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還沉浸在頭腦風暴里的時候,“嘎嘣”一聲巨響硬生生把我給拖回了現實。
我連忙定睛一看,前方原本平整的地面上,一面墻高高的立了起來!之前是絕對沒有的!這是碰到機關了?!我四下里張望,想知道是誰碰到了機關,發(fā)現呂偉不知道去了哪。
“東哥,可別放手嘞。”
這聲音在空曠的甬道里格外清晰,清晰到話里的顫音都一清二楚。
原來,呂偉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頭,應該是踏中了翻板,他倒也算是眼疾手快,兩手及時扒住了坑邊,東子正趴在地上兩只手伸進坑內扯著他的領子不敢有絲毫放松。
我約摸著呂偉得有個一百八九十斤,東子拽得很吃力,咬著牙說,“你小子廢話,你東哥能看你下去不?”
我和二大爺趕忙跑上去,一人抓住呂偉的一只手,猛力地往上拉。
這一拉可不得了,我仿佛感覺手里拉著的不是呂偉的手,而是一根牛筋,你越用力,它越往下墜,縮得越厲害,呂偉整個人就往下掉了一段,我則是被這股拉力拉了個狗啃泥,整個人鋪在了地上。
這甬道的地上可都是青磚,我特么嘴著地,嘴唇上血瞬間就溢到了嘴里,疼得我眼淚都快蹦出來了,我心里來氣,著急一吼,“偉子你縮啥!”
這回搞不好得破相。
呂偉吊在空中都快哭了,“額,額,沒縮!有東西,有東西在拉額的腳!”
我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下,心說特碼難道這么快就碰到了臟東西?因為大家從小都是在宅子里長大的,從小就聽著那些個伙計講一些墓下的怪事兒,算不上什么新時代好青年,鬼神什么的我是信的,我倒是有事先做心理準備,但是還是止不住心里有點發(fā)慌。
我伸了伸頭,借著頭頂橘黃色的燈光往下一瞟,除了一叢鋼刀卻是啥也沒看見。
“別瞎說,你下邊啥也沒有!”
呂偉那哭腔更濃,“真的,真的有東西!”
東子趴在地上死死抓住他的領子急的滿頭是汗,“慫貨,大男人哭個球?”
我心想怕是真碰上了,兩邊這時候借著呂偉的身體拔河,換成是我在中間,估計這會兒尿了都說不準。
我心里慌得很,以至于都忘了嘴唇上的疼,就是死命抓著呂偉的手一松都不敢松。
那呂偉在坑里不上不下,心里怕極,嗚嗚的哭了一會兒,甬道里靜,這哭聲聽得我心里發(fā)毛,下面?zhèn)鱽淼牧Φ啦恍。覀內齻€拉的都很吃力,只能保持呂偉不再往下掉,壓根沒能往上拉一寸。
因為呂偉之前的下墜,東子也跟著在地上前拖了一段,這時候他連頭帶肩膀小半截身子也都在坑里倒掛著,東子怕是以前下墓遇到過這種事兒,表現得比我要鎮(zhèn)定些,就聽他在坑里喊,“爹,快想法子!”
二大爺拉著呂偉的左手沒說話,他這時候也半跪在地上,呂偉的左手要遠遠高出我手里的右手一大截,那巨大的拉力大部分都在他那,不然光是我和東子來受,怕是呂偉這會兒已經躺在下面了。
場面一時間僵持下來,兩邊都沒有妥協的意思。
那呂偉在中間懸了一會兒也是哭急了,有的人,在極度害怕的時候反而會更加的豁得出去,“弄恁娘嘞!”怪叫一聲,就開始胡亂蹬腿,兩腳互相磨蹭,像是在努力踢掉什么東西。
但是,我在上面看得真切,他腳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但是,越是這樣反而越怕人,他就像是被抽了筋一樣不住亂動,像極了醫(yī)院里那些不停痙攣的癲癇病人。
呂偉的動作越劇烈,我們拉得也就越吃力,二大爺沒有阻止,我和東子也就沒出聲,他就好像被水草纏住的溺水者,拼命地想要掙脫,但是卻遲遲難以如愿。
等他爆出來的怒氣消耗的差不多了,他的動作也緩了下來,慢慢地又開始哭,撕心裂肺的哭,一邊哭一邊喊,“恁放過俺,放過俺......”
甬道空曠,呂偉那哭聲在甬道里回蕩,聲音就像在我耳朵邊上那么不停轉悠著,比之前更滲人,我實在憋不住了剛想出聲阻止,卻看到二大爺單手在包里摸出了一把東西,往坑里一撒。
是一把銅錢。
他捏著官腔對著坑底來了一句:“初到貴地,還請高抬貴手。”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下面的東西到底能不能聽懂人話,就感覺手上一輕,呂偉的哭聲緊跟著戛然而止,我一喜,心想,有門兒!
還沒等大家發(fā)力,那股拉力忽然一下子又加大,我和東子才微微后撤的身體猛地一閃,差點一塊被拉進去。
東子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你姥姥!”
不光是他我都有點想張嘴罵娘!
我扭著頭望了一眼二大爺,他的臉色很難看,甚至可以從他眼中看出來些許怒意,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法子沒奏效還是因為受到了挑釁,一張嘴,吐出來一串我從來沒聽過的古怪音節(jié),而后似乎稍微猶豫了一下,又朝下面撒了一把銅錢。
做完這一切,下方的拉力卻依舊沒有減弱,二大爺沉默著不說話,眉頭皺得緊,眼色卻越發(fā)的兇厲。我頓時就想起電影里那些個劍拔弩張的高手對決的場面,這就是要準備拔刀的架勢。
我是第一次見他這么兇,就這模樣要是往家里一杵,好懸能把老爺子比下去,這時候他要是從包里摸出一把桃木劍跳下去一頓砍我都不帶驚訝的。
可是半天下來好像還是效果不大,我心說這東西到底是心理素質好受得住二大爺這威壓還是真的是頭老家伙能耐大根本不怵他?
東子也是有些急了,“爹,你到底行不行啊?!”
要是這話擱平時我怕是要笑出聲來,男人,最怕被人問行不行,而且這男人可是謝天白,謝二指,接下來的畫面肯定美得不敢想,但是現在,我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因為我自己心里也有點虛,他謝天白也是人,大活人,不是神仙,不見得真能面面俱到,到哪兒都能吃的開。
二大爺面色有些紅,不知道是被東子這話給氣得還是被下面那東西給激得,伸手從懷里就摸出了一個長長的物件兒。
我別頭望了一眼,那物件兒黑不溜秋,是巴掌長的一根黑棍子,在橘黃色的燈光直射下居然只是反射出一點兒微光,要不是我看的仔細,甚至都看不出來!我反復確認下才敢下結論,那應該是探尸錐!
只不過,二大爺這根和老爹給我的那根不同,他這不光里面的桃木芯是黑的,外面鍍著的金紋也是黑的,整個錐子望上去沒由得給人一股邪里邪氣的感覺。
我以為二大爺要暴起動手,但是他卻握著錐子又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怪話。
這話一落,整個甬道里突然響起一種古怪的聲音,聽的我渾身的汗毛一炸,心跳都停了兩下,這聲音像極了某種動物的嗚咽聲,凄涼,幽深,說不出來的詭異的氣氛突然就籠上了心頭。
呂偉本來還哭著,愣是被這聲音給嚇得噎住了,一點兒聲都發(fā)不出來。
我心說怕是要完蛋,聽動靜下面這位道行就不淺,今天搞不好要交代在這兒,第一回下墓就嗝屁也是丟人丟到家了,想到這我也是亂了陣腳,心里不住大罵,不是說謝二指從不失手嗎?不是說跟他出去的人幾乎都能全身而退嗎?為什么偏偏到我這兒就失了水準了?這是老天存心要收我還是怎么的?!
怕是待會兒就會有一團黑霧竄上來,化作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厲鬼,和二大爺過了幾招然后二大爺被擊斃當場,我和東子被咬斷喉嚨開膛破肚,腸子內臟淌一地,呂偉先是落在坑底給鋼刀插個透心涼,而后被那鬼拉上來一頓啃,血呼啦的滿地都是碎肢。
可是,我已經在腦子里排演好的那些個恐怖畫面卻沒有發(fā)生,那聲音漸漸停了,整個甬道里安靜下來,安靜得我有點不適應,這時候我突然感覺手上一松,下面的拉力消失了!
下面的東西撒手了!
不會吧,這就完了?我有點難以置信,這就算是逃過一劫了?那東西還是屈服于謝天白的淫威之下了?
二大爺也是感覺到了,那張緊繃的臉一松,長長的出了口氣。
先不管那么多,把呂偉弄上來再說。
一番折騰過后,三個人手腳并用的把呂偉給拉了上來,劫后余生的呂偉像是癱了一般躺在地上大口喘氣,我也是夠嗆,渾身上下都是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嚇得還是累的。
東子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翻了個個兒,靠墻癱坐了下來,我看到他那張大臉上也是蒼白無比,估計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伸手抹了一把腦門兒上的冷汗,有些驚魂未定的說,“乖乖,差點兒就進祠堂了。”
也就他這時候還能拿自己的小命開個玩笑,我是一點都笑不出來。我扳著僵硬的脖子回頭望了望呂偉,他臉上的淚水還沒擦,之前這一米八幾的大小伙子可是哭的像個淚人,這會兒也沒人笑他,畢竟想想如果換成自己說不好這會兒估計已經屎尿齊流了,他還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