落在城樓二層。
大法師克邑普多一降落,馬上趕到忘憂身邊,問旁邊的人:“她怎麼了?”
初更擔憂地說:“我剛纔和一個職業殺手搏鬥,忽然間從側面飛過來一把刀子,一下就穿透了那個男人的腦袋,他倒下以後。我趕快跑到忘憂身邊,就看到她這樣了,她是怎麼了啊,大法師?”
大法師克邑普多問:“她?一把刀子飛那麼遠,能一下刺中那個男人的頭?”大法師望了望十幾米遠,那個死去的殺手。“據我的瞭解,這女孩根本沒有這種飛刀的技術。”
這時候,鷹騎低低鳴叫了幾聲,大法師克邑普多從她這裡瞭解到,忘憂在飛刀前的情緒非常壓抑,同時又非常亢奮。
大法師克邑普多輕輕點了幾下頭,若有所思地說:“恩,我明白了。”
然後走到忘憂面前,用拿著大大法杖的那隻手,向忘憂面前伸了伸,法杖輕輕點了一下地面,“噔——”,帶著稍許迴音,忘憂的眼神開始迷離。
忘憂看到自己死死盯住的那個倒下的職業殺手男,在一片鵝毛大雪的覆蓋下,慢慢化去,可是她自己並不感到寒冷。反而那片天空淡淡的蔚藍,陽光耀眼的照耀在大地上,暖風和煦,看著那片小小的雪堆慢慢融化,慢慢與地面平行,慢慢消失,反而覺得安全了許多。
然後那個地方跑出來一隻毛絨絨的大雪兔,安逸地嗅著一朵盛開的小野花,慢慢地,慢慢地,野花混著青草開滿了這片土地。
忘憂感覺腳下踩著鬆軟的泥土,有一種沁人心脾、清新如雨後的泥土芬芳襲來,又一隻雪兔跑了出來。
一隻孟加拉貓,兩隻小狼寶寶和一隻羽鴿在一起玩耍,很快樂,很開心。
慢慢地,土地上出現了越來越多毛絨絨的動物,一隻白色的大老虎和一隻高大的雙峰駱駝,一邊聊著天,一邊朝忘憂這個方向走過來。他們看著忘憂,就好像認識了許久,用微笑和她打了個招呼。
四面開始出現茂密的叢林大樹,大樹枝子上有雄鷹棲息,有百靈輕歌,有麻雀嬉戲。還有數不清的大蝙
蝠倒掛在樹枝上睡覺。
身邊有一隻深棕色的駝羊,高高大大,就快和那隻駱駝一樣大小了,傻乎乎的可愛,湊到忘憂身邊,用頭輕輕的摩擦忘憂的臉。軟綿綿,暖呼呼。
現實裡,鷹騎正在這麼做,神態中全都是憐惜與愛,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小孩。大法師克邑普多看著鷹騎,稍微驚訝了一個瞬間。
忘憂眼神鬆懈,馬上就要站不住了,初更趕快從身後扶住她。
忘憂的世界裡,她覺得身後有一隻巍峨、魁梧的大黑熊,強有力地站著貼在她的後背。兩隻大大的熊抓子握住了她的兩個胳膊。炙熱的氣息大面積地從大黑熊身體流入忘憂的體內,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原來很涼,這熱氣,舒服極了,像烤著火爐。
很舒服,暖烘烘地像是冬天從寒風凌冽中,一下鑽到鄉下姥姥家火炕的被窩裡,褥子和棉被,早已經熱熱乎乎的了。
好睏倦,眼睛有些睜不開,很想這樣躺在大黑熊身上。她想了一下,這樣好嗎?會不會壓傷他呢?會不會他不喜歡呢?她感覺到大黑熊長長尖尖的指抓碰觸到了自己的胳膊,硬硬的,但是她相信不會劃傷自己。
初更握著忘憂的胳膊,又硬又尖的長指甲搭在了她的皮膚上。
好睏倦,也好有安全感。她覺得就算這樣一隻直向後仰去,也不會摔壞,也許,也不會壓傷背後的大黑熊,因爲他厚實柔軟的身體,實在是太舒服了。
忘憂慢慢倒下,躺到了那片有著泥土芬芳,開滿了鮮香嬌豔花朵的土地上,她最後看了一眼沒有云朵的湛藍天空,好像一望無垠的大海啊!身邊聚集著許許多多的大動物,小動物,但是忘憂很困,視野模糊,分辨不清它們,也不想刻意去分辨,安穩地緩緩閉上眼睛,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麼飛鳥向著她飛來。
忘憂閉上了眼睛,舒服地睡了過去。
這正是此時,初更把她抱到了最近距離的旅館房間,放到厚實柔軟的牀墊上,蓋上蓬鬆輕快的大棉被,散發著清潔劑的芳香。
初更就這麼守在忘憂牀邊。他觸摸到忘憂的身體有些冰涼,不產生熱力。自己半跪在牀前,長長的雙手臂從棉被中,圈住忘憂,希望藉著自己身體的溫度,讓忘憂在睡夢之中溫暖一些。
忘憂暖暖呼呼地睡了一覺,很香甜。夢裡,和許許多多的溫和的動物們一起在那片藍天草地上聊天、玩耍,無憂無慮,漫步天空。
有些過於真實,導致她在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竟然迷迷糊糊,記不得自己是在這個世界的人。
她好像要醒來,準備慢慢睜開眼睛,好像……嗯,好像是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了,“忘憂,忘憂”,但她不確定。
她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自己身邊。
忘憂仰面躺在牀上,慢慢睜開眼睛,還很模糊。一個大大的人影浮現在自己面前,像是在盯著自己,有點嚇人。
忘憂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恐懼。
初更看到忘憂睜開眼睛,卻有些害怕的樣子,馬上從被窩裡把雙手提到忘憂的臉龐,輕輕捧著她的臉,溫和的小聲呼喚她的名字“忘憂,忘憂,你別害怕,我在這裡陪著你。”
忘憂現在看清楚了,一個陌生的面孔,眼睛不大不小,看起來一半像人類,一半像妖精。鼻樑高挺,很有力量;嘴巴,有些扁,有些寬,更像妖精多一些。他剛剛說話的時候,還露出了幾顆小虎牙。
短髮,沒有打理過,胡亂的剪了個形狀,七長八短散亂在腦袋上,但看起來一點都不影響那一張人與妖怪結合的俊秀臉龐。
面容清瘦,骨骼凹凸有型,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曝曬在陽光之下。曬痕讓年輕的面孔顯得有些不合年齡的滄桑,眼神中亦透出不合年齡的老成,似乎在愛戀著,緊張著,帶著些許傷心地注視著自己。
忘憂感到很開心,她的眼睛露出了微笑。她看到自己喜歡的一副面孔,正灼炙地望著自己。似乎這一雙眼睛,只會望著自己,不會被任何所吸引,好有安全感,好像自己在他眼裡是唯一重要的事。
初更看到忘憂望著自己的眼神中,露出了安逸與喜悅,這才放了心。依然雙手捧著她的臉龐,輕輕地,溫和地對她說話:“忘憂,忘憂,是我啊!”他捧著忘憂臉龐的左手拇指,情不自禁地在她臉上輕輕擦過。
“很疲倦的話,就再睡一覺,我會守在你身邊,不會離開。我一直都在這裡。”初更望著忘憂,專注地說。
在忘憂聽來,這聲音有些低粗,但是卻很溫柔,好像……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不過現在自己還是很累很累,想不起來了。
忘憂很喜歡和他在一起,這個感覺好像……在哪裡也有過,但是一點也沒有印象了。
忘憂覺得,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安心地休息。她努力的動了動手臂,起了起身,抓住這個妖精般的男人,要抱住他。
初更看到她要勉強起來抱住自己,趕快一把將她擄進懷裡,同時自己也坐在了忘憂的牀頭,背後靠著牀板和牆,把忘憂整個拉到自己懷裡,讓她坐倚在自己前胸。
忘憂覺得有一股很大的力氣把自己拖了起來,就這麼安心地又一次睡過去。
初更兩手把被子向上撩了撩,蓋到忘憂的肩膀,兩手再從忘憂背後圈住被子,以防被子滑落下去,凍著忘憂。
他一夜未睡,從昨天下午把忘憂抱到這個旅館裡,就一直守在牀邊,看著她。現在是清晨,終於看到忘憂醒了過來,並安穩的露出了笑容,方纔安心,因爲大法師克邑普多說,如果睡一夜她能醒來,並且恢復一些人類的神志,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不過忘憂的精神極度壓抑和疲倦,可能醒來之後,會再次安睡。
初更坐在牀上,抱著忘憂,安心地很幸福,精神開始鬆懈,慢慢地來了睏意,也要睡了過去。半夢半醒中,他想起來,剛纔忘憂毫不猶疑地盯著自己看,準確地看著自己的眼睛不動搖,就好像能看到自己的樣子。
那種喜愛的神情,初更回想著,在睏意中,小小地激動了一把,然後幸福地睡去,他做了一個幸福的夢。夢中他回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家,遠離塵囂的深山野林,高聳地樹木遮住太陽,透著漂亮顏色的陰影影。有鳥兒的啼聲鳴叫,有野獸的威風嘶吼,他看了看四周,唯獨看不到自己的家人。
夢中,他想起來自己的家人早已經被叛離的族人殺害,面對著立刻變得空曠的深林,悲傷、懊惱、孤獨之感不斷襲來。他快撐不住了,身後突然響起來一個美麗的聲音:“初更!”,他還沒回頭,就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忘憂!”他大喊一聲回頭,同時趕快朝她跑了過去。看到忘憂手裡拿著個小木盆,微笑的看著她,用幸福的口氣,撒嬌地對著他說了一句讓他足以樂醒了的話:“孩子又尿了,我給他們拿出來洗洗,你來幫我。”
他們?初更突然意識到,他們已經有了兩個小孩,是一對雙胞胎兄妹。初更趕忙幫忘憂端起小木盆,並沒有太注意,卻知道盆裡現在是一藍一粉兩件小褲頭。
他感到滿足,感到欣慰,可更幸福的還在後邊。
一個五歲的小姑娘,領著一個三歲的小女孩,拍打他的腿,彷彿能夠看到他一樣。對他說:“爸爸,爸爸,你看他們,從高高的樹上跳下來,多危險啊,你快管管他們啊!”兩個小女孩的臉上露出擔憂和焦急。
初更的記憶突然多了一個部分,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卻絕對肯定這兩個小女孩就是自己和忘憂的女兒。
身爲一個父親,他很自然地轉了個身,尋找女兒口中的“他們”,還沒有看到,他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兩個兒子,正在大樹上玩耍著練習身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