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兩天前, 尤磊叫江菲去關燈,江菲走過他身邊,忽然對陶然笑道:“平時看到只蟑螂就嚇得要暈過去了, 今天能堅持到現在, 還真是不容易。”她說完便按下開關, 客廳剎那陷入了黑暗。
而江菲的眼睛, 能瞬間適應黑暗。
陶然小聲的吭了一句:“我喘不過氣來……”然后用盡力氣, 整個身子極力往下墜。剛才她已經接收到江菲的信號了,現在,把一切都交給她吧!
尤磊還以為是自己勒得她太緊了, 剛想放松,陶然卻像爛泥一樣癱軟下去。他還沒反應過來, 面門一陣勁風襲來, 右手手腕驟然劇痛, 手一松,槍便掉到了地上。他這才驚覺江菲對他發起了攻勢, 正要還擊,江菲第二腳踢開了□□,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尤磊被打倒在地,眼前直冒金星,卻依稀看到了□□的位置。正要爬過去, 江菲又是一腳踹在他的肋骨上, 痛的他一聲哀嚎, 沒想到這女人下手這么狠!忍著劇痛, 他緊緊抱住江菲的腳踝, 用力將她拖倒,趁著她倒地的功夫, 奮力撲向□□,拿起□□正要瞄準,江菲卻也撲了上來,糾纏之際,江菲扳過他的手,對著他的腦袋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這回,陶然是真的暈過去了,江菲起身去開燈,看了眼尤磊,把陶然抱了起來。警察攻門進來,她看到了季云開。
季云開的臉比紙還白,手里竟然也提著把槍。她正想安慰安慰他,他卻沖自己跪下了。
“別嚇我了行不行?我心臟承受能力有限,你他媽別嚇我了行不行!”明明是要吶喊出聲的,卻只變成了囁嚅。
江菲俯低身子想要扶起他,他緊緊捏著她的手臂,抬起頭盯著她:“槍響的時候我腦子里就一個念頭‘完了,完了’!你要是被打死了,我……”他沒說下去,只因已語不成聲,剩下的全是哽咽。
江菲驚訝的發現,他的眼里,真的有淚。
許久之后姚曄如此形容:“從沒見過季云開這么慫過!”跟唐競堯等人描繪的時候,大家都相當吃驚,繼而大笑。陳衛東要求姚曄再講一遍。于是姚曄又眉飛色舞的說了一遍季云開是如何嚇得腿軟跪了,如何哀求飆淚的。當然,為了保密,前面那段搶槍的“威武”過程被自動略去。
季云開除了罵一聲“這幫孫子”也無計可施,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那個瞬間他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勇氣去搶槍,更沒想到,聽到槍聲剎那竟有種心死的感覺,以致打開門時看到江菲毫發無傷……人間、地獄、天堂這么一個來回,誰也受不了啊!
事后姚曄要帶江菲回去做筆錄,季云開攔著不讓去,姚曄氣不打一處來,說:“你以為襲警搶槍的事兒就這么算了?還護犢子,你也跟著一塊兒回去做筆錄!”
兩人被帶回了警局,季云開身份特殊,沒有進審訊室,而是由局長親自接待去了辦公室。江菲是“受害人”,警察們都很客氣,姚曄親自問她,她簡略的說了過程,最后那一槍卻沒說實話,只說:“他想殺我,卻陰差陽錯打死了他自己?!?
姚曄看她鎮定的模樣,問道:“要不要請心理醫生給你做創傷后治療?”
江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不需要,我沒事。”
姚曄皺眉,她的樣子的確不像有事的,據強攻的同事說,她比他們還鎮定,好像不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而是剛去超市買了點東西。姚曄越來越覺得這女人是個怪物,但是季云開又催得緊,最后案件定為“匪徒被在場警方擊斃”,江菲成了完完全全的受害人,至于季法官搶槍?什么搶槍,沒有的事兒!
從警局出來,已是深夜了,季云開帶江菲回去拿行李,那地方成了“兇宅”,自然不能再住了。
路上,江菲忽然問:“你怕我嗎?”
季云開一愣:“我為什么要怕你?”
江菲笑了笑說:“我殺了人?。 ?
季云開松了口氣,說:“你那是正當防衛,再說,你也是無意的……”
“不,我不是無意的,”江菲輕輕笑了兩聲,手肘撐著頭靠在車窗上,“我清楚的很,怎么讓他自己握住槍,在槍上沒有我的指紋下殺了他?!鳖D了頓,又說,“而且,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了。”
一年半之前,在一次解救人質事件中,她誘騙歹徒與人質交換,用同樣的手法殺了那個亡命徒。
她自然不會告訴季云開這手法是誰教她的。
季云開沉默了片刻,說:“我不在乎,呵,我才不在乎你以前殺了多少人,剛才是不是又殺了人。我只要你沒事?!?
江菲震住,季云開回頭看著她,難看的笑了笑,又說:“只不過這種事以后還是別發生了,我真的……接受不了這種考驗。如果,我是說如果,當然我希望永遠不要有這樣的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我能在你身邊,哪怕開槍的那個人是我?!?
江菲慢慢的笑了起來,眼睛亮閃閃的:“放心吧,哪有那么多販腎大盜??!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季云開搖了搖頭,咬牙說道:“你還是跟陶然保持些距離吧!或者把她送到寺廟里,念個經超個度,去去她身上的邪氣!要么就趕緊找個降得住她的人,把她給嫁了!”
江菲無言以對,季云開忽然激動的問:“你覺得姚曄怎么樣?”江菲微愣,繼而點頭:“很好,一身正氣!”
俗話說,邪不壓正嘛!
兩人達成一致共識:把陶然賣給,啊不是,免費送給姚曄,哪怕倒貼也行!
兩天后報紙出來,江禹臣才知道江菲出了這么大的事,當即黑著臉打電話給江菲讓她晚上回家一趟。
江菲做好被罵的準備回去,還沒到門口,江大道就扶著她跨過火盆,然后用柚子葉沾水往她身上灑。
“行了,爸……”江菲無奈的忍受他的折騰,摸了把臉上的水,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江禹臣。
江大道往里努了努嘴,悄聲說道:“我這關好過,你哥哥可氣得不輕?!?
江菲嘆了口氣,還未走到江禹臣身邊,他已起身,看也不看她,只道:“去書房?!苯茻o奈跟著。
走進書房,江禹臣卻只是沉默的站在窗邊望向外面,江菲跟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一聲不吭。她現在絕對不能跟江禹臣頂撞,只因她知道,哥哥挺拔修長的背影四周,遍布戾氣。
許久,江禹臣才冷冷問道:“沒話對我說嗎?”
江菲愣了愣,誠心道歉:“對不起?!?
江禹臣這才轉過身看她,直看得她低下頭,她本來生得十分艷麗,身材極好,她從未跟誰低過頭,因此此時的她,仿佛俯首的天鵝,帶著惹人可憐的美感。江禹臣輕輕喟嘆一聲,走過去捏著她的下顎抬起她的頭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她,道:“記住了,你的命不光是你自己的,還是我的,爸爸的?!?
江菲從未發覺哥哥還有今日這般迫人的氣勢,想來真是怒極了,又想起公司的員工暗地里對哥哥的評價……罷了,她咬唇,挫敗的說:“我記住了?!?
江禹臣這才松開對她的鉗制,江菲剛松了口氣,又聽他說:“搬回來住吧!”她一怔,忙道:“陶然還在醫院,原來的地方住不了,我們正找新住處呢!”江禹臣皺了皺眉,知道她放不下陶然,便沒再開口。
江菲在家吃了晚飯,她老爸煮了壓驚茶給她喝,又把廟里求來的平安符掛在她車上,才放心的讓她走了。她灰溜溜的回到季云開的住處,季云開一看她那臉色就知道:“被你爸訓了?”
江菲泄氣的說:“我哥!”以前沒覺得那男人這么強勢,以后還是少惹他!
季云開拍了拍她的背,笑著扯開話題:“給陶然找了新住處。”
“這么快?在哪兒呢?”
季云開神秘的挑挑眉,暫時沒告訴她。
但江菲很快就知道了,當她去陶然的新家幫忙的時候,對門兒的鄰居回來了,竟然就是——姚曄?!