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前后將林成平扒拉了兩遭,確認老二沒有手上,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幸好沒事,不然大姐肯定和那司馬尺拼了。”
林成平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大姐還是以前的大姐,依舊能夠讓人感覺溫暖,依舊是家里的頂梁柱,所以無論大姐說出什么話、做出什么事情,幾個兄弟必須完全無條件服從。他心中有些惱火老三、老四和老五的過火行為,尋思著找個機會要以二哥的身份好好說道一下這三個臭小子,一個二話不說去了湘西,一個搬去了閱微草堂,還有一個直接回了澶州,如今各個本事非凡,翅膀?變硬,敢和大姐耍小性子了?
趙乾白眼向天,多有不屑表情,和司馬尺拼了?拿什么拼?
林婉兒眼睛余光已經將趙乾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怎得,趙乾,你有話說?”
“沒有。”趙乾斬釘截鐵的說道,不過又附加上一個小小的疑問:“我只是有些奇怪婉兒你拿什么和狐蛇司馬尺拼?”
“哼!”林婉兒拍了拍腰間的尚方寶劍,撩開身上的小襖,露出腰間黑黝黝的手槍:“靠這些,就是不靠這些,我還可以撓,還可以咬。我撓人可厲害了,潘仁美和韓青衫應該最清楚……”
趙乾小雞啄米的點著頭,可臉上滿是不信神色。
眾人含笑看著林婉兒和趙乾斗嘴,不但覺得有趣,而且還有些懷念。特別是配上趙乾的那一頭怪異的發型,場面極為和諧。每個人都覺得趙乾發型太怪了,大魏國崇尚男人長發。發不過眉眼,但是趙乾的劉海竟然比女子還長,蓋住了眼眉,不過林婉兒卻不以為意:“別以為換了一個都敏俊都教授的發型,我就不認識你了,哼,換湯不換藥。不還是以前那個鳥人?!”
李慕白看到兩人斗嘴,心中不住一陣厭煩,身前無風自起一股小小龍卷風。打著旋兒,從左腳旋到身后,方才消失。
趙乾看到李慕白的神情,胸脯一挺:“怎么。你還想打我?”說完。背著手伸出了右臉,無賴般說道:“來啊,來啊,你打完我右臉,本公子再將左臉伸上去。”
場間眾人無不搖頭,若其換作其他人,早就飛上去一巴掌,管你皇子身份如何。胸中一口氣不吐不快。可是李慕白不是普通人,他默默的忍了下來。
趙鳳伸出大母手指頭。乾哥兒就是乾哥兒,這臉皮厚的比城墻還要厚上三分,這無賴耍的,天衣無縫,登峰造極,天下無雙啊,怎能不佩服!!!
司馬尺回到三千鐵浮屠,早就有士卒上前幫著縫合傷口,他瞇眼抬頭望向不遠處的林婉兒眾人,眼中綻放著朵朵搖曳的光芒:“今日機會難得,那寶玉小娃一死,西涼王頭銜還是徐云楓的,拼死大半鎮北龍雪騎兵,我西涼甲天下的名聲更會做實,到時候……”
他正在沉思,只覺得身后無風自起大風浪,一股危險氣息在身后突兀臨現,好似無端的風和日麗時節,西邊突然飛來夾著電閃雷鳴的烏云一片。
憑借多年的敏銳嗅覺,司馬尺猛的轉過身,只見一人如同大鵬展翅,凌空輕掠而來,手中一把銀槍挾風帶雨,槍尖一抹銀白,帶著滾滾驚雷之聲,好似天外飛仙,一往無前。
“魏松!”司馬尺從嘴中擠出兩個字,身形急速后掠,自己剛剛離開的地面突兀出現一把銀槍,銀槍入地三尺,炸出悶雷一聲。司馬尺腳步剛停,暗叫一聲“不好”,身形再退,腳下炸出一個大坑,再退,又是一個大坑。
魏松身形停下,單手握住銀槍,以槍作棍,一個力拔山兮,一棍砸在地上,轟隆隆,大地被砸出一條三丈余深的縫隙,直蔓延到司馬尺腳下。
虎熊魏松人不停,槍不停,襲向陰森狠戾的司馬尺,西涼五虎皆認西涼王徐驍為義父,但是之間的關系并不好,其中又以司馬尺和魏松最甚,魏松曾經揚言要親手宰了司馬尺,司馬尺也曾經說過,生死之日必定大發慈悲,讓魏莽夫死在自己手里,并留個全尸給他。
銀槍在魏松手中如同猛虎下山,蛟龍出海,銀槍筆直走直線,但是又不斷旋轉,像是張開的血盆大口直刺司馬尺,帶起周身風沙,呼呼之聲不絕于耳。
司馬尺站定,抽出腰間軟劍,輕抖手腕,軟劍如同被灌注了生命一般,瞬間剛硬如鐵棍,請跺腳下,不但身形沒有后退,反而前傾急掠,和魏松無可匹敵的銀槍瞬間相遇。
軟劍劍尖和銀槍槍尖相撞,銀槍槍尖不斷旋轉,司馬尺劍尖針鋒相對,不動如山,竟然選擇和魏松硬碰硬。
撕咬紊亂的氣息在兩人周圍生出一聲聲驚雷,炸起一團團塵霧。
魏松沉腰扎馬,體內氣息不斷攀升,只上九霄云外,胸腹之內那一泓不知深幾許的藍色湖水頓時云蒸霞蔚,霧氣騰騰,似乎下一刻便要沸騰起來,西涼虎熊魏松,戰力無雙!
司馬尺的軟劍像是一個盾,魏松的銀槍成了一只矛,魏松氣息越來越高,司馬尺嘴角滲出一絲淡淡的血絲,最后終于不支,身形爆退,銀槍卻如影隨形緊追而來,離著司馬尺的胸前只有三寸。
剛剛還堅硬如鐵棍的軟劍瞬間變成了一條陰狠軟綿的毒蛇,纏住了魏松的銀槍,阻擋銀槍繼續前進。
魏松推進,司馬尺倒退,他的兩只腳深插在地下,劃出兩條觸目驚心的溝壑。
纏在銀槍上的軟劍劍尖毫無征兆的微微開合,一條如毒蛇信子的紅色小蟲從軟劍中急速竄出,沖著魏松的眉心而去,那條小蟲快如飛劍。陰險至極。
“滾!”魏松被司馬尺的卑鄙行徑惹怒,眼睛暴睜,單臂重重一遞銀槍。反手抓住那條紅色蟲子,紅色蟲子入了魏松的手還想鉆入皮膚,吞噬血肉,可是在魏松的手中如同入了油鍋,刺刺拉拉,幾聲凄慘的喊叫變成了青煙。
司馬尺抵不住魏松的奮力一槍,身形還在不斷后退。最后撞在一塊巖石之上,身形凹陷進去,只看到銀槍槍尾嗡嗡作響。
魏松伸手一握。銀槍好像受到召喚,砰地一聲回了他的手中:“司馬尺,你竟然如此陰險,豢養南疆蠱毒!”
“哈哈哈!”司馬尺的笑聲從石頭中傳出。他一邊咳血。一邊從石頭中走出來,頭發已經凌亂,身上被林成平劃出的那條口子更加嚴重,如同小溪一般流著鮮血,被魏松無雙內力震得經脈紊亂,體內千瘡百孔,如同堵塞的大江大河,水流堵塞四溢。
他直勾勾的盯著魏松。雖然身形狼狽不堪,但是眼睛中卻格外有光芒:“豢養南疆蠱毒?哈哈。魏松,我曾經說過留你全尸,不過沒說全,是留你一具干尸!”
魏松手握銀槍,不再去看司馬尺:“義父有令,婉兒姑娘必須安全達到涼州,路中凡是有阻攔者,殺無赦!”
司馬尺不敬天地,不敬鬼神,但是義父的話他不得不聽,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林婉兒,這位才女也在看著自己,確切的說是在挑釁的瞪著自己。
司馬尺不禁一笑,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暗嘆一聲:“可惜啊可惜,可惜了這大好機會。”
他隨手丟掉那把軟劍,躍上馬匹,緩緩舉起左手,三千鐵浮屠集體轉身,緩緩離去。
“司馬尺,以后離殿下遠一點!”魏松踏出一步,向著車隊走去,出聲提醒司馬尺。
司馬尺咳出一口黑色的血,臉色蒼白如霜,頭也沒回的說道:“離殿下遠點?魏松,歸根結底,你魏松只是一介莽夫,哪里知道殿下心思?”
魏松微微皺眉,司馬尺說的不錯,自己越來越不理解世子殿下徐云楓了,自從從澶州回來之后,世子殿下行為越發的神秘,和司馬尺越來越好,常常一個人獨坐,有時候一天都不說一句話。而義父從上京城回來,向朝廷索要到“世襲罔替”和“丹書鐵劵”之后,殿下的行為變得越發怪異,時常看著朝廷賞賜的“世襲罔替”圣旨和金黃色“丹書鐵劵”愣愣出神,或者自言自語。有那么幾次,殿下找到自己開口詢問了上京城寶玉那小娃的情況,然后點點頭,默默離開。
魏松不敢想象,更不敢推測殿下的心思,生怕這一想,便是某種最為恐怖的可能,就如同他不會去想象,今天司馬尺來到雪擁關是不是有人指使?
緩緩走到林婉兒面前,魏松雙手抱拳:“婉兒姑娘,好久不見。”
“魏大哥,好久不見。”林婉兒笑著回禮,臉上又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
魏松知道林婉兒古靈精怪,經常會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殫盡竭慮”,但是此時的他確實不知道林婉兒為何失望,開口問道:“不知婉兒姑娘為何事愁悶?”
林婉兒望著遠去的三千鐵浮屠,無不惋惜的說道:“哎,剛剛魏大哥怎么沒把那司馬尺打死啊,我這還要去西涼,一想著在涼州有一個司馬尺要殺我,心里總是惶惶的,就是沒打死,將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也是好的。”
趙乾此時跳出來:“婉兒別怕,有我呢。”
林婉兒上下打量著趙乾,一副“有你還不如有一只汪汪叫的小狗”的表情,將趙乾打擊的體無完膚。
魏松不禁啞然失笑:“婉兒姑娘,那司馬尺不是這么好殺的。”、
“哎,我知道,我知道,司馬尺很重要,牽扯到西涼很多人,很多事,要顧全大局,不能輕舉妄動。我要忍著,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動手。”林婉兒很煩那種分析時勢、顧全大局的“屁話”,看著頭頭是道,聽著有理有據,她卻覺得都是“屁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該揍的時候就揍,該罵的時候就罵,人生要活在當下。
她倒是挺喜歡司馬尺的行事風格,管你什么欽差大臣,大魏才女,先帶著三千鐵浮屠給你一波潑墨大雨,一不留神殺死了就殺死了。
“哈哈,婉兒姑娘誤會了。”魏松搖了搖頭,收斂了笑容說道:“摒棄三千鐵浮屠不說,司馬尺本身的功夫很高,魏松殺不死他。”
“很高?有多高?難道比魏大哥你還高,比老白還高?”林婉兒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
她知道像是李慕白和魏松這種層面的高手,心勁頭都比較高,眼界也高,出手都有一股俾睨天下的決絕意味,但是獨來獨往孤傲的魏松都如此評價司馬尺這人,看來自己確實小瞧了司馬尺。
魏松看了一眼李慕白,從對方的神色中也看出了他對司馬尺的極高評價:“婉兒姑娘,剛剛司馬尺先后和李公子過招,講究的意氣氣息之爭,和林公子的短兵相接是招式站位比拼,和魏松是氣力之爭,雖然看似司馬尺都輸了半招,可是每一招都接了下來,而且和魏松交手之時,那司馬尺還留了兩分力。魏松想殺他不容易,可是他想傷魏松,也是吃人說夢。”
此時坐在馬背上回涼州司馬尺意興闌珊,伸出食從上到下抹了抹胸前溢出的鮮血,放在舌尖一舔,喃喃道:“好腥啊。”
“吸!”林婉兒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驚訝異常,想了想魏松的話,確實是一點也不差,乖乖,這可不得了,一下子多了這么一位來勢洶洶的敵人,西涼之行兇多吉少啊!
此時的林婉兒終于和車隊眾人的思想一致——此去西涼兇多吉少。
她眼睛滋溜溜的轉著,尋思著想個什么辦法回上京城算了,何苦在西涼擔驚受怕,至于什么理由她想好了,比如水土不服,比如惡心反胃,還比如受不了西涼多沙的天氣,我的皮膚都干裂了不少呢。
“婉兒姑娘也不用太過擔心,義父已經下令,從雪擁關到涼州王府之間,西涼軍不得有意刁難。”魏松說著遞上去一塊令牌,“這是義父讓魏松轉交的令牌,別說途中城池,就是司馬尺也不敢輕舉妄動。”
林婉兒顛了顛挺沉的令牌,又回頭看了一眼寶玉,給自己鼓勵加氣:“去,一定要去涼州。”
一切都是為了寶玉,自己作大姐的身處危險又何妨,想到這,她又有些惱火徐云楓,忍不住冷哼一聲:“這個徐云楓怎么當大哥的,弟弟都到西涼了,不但不出來相迎,反而躲得遠遠的,讓寶玉身處險境,看我見面不抽他。”
她的眼光從趙乾身上掠過,又補充道:“不愧是和趙乾齊名的人,一樣的不靠譜。”
趙乾嘿了一聲,頗為無辜的說道:“我說,這關我什么事兒啊,怎么偏要加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