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看著四人各懷心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她弄不明白追風少年小地瓜心中所想,也搞不清楚趙劍塵的思維,但是她很是清楚左右供奉兩位老頭的想法,不就是劍閣氣運嘛,她不動氣運是什么虛無縹緲的東西,但是她有一個東西,或許能夠解救一下燃眉之急。
在初入西涼的時候,她和趙乾曾經騙了梁州豪紳不少古玩,其中有一柄玉如意,是前朝駙馬留下的東西,想來也是蘊含著氣運的寶貝家伙事兒的,正好能夠解決西蜀劍閣燃眉之急。不過,她知道奇貨可居的道理,不能過早拿出玉如意,不然這兩個老頭不會心懷感激,一心為自己辦事了。
“哈哈哈!”想到這,林婉兒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中都是快意,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機智聰明,終于有點女諸葛的思維模式了,別管思維模式有沒有漏洞,起碼能夠自圓其說。
趙劍塵四人看著開懷大笑的林婉兒,摸不清這位遇到了什么可樂的事情,竟然這么高興。
林婉兒止住笑聲,豪爽的給四人倒上茶水:“哈哈,諸位喝茶,喝茶,看看這西涼的茶醇香不醇香?”
地瓜低頭看了一眼茶水,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每天四人只能吃殘羹冷炙,早就餓得心慌。饑餓像是骨牌效應一般,連帶著趙劍塵和左右供奉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林婉兒眉毛一跳,一個銅板難倒英雄漢。饑餓卻是能夠讓英雄漢彎腰的,她一直覺得“不為五斗米折腰”挺硬氣的,但是后面要加上另一句“會為一碗飯低頭”。
不去管趙劍塵三人。林婉兒對著地瓜問道:“餓了?”
地瓜羞澀點點頭,看著腳尖,他覺得有些丟人,心中生自己的氣,不過確實很餓,肚子空空如也,若是有個大饅頭就好了。
林婉兒摸了摸地瓜的腦袋。覺得這個孩子可親,雖然接觸不久但是性格上面有些像幾年前去鎮北軍的自家老二,有些羞澀。話語也不多,可是心里成事兒,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也能擔當起責任。
“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好吃的。”林婉兒緩緩站起身來,就要走出門去。
卻被左右供奉攔住,兩人心中有些拿捏不住,萬一林婉兒出門之后招來西涼軍隊,以四人如今境地肯定是很難脫身的,即使逃出了西涼王府,此去西蜀劍閣還是路途遙遠,期間困難重重。
林婉兒望著左右供奉。微微冷哼一聲:“若是想揭穿你們,我有的是機會。不會在乎這一會兒。若是想殺你們,在錦繡世界中,分分鐘讓你們倆老頭挫骨揚灰,哪里還需要等到現在?”
自從在錦繡世界中揍了這兩個老頭,林婉兒就再也沒將這兩人看作仙風道骨的仙人,反而覺得這兩老頭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端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可憐人。
左右供奉略微沉思,林婉兒的話合情合理,無從反駁,側開身子,讓林婉兒離去。
林婉兒冷哼一聲,斜眼看了兩個老頭一眼,輕輕拉開門,獨自走了出去。
房間內,趙劍塵看著林婉兒的背影,自己坐在那里咂摸了很久,像是林婉兒和萱兒這種古靈精怪的非傳統意義上的好人,誰都預料不到下一步她們會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來,若說林婉兒大慈大悲、心地善良,打死趙劍塵他都不相信,至于說林婉兒包藏禍心,心懷不軌,他也不太相信,但是林婉兒的心中所想,他又摸不太透。
伸手從懷里拿出兩塊瑣碎銀子,趙劍塵放在手里不斷摩挲,這是離開草原大漠的時候,萱兒托付零零七送給趙劍塵的生意本兒,趙劍塵一路行來,差點將和自己一同出生的寶劍當了買酸辣粉,都沒舍得用這兩塊碎銀子。
“閣主,您看這林婉兒會不會告密?”左供奉坐下,心中驚疑不定,望向趙劍塵開口問道。
平日里,左右供奉還是挺尊重有著閣主身份的趙劍塵的,只有在怒不可制,跳腳對罵的時候才會直呼趙劍塵的姓名。
不過趙劍塵卻從來都沒有尊重過左右供奉:“左老頭兒,你問我?問錯人了吧?哎,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腦袋秀逗了,我哪里會知道。像是林婉兒這種行為邏輯無序、做事需要看心情和天氣的人,誰都不要去猜,猜了也是白猜。可能下一刻,她就帶著西涼精兵來了,身后還跟著李慕白和魏松,也可能下一刻她真的端著熱氣騰騰的飯食來了,你一高興感激涕零,吃一口才發現飯菜里面都是穿腸毒藥,或者是巴豆。”
趙劍塵搖搖頭,嘆息一聲:“若是毒藥還好了,死也就死了,起碼是飽死鬼,若是巴豆,哎,你說剩下的飯菜你吃還是不吃?”
左右供奉臉色嚴肅,閣主所言還真是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吃吧,都是巴豆,免不了肚中翻江倒海,生不如死,不吃吧,肚中無食,還是挺餓的。
坐在一旁不言語的地瓜卻斬釘截鐵的說道:“不會的,她一定會帶著飯回來的,里面沒有巴豆,而且熱氣騰騰。”
趙劍塵三人看著一臉嚴肅的地瓜,同時搖搖頭,這小地瓜還是太傻太天真啊,沒經過事情,不知道人心險惡,江湖的水深。
吱呀一聲,房門被林婉兒從外面推開了,房內四人嚇了一跳,忙著站起身來,一看來人是林婉兒方才安下心來。
林婉兒賊兮兮走進房間,仿若做賊一般,將手中食盒放在桌子上,移到地瓜面前:“喏,給你的,快點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趙劍塵樂呵呵起身就要掀開食盒蓋子,只是剛剛站起身來。剛剛碰到蓋子,就被林婉兒打掉了手:“別動,這是給地瓜的。沒有你們的事情!”
說著,她先掀開了食盒,將幾碟小菜端了出來放在地瓜面前,葷素都有,不過量都不多,恰好足夠地瓜吃,又向地瓜手中塞了幾個一個饅頭:“快吃吧!”
地瓜餓得心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心中有些替林婉兒憤憤不平,剛剛還說人家不安好心。這不就送來了好吃的,還熱乎乎的,哼,就不讓你們吃。也不知道怎么的。地瓜見到林婉兒就想著維護她,心中有說不出來的親切感,或許他曾經幻想有個姐姐,而姐姐的樣子就是林婉兒這般模樣吧。
趙劍塵三人吞咽幾口口水,看著地瓜手里的饅頭,心中仿若有一萬個小手兒在不斷抓撓,胃液倒流,撓得人心肺脾肝浪濤翻騰。攪得人五臟亂竄。
林婉兒很滿意現在的場景,等著趙劍塵求自己。那時候再提出自己的要求,就合情合理,而且理直氣壯,自己還處在一個“我幫你”的角度,有一個居高臨下的好視野。
地瓜狼吞虎咽,將最后一口饅頭吃下去,擦擦嘴巴,低著頭不去看林婉兒,想起剛剛自己的吃相,他心里又有些難受,回去要找大師兄討要幾本書看看,學學詩書禮儀,不能再這么糊里糊涂、邋邋遢遢的了。
趙劍塵看著地瓜吃完,收收口水,滿眼得望眼欲穿,左右供奉也好不到那里去,饑餓不可怕,可怕得是自己饑餓的時候,別人在狼吞虎咽、大快朵頤。
“吃飽了嗎?”林婉兒望著地瓜開口問道。
“吃飽了。”地瓜聲如蚊吶,小聲說道。
“吃撐了嗎?”林婉兒再次問道。
地瓜微微一愣,不知道為何又問了這么一句,他吃飽了,遠沒有到吃撐的時候,但是吃飽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林婉兒哈了一聲,像是變魔術一般從袖子里拿出另一個饅頭:“我就知道你沒有吃撐,所以特意給你多拿了一個饅頭,來,快吃,餓了這么多天,一定要好好吃一頓,再好好睡一覺。”
地瓜接過饅頭,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蜀山劍閣之上都是端著的所謂仙人,從不過問家長里短的事情,他很羨慕山下那群孩子,有爹娘管著,做錯事情了有人拿著掃把打,吃飯了有人給盛湯,生病了有人給蓋被子。
他是一個敏銳、感性的孩子,他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想給別人說。
望著饅頭,地瓜狠狠咬了一口,他本想留給閣主和左右供奉的,但是這個饅頭他不想,他只想自己吃了,撐死都要一點不剩吃下去。
趙劍塵三人不再眼巴巴看著地瓜,而是眼巴巴看著林婉兒的袖子,多么希冀能夠再冒出一個饅頭,熱氣騰騰的,雪白雪白的大饅頭。
林婉兒抖擻一下袖子,沒了。
趙劍塵嘆了一口氣,將身后那把劍取出來,上下來回撫摸了三下,輕輕放在桌子上:“婉兒姑娘,我這把劍可不得了,和你《石頭記》中賈寶玉和玉一同而生一般,這柄寶劍也是和我一同生下來,現在送給婉兒姑娘,看看能不能換點吃食?”
林婉兒拿著一把紗簽修剪打磨著指甲,時不時的吹上一吹,眼皮都沒抬起來看那柄劍一眼:“我一女子要一把劍干什么,打打殺殺?多沒有意思啊,不要,不要。你也知道的,我從上京城來,在西涼總歸是客人,無故端一些飯菜都是要冒很大風險的。”
趙劍塵不認為一頓飯菜能夠冒多大風險,但是他認為自己抓住了某些契機,林婉兒有所圖謀,希望取得一些什么東西,他看了看林婉兒,忙督促左右供奉將身上名貴的東西拿出來,堆在林婉兒面前:“婉兒姑娘,您看,這些都是蜀山劍閣之上的名貴東西,你看著順眼,盡管拿,只要能給口吃的就好。”
“哼,就這些東西,我更是不稀罕。你也不問問我林家是干什么,我家老五是有名的賺錢小能手,所以我不差錢。至于珍奇寶貝,我林婉兒隨意進出皇宮,什么東西沒見過?”林婉兒隨手捏起一本什么《圓月劍譜》丟在一旁,滿臉嫌棄。
趙劍塵吃不準林婉兒心中所想,但是既然林婉兒對拿出的東西進行了評點,那么就就是有戲,他的眼睛轉了轉,一條胳膊放在桌子上將上面的事物都清掃下去,桌上空空如也,看得左右供奉一陣眼跳心疼,乖乖,這些可真是蜀山的寶貝啊,怎么能夠如此糟蹋。
“婉兒姑娘,這些東西都是虛的,我們來點實在的。我劍閣沒有其他什么,都是一群練劍的人,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氣,我趙劍塵的劍法您也見識過了,還過得去,地瓜也是可造之材,以后劍法造詣肯定在我之上,左右供奉雖然老了點,但是也有一把子力氣,所以我劍閣答應婉兒姑娘,為婉兒姑娘做三件事情,無論什么事情肯定遵守承諾,在所不惜。”趙劍塵盯著林婉兒的表情,看到對方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我劍閣除了閣主、左右供奉、四大護法、八大陣主之外,還有空閑多年的大客卿一職位,十分尊貴,婉兒姑娘不嫌棄也可以坐了。首先聲明,大客卿可隨意調動蜀山劍閣一切人事物,任何人相見必須畢恭畢敬,如對閣主一般,而且大客卿可以不對劍閣負責,一切舉動也擁有自行解釋的權利。”
左右供奉臉上一陣焦急,劍閣自從創建以來,已經出現了八位閣主,供奉護法更是不計其數,但是大供奉的一共出現過兩位,都是武功顯赫,可以力抗天下、俾睨群豪的英雄人物,怎么到了第三人就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林婉兒了?
趙劍塵回頭瞪了左右供奉一眼,低聲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計較這么多干什么?有的吃就可以了!”
其實趙劍塵誤會林婉兒了,聽到劍閣肯做三件事情的時候,林婉兒心里就已經美滋滋的了,只是表情還沒來得及轉換,趙劍塵又將大客卿一事兒給說了出來,她心里更美了,喜笑顏開,笑意爬上眉梢頭。
(對于林婉兒而言,三個就是無數個,趙劍塵挖了一個坑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