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氤氳的澶州下雨早晨,他在挨了一棍子之后,終于獲得了重生,不錯,他的重生不是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而是見到她的那一刻。
所有對生活的憤恨和怨念一下子消失不見,她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捧著一根棍子,熟悉的感覺卻一點沒有消除,這么長時間的分離,見到她,她激動的想哭。
可是她卻沒有認出她來,沒關系,時間還長,長到一輩子那么長,她有的是機會,終于她認出他來了,但是卻認錯了。
滿心的委屈和憤怒無處發泄,他不想再見她,僅此而已。
趙乾坐在陳諾諾對面,眼圈微紅,低頭伸手捏了捏鼻子:“是,林婉兒把我認錯了,不過如今一切都無所謂了,我挺知足的,在這個世界中,我和她經歷過一些事情,這對于以前的我而言,遠遠不夠,但是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很知足了。”
“所以,你準備在這南宮里面住一輩子?”看到趙乾如此心無牽掛,她有些恨其不爭,也有些傷感。
趙乾看了看如同林家小院一般大小的南宮,墻角處長滿了野草,宮門緊緊閉著,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如同又穿越了一次,陌生的環境帶著陌生的心態:“嗯,也沒想住一輩子,偶爾出去走動一下也挺好,只是二哥應該不會讓我出去,所以我也沒有辦法,看架勢應該是要在這南宮里住一輩子了。”
說著,趙乾站起身來,走出門外,眼神在小院里掃了掃,伸手指了指一處:“嗯,我已經規劃好了,在這里開辟出來一塊小菜園,種西紅柿或者黃瓜什么,另外一處我準備培育一個花圃,專門種狗尾巴花。這種花名字不好聽,但是好養,澆點水就能活,我還想好了一句詩詞。叫‘采花東籬下,悠然見南宮’,瞧瞧我這文學水平,真是千古難遇,我都佩服我自己。”
他張牙舞爪的規劃著。大聲說著自己的愿望,心里卻堵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你啊,怎么能將我認錯了呢。
陳諾諾站起身來,款款走到趙乾身前,將他樹在空中的手放下來,然后從正面抱住了他,眉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趙乾,有些事情是騙不了自己的,放不下的永遠放不下,就像現在的我。有時候是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趙乾的,說你不是吧,你卻如此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說你是吧,你身體里面住著的卻不是他。所以,你不要推開我,就這樣讓我靜靜的抱你一會兒。”
陽光照射下來,一縷縷撫摸在兩個人身上,那么的溫暖舒服,兩個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投射在地上。遠處余桂幽幽嘆了一口氣,扭過頭去,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趙乾突然反抱住陳諾諾,口里喃喃說道:“對不起。我竟然不是趙乾。”
“沒關系,我早知道了。”陳諾諾離開趙乾的懷抱,伸手擦了擦眼眶,突然展顏一笑:“如此這般我也心滿意足了,今天來,我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林家出事了,一家大小已經進了吏部大牢,我可告訴你事情后續的發展就是林家人都死了。”
趙乾頓時目瞪口呆,整個人僵硬在當場,有些難以理解,林家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事情導火索是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趙乾,你要快點想辦法逃出去了。”陳諾諾丟下最后一句話,離開了南宮。
出了南宮門,陳諾諾回頭看了一眼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南宮,突然想起了林婉兒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有些地方就是一座圍城,有些人想進去,有些人想出來。”
林婉兒,想到這里,陳諾諾認為自己應該去見一次林婉兒了,出了宮,上了馬車,給馬車夫零零七招呼一聲,零零七便驅車來到吏部大佬。
沒費什么周折,陳諾諾便進了大牢,左拐右拐,便來到了林婉兒牢房,還沒有走近,就聽到里面傳來的笑聲,陳諾諾翹了翹嘴角,有些羨慕,即使在這種環境中,依舊能夠得到快樂,這是一種天賦,她自從朱雀門事變之后,便再也沒有了。
林婉兒、青竹娘和冬蟲夏草以及小開心是一個牢房,李慕白、林翰林、大寶、寶玉、玉寶在隔壁一個牢房,大家隔著一個牢房欄桿都在哄逗小開心。
寶玉和玉寶做著鬼臉,在地上打滾,小開心便被哄逗的開開心心,咯咯的笑聲傳遍大牢內外。
看到陳諾諾來到,林婉兒不笑了,冷著一張臉,站起身來,雙手叉腰:“陳諾諾,你怎么來了,知不知道這里不歡迎外人?”
雖然一同喝過酒,但是林婉兒斷片,已經忘了兩人還曾經有過如此親密的時刻。
“你的嘴巴還是這般不討人待見,雖然你在里面,我在外面,怎么有種是我坐牢的感覺。”陳諾諾笑著說道,眼睛落在小開心的身上。
林婉兒忙著張開手臂,擋住陳諾諾的視線,似乎是怕陳諾諾將小開心看壞了似的:“不準你看我家的孩子!”
“幼稚!”陳諾諾輕笑了一聲,“實話告訴你,我今天來是來看你笑話的,此外,你也一直很好奇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今天就準備告訴你。”
“我不稀罕!”林婉兒開口說道,抬起了腦袋,她如今確實不在意陳諾諾有什么秘密,那不管她的事情,她只知道潘仁美的死和她沒關系,潘春偉抓錯人了,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就能夠出了牢獄。
“林婉兒,我忘了,你在牢房里,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家老五失蹤了,下落不明,老三在湘西有點慘,占山為王,要反抗朝廷了,最厲害的是老二率領鎮北龍雪騎投靠了匈奴,現在已經被看作賣國賊了。”陳諾諾淡淡的說道,眼神居高臨下。
“什么?!”林婉兒驚訝的喊道,但是下一刻臉上就恢復了平靜,“哼,我早就看透了你的把戲,你又在騙我是不是?我是不會再上當了,承諾諾。你這一招危言聳聽,對我不管用了。”
陳諾諾搖搖頭:“真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呆萌,你殺了潘仁美,潘春偉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幾道圣旨已經發下去,要押解你外地幾個兄弟進京。澶州的林任重失蹤了,是因為知州王啟年發了善心,讓林任重逃了,如今應該在濟南府。你曾經救助過那里的難民,所以他們救下了林任重。至于林乾毅是因為在湘西的政績太好,和那處的民眾打成一片,聽聞朝廷要殺了林乾毅,民風彪悍的他們為了救他,私下商量綁了他占山為王,對抗起了朝廷。林成平的事情比較復雜,鎮北軍南下之后,匈奴右丈王庭抓住空擋,也一同南下了。龍雪騎和匈奴騎兵死戰,林成平受了重傷,生死不明,是靖安王世子趙鳳帶領龍雪騎投降的。沒了主心骨林成平,龍雪騎絕對不是匈奴的對手,趙鳳不忍心多半龍雪騎慘死草原才投降的。幸好匈奴有個叫塔娜的公主幫助了他們,不然還會死不少人。”
她說的句句有理,有根有據,如同親眼見到一般。
林婉兒心驚肉跳,焦急萬分。怎么事情演變成這種情況了,完全超乎他的預料之外,她狐疑的望著陳諾諾:“承諾諾,你沒有騙我?”
陳諾諾突然向前走了兩步。離著林婉兒極近,兩人面對面,似乎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我沒有騙你,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我真正的秘密是什么。”
停頓了一下,陳諾諾盯著林婉兒的眼睛,眼睛中倒映出林婉兒。而林婉兒也盯著陳諾諾,倒映出陳諾諾。
“其實,我是重生的。”
轟隆一聲巨響,腦海中一道閃電突然劈中了林婉兒,她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不可思議的望著陳諾諾,腦袋亂哄哄的,以前陳諾諾曾經說過,她有一顆水晶球能夠預測未來,但是被趙乾用無可爭議的科學方法給反駁了,現在陳諾諾又說自己是重生的,林婉兒沒有那種分析事情真偽的能力,不知道陳諾諾說的是真是假。
誰能站出來解釋解釋?
看到林婉兒如此表情,陳諾諾有些得意:“我不能像趙乾那般給你解釋,但是趙乾曾經說過一個詞,或許可以幫助你一下,叫做……”
她說到這也皺了皺眉頭,似乎那個詞語很是讓人疑惑和難以理解,她也需要思考一下:“叫做……宇宙全息理論。”
林婉兒呆立在當場,努力思考著穿越前的知識,似乎顧哲曾經提到過這個詞語,說全宇宙的本質是立體全息影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設定好的,不過知識通過人們的感官將世界的影像投射在人的感官中,所以人們才能夠感受周圍,然后又不知道自己所感受的是假。
顧哲還舉了一個很淺顯的道理來解釋這種感官誤差,一個籃球是不是平的,一個籃球有沒有邊界?當時李念思切了一聲,搖頭說當然不是平的,當然有邊界。顧哲笑了笑,說若是將一個螞蟻放在籃球上,他的眼界很窄,根本看不出來籃球是圓的,還以為是平的,螞蟻爬爬啊,總是爬不到籃球的邊界,所以籃球是沒有邊界的,由此類推,人類活在地球上也是如此,視線盡頭大地是平的,若是沒有外在和本身的固定參照物,也就是說地球是一個表面無差別的光滑球體,人們會覺得地球永遠走不到頭兒,這邊是感官誤差。
如果這種誤差提高到更高維的層次,我們會將虛幻看作現實,這邊是全息影像理論的基礎所在,真個宇宙都是被設計好的,誰都無力改變。
當時的李念思對此深信不疑,這樣她會覺得在孤兒院長大,被父母遺棄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因為事情已經存在,他們也沒有辦法,改變不了。
顧哲還說,按照全息理論,世界成了磁帶,人們成了磁帶里面的人,按照設定好的劇情表演,沒有能力改變,但是磁帶是可以回放的,構成磁帶更深層次的是原子和分子,可以逃回去,成為改變已設定好的劇情,也可以通過改變播放的速度和順序來改變既定事實。
這樣既沒有違反能量守恒和質量守恒,而且也能讓人重生回到過去,至于這種重生回去的機制應該是無序的隨機狀態,屬于高維度技術,可遇不可求。
林婉兒近距離看著陳諾諾,艱難咽了咽口水,若是陳諾諾是重生的,那么一切都變得很好解釋了,所以她才能知道自己和趙乾是穿越,所以她才能夠未卜先知,永遠都快人一步,所以她才能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初朱雀門事變的時候,她能夠知道趙建成和趙元吉是從朱雀門出發,帶領著十三太保在那里截住了兩人。
在修正《四庫全書》的時候,她能夠快速整理考據完別人很長時間才能夠完成的工作,因為她以前已經做過一遍了。
趙乾逃婚去了澶州,陳諾諾知道。
林婉兒入了京城,她不慌不忙,因為著急出現是沒有意義的。
寶玉和玉寶被人劫持了,陳諾諾知道是潘仁美耍壞。
所有的所有都能夠解釋清楚了。
在西涼鄭拓的那個錦繡世界是一個全息影像,現實和錦繡世界呼呼相應,所有趙乾推測出了陳諾諾的秘密。
她能夠坦然接受趙乾和自己穿越的身份,也是源于此處。
所以她能夠先朝廷一步知道林任重的下落,知道湘西發生的事情,知道鎮北龍雪騎投降的真實原因。
原來如此,這個世界中出了自己和趙乾是穿越過來的,還有一個重生的人,那個人就是陳諾諾,她的鎮定和自信源于此處,她絕對有資格去鎮定自信。
(ps:嗯,陳諾諾是重生的,但是這就是陳諾諾全部的秘密嗎?哈哈,你太天真了,陳諾諾還有更大的秘密,說出來連蘭英自己都嚇一大跳,太可怕了,陳諾諾的終極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