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總算是能夠心平氣和坐下來,而不是逃離,也不是胡亂猜測,兩邊的人也都融于亭子中,沒有初見時的劍拔弩張。
有一位青衣侍女在一旁取雪水煮茶,煮沸的開水暈染出了白霧,青木則是在一旁添置炭火,雖然是在這樣嚴寒的下雪天,亭中被人用布封住,只余下一處最佳觀賞景色的口。
亭子中并無寒意,反而充斥著淡淡的暖意,綠蘿靜靜的站在一旁看對弈的兩人,多看了君歿離幾眼,想起了云寒月這兩日的奇怪之處。
難道都是和這個男人有關,那一晚青木也說了,她要什么三日之后這男人就會給她什么,那靈珠是那般珍貴的東西,就算是在云族都是彌足珍貴。
世間一共也只有五顆而已,若是他沒有說謊的話,那么他說給就給,是有多大方。不過話又說回來,綠蘿想起那一日云寒月進入了那宅子那么久,也沒有聽到打斗的聲音。
倒是這四位暗影一進去就被人趕了出來,很明顯這男人對云寒月是不同的,可是兩人素不相識,云寒月現在還是以這樣的面容面世,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再看正在對弈的兩人,云寒月手中執棋,一臉的認真,似乎根本就沒有周遭的情況,反觀男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盤之上。
他大多時候都是在看云寒月,眼神之中全是溺寵,若是被其他男人這么看著,一定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但偏偏這個男人的目光暖如陽光。
關鍵是他的眼神是那么自然,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云寒月一人,這種目光真的讓人十分欽羨,而云寒月則是沉浸在了棋局之中。
原以為自己的棋藝已經算是高超,可是遇到這個男人之后她便發現自己大話說早了,自己無論怎么攻擊他,他都有應對之法。
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十分不爽,反而是他一步步在攻城掠地,云寒月節節敗退,頭上汗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向來好勝心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通過這盤棋局,她仿佛看到了在風沙之中,兩軍對壘的景象,而她則是那個戰敗的將軍。
綠蘿發現一向得心應手的云寒月竟然被逼到了這種境地,那個男人分明還沒有用全力,他大多時候的視線都在云寒月身上。
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夠在棋局之中占盡上風,說明他的棋藝遠在云寒月之上。
她的視線在棋盤上面掠過,發現在黑子中有一個極小的漏洞,眼中一喜,或許這個漏洞便能夠成為她最佳突破口。
男人雖然心思縝密,還是百密一疏,讓自己有了可趁之機,她沒有放過這個好機會,而是連連逼近。
君歿離的手中黑子落在棋盤之上,優雅的薄唇吐出兩字:“我輸了,你要我做什么?”
他的嘴角帶笑,就算是輸也輸得這么愉悅,云寒月絲毫沒有贏了的快感,雖然這局她是險勝,但從男人的表情來看,她更覺得是他在讓自己。
這個男人……
心中沒來由有一些泄氣,一種很不愉悅的情緒在心中溢出,“要什么?我要你從這里跳下去。”她有些任性道。
她雖然是女子,但一直都很要強,她寧愿輸得光彩,也不愿意被人拱手相讓快到手邊的勝利,帶著幾絲不滿和情緒隨便說了這句話。
周圍的人都呆了,這天寒地凍的,她竟然開出這樣的條件,連綠蘿都覺得有些驚訝。
他和云寒月好大是無冤無仇的,誰知道她開口就讓人家往湖里跳,這下去肯定會著涼受寒。青木翠兒一聽,臉色大變。
“殿下,不可,你的身子……”兩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君歿離用手勢打斷,他的身體雖然已經解毒,但畢竟被寒毒侵蝕了這么多年,現在也有一個后遺癥。
那就是他受不了寒,若是寒氣入體,他身體的抵抗力還不如一個普通人,雖然要不了性命,卻也是不好受的。
君歿離的表情未變,方才他一直都在注意云寒月的表情,發現她對勝負很在意,她一定是不想輸,他才會不著痕跡的輸給她。
不過似乎還是被她看出了,更加觸怒了她,“好。”他輕聲應道,沒有一點遲疑。
其實云寒月說出這話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就算知道他對自己或許是不懷好意,但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傷害過自己,反倒是自己見面第一次就打傷了他。
原以為這樣任性的要求他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會同意,誰知道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灑脫的取下了自己的大氅,不顧眾人勸阻,朝著亭外走去。
云寒月很想要叫停,可是話都說出去了,她又拉不下面子,若是男人說一個不字給她一個臺階下的話,她就可以借著這個臺階下去了。
然而那個男人走的這么義無反顧,沒有一點遲疑。河面早已經結冰,即便是他跳下去也沒有什么作用,君歿離手中出現了一道雷電,直接將河面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殿下,你不能跳下去啊!”青木著急了。
君歿離輕輕搖了搖頭,他便站在那水天交接處,大雪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他迎風而立,臉上淡定從容,“月兒,這條命都是你給我的,要生要死都由你說了算。”
他的一句話就好似一記重錘直接錘到了軒轅寒月心上,心上有種酸楚開始蔓延開來,男人的身體已經朝著被砸開的湖面跳了下去。
她伸出了手指想要拉住他,不過還是沒有碰觸到他的身體已經任由著他落下了水,心好似也跟著他一起落下去了一般。
“不要……”她喉頭一片澀然,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要他受傷,一點都不想。
青木等人早已經圍在了那個大窟窿旁邊,“殿下,殿下……”
喊了半天都沒有他的聲音,云寒月慌了,她也說不上為什么會對一個陌生人變得這么緊張,她撥開了人群,朝著那個冰窟窿看去。
“喂。”她喚了一聲,沒有人回應她。
這么冷的天,難道男人不會浮水?還是手腳被水冰住了不能動彈?她不敢設想后果,只覺得腦中血液上升,也不顧后果直接躍了下去。
“姐姐!!!”
大家都傻眼了,不是她讓君歿離往里面跳的么?現在人家已經跳下去了,她自己又跳下去,這又是唱得哪出戲?
才下水刺骨的寒便已經襲來,云寒月睜著眼睛四處打量著那個男人的身影,他在哪里?
該不會是已經沉到湖底去了吧?這個傻子,自己讓他跳就真的跳么?自己給了他什么命,至于如此?
就在她著急萬分的時候,身后一條鐵臂將她攬入懷中,在水中對上男人的笑顏,他是故意的……
一把想要將他推開,無奈他的手臂是那么有力,男女的力氣本來就有所差別,男人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她還是下來了,說明就算是她不記得他了,她也是放不下他的不是么?
云寒月只覺得腦中一僵,腦中有些片段閃過,似乎在很久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個小女孩以為少年溺水,然后跳了下去,反而被少年所救。
她想要繼續深入去想,頭又疼得快要裂開一般,她緊緊抓著君歿離胸前的衣服,“你,你究竟是誰……”為什么一次又一次影響她的心境。
君歿離認真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月兒,我是阿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